茶,顧名思義就是人居于草木之間。里爾克說:“詩不像一般人所說的是情感,詩是體驗。”茶園,作為人類詩意的棲居地之一,在不同人眼里,卻有著不同的體驗。
今年元旦假期到恩施旅行,專門到楓香坡侗族風情寨閑逛。在一片朱砂溪河與芭蕉河環(huán)繞的坡地上,層層疊疊、郁郁蔥蔥的茶園簇擁著灰墻白瓦、翹脊飛檐的民居,與低吟淺唱、清冽可鑒的林間小溪相映成趣,自成一處青山掩映、秀水環(huán)繞的世外桃源?!爸裾让⑿в挠憽W痔κ瘶涫a涼,閑數(shù)落花聽啼鳥。”好一幅山居圖!然而幾年前,這里還是一個無人問津的荒野之地,后來高拱橋村通過走“龍頭企業(yè)+農(nóng)戶”的產(chǎn)業(yè)模式,經(jīng)過短短數(shù)年的茶葉種植,使得偏僻山寨從封閉走向開放,村民生活從貧困變?yōu)樾】?,茶園成為山民脫貧致富的利器,村民臉上綻放出越來越多的笑容。
午后,山下溪水潺潺,山上輕煙薄霧,坐在半山腰的農(nóng)莊里吃竹鼠火鍋,品恩施玉露,看著間雜種在茶樹中碩大的橘子,一種即將豐收的喜悅感襲來。“在此刻我是幸福的,我將因此幸福一生。”如今,茶農(nóng)們每天在這片山地上愜意的推磨、舂米、榨油、采茶、制茶、織布、打鐵、做瓦……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感受著柴米油鹽醬醋茶帶來的歡愉,這是他們的生存之家。
翻過寨子的山頭,繼續(xù)沿芭蕉河往深處走,便可來到有小武當之稱的小紅巖村,這里有一大片屬于崔兄家族的百年野茶林。由于茶質好,崔兄主要做高檔紅茶和綠茶,收入可觀。春暖花開之際,崔兄幾乎每天都來搗鼓其茶園,其茶園的核心區(qū)是小武當瀑布,野茶林就生長在瀑布及河流兩邊?!吧骄右嗪螛?,所樂在泉石。”一開始是修路,將山下通往瀑布之間的山路打通鋪平,對瀑布下的山石阻卻與河流形態(tài)予以疏導,使得瀑布更具磅礴氣勢,河流更加飽滿充沛。然后是引瀑布支流修建曲水流觴,砌柴火土鍋炒茶,甚至在瀑布正前方安放一個懸崖秋千,硬是將一片野化之地變得詩情畫意。
安排妥當后,剛好快到清明,于是,每天一群美麗的幺妹身著閃閃發(fā)亮的侗族服飾出沒在林間采茶,便成為一道流動的風景線。崔兄在瀑布下組織雅集,非遺傳人在炒茶,書法家在揮毫潑墨,詩人在吟詩作對,音樂家在演奏古琴,幺妹在引吭高歌,一場曲水流觴頗有當年蘭亭之氣象?!熬萍s黃昏/納著晚涼/閑話好時光。”崔兄體味著琴棋書畫詩酒茶帶來的怡悅,這是他的生活之家。
在清明前忙碌茶事的,還有在黎平龍形沖的設計師曉蕊。龍形沖海拔780米,20年前發(fā)生過一場森林大火,墾荒的老一輩就依火燒面積為界種下茶樹300畝。茶地面北,如龍形般蜿蜒起伏盤于山脊,沉醉于云海之上。星空之下,龍形與銀河平行。天地靈氣中,萬物靜默生長。春分以來,曉蕊繼續(xù)修建茶主題民宿、大茶屋、制茶工坊、手工藝坊、藝術中心等,并用一條1.5公里的環(huán)茶山徒步線路串聯(lián)起來。繼續(xù)在茶園中研習傳承千年的靛藍,將最前沿的設計與最傳統(tǒng)的蠟染結合起來。繼續(xù)舉辦生態(tài)研習班,讓小孩子在采茶制茶與嬉戲玩耍中融入大自然。“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p>
作為設計師,曉蕊早已功成名就,龍形沖茶園是其放飛夢想的理想地,她甚至將家從繁華的廣州搬到這個偏遠的山野之地。于曉蕊而言,這不是簡單的居住,而是營建優(yōu)美環(huán)境;不是艱辛的勞動,而是悅己的手段;不是無聊地玩耍,而是心靈的修煉。“一生充盈著激烈,又充盈著純?nèi)??!比绱?,茶園就是家園,家園就是茶園,曉蕊在龍形沖追求天人合一的生態(tài)之家。
“一粒沙子,一個世界;一朵野花,一座天堂?!鄙砭硬鑸@,有人把房子當作住宿之地,有人把房子當作愛的家園,有人把房子當作靈魂的故鄉(xiāng)。想要在一方山水中曼妙地棲居,就應將生存之家發(fā)展成為生活之家,繼而營造成為生態(tài)之家。正如林語堂所說:“宅中有園,園中有屋,屋中有院,院中有樹,樹上見天,天中有月,不亦快哉!
原文刊載《普洱》雜志2019年6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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