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糯,勐??h西北勐往鄉(xiāng)的一個普普通通布朗族村寨,我對這個寨子不陌生,這是當年我父親他們?nèi)憸婧谏浇朔说谋亟?jīng)之路,也是前些年我當記者時采訪野象傷人的地方??晌腋赣H和我都沒有在意這是一個出產(chǎn)好茶的地方,只知道曼糯是勐??h靠瀾滄縣最近的一個村寨。
曼糯的確不在江外六大茶山之列,勐??h的茶山主要集中在西南邊,曼糯則獨自處在最北邊。由于這里靠近普洱市瀾滄縣和思茅區(qū)交界處,歷史上這里是勐海的通往內(nèi)地的重要驛站,也是瀾滄江上的重要渡口。因此,曼糯并不是一直沉寂的,曾經(jīng)的曼糯是茶馬古道上連接勐海和普洱極為重要的中轉(zhuǎn)站,一度車來人往,興盛一時。從前,西雙版納地區(qū)幾乎所有的江外茶,都需要從佛海經(jīng)勐阿、勐往到再從曼糯再運往普洱,再運往昆明,一路北上由瀾滄、雙江、臨滄、大理、麗江、中甸進藏,還有一路直向西接由瀾滄、西盟、孟連進入緬甸。
舊時的勐往稱臨江,雖不在江外六大茶山之列,但在勐海茶業(yè)史冊中卻榜上有名,上世紀三、四十年代,勐海茶的產(chǎn)量居十二版納之首。佛海南糯茶廠和佛海茶廠以及各大茶莊的原料:“東有車里供給,西有南嶠供給,北有臨江供給”。佛海茶區(qū)指今天的勐??h城周邊和南糯山、勐宋、格朗和一帶,南嶠茶區(qū)指今天的勐遮、西定、勐滿、勐混、打洛一帶和布朗山的一部分,車里茶區(qū)指今天的景洪大勐龍、勐宋一帶和布朗山靠景洪的一部分。臨江包括今天的勐阿和勐往一帶,其中曼糯是臨江的主要產(chǎn)茶區(qū)。當時,十二版納的茶葉產(chǎn)量為佛海約一萬擔(dān),南嶠約五千擔(dān),臨江五、六百擔(dān)。那時候的佛海茶是國家控制的“戰(zhàn)略物資”,可以說佛海各族人民是為當時的抗戰(zhàn)作了貢獻的。
由于戰(zhàn)略地位重要,在民國時期,勐往曾設(shè)思普邊行政分局、殖邊分署、臨江行政區(qū)和臨江設(shè)治局等更替性機構(gòu),1949年設(shè)臨江縣府于此。
1954年昆洛公路修通,茶馬古道行人漸少,曼糯也就連同古道被人們漸漸遺忘了。西雙版納剛解放的時候,我父親在勐海部隊當通訊員,就是從曼糯出勐海,一路穿過傣族、哈尼族、拉祜族寨子以及漢族居民區(qū),到滄源去剿匪部隊送信。在我父親的描述中,他一路看到的是壩子里金黃的稻田,山上茂密的原始林。那些被當?shù)厝私凶霭谆虾蜋鸦ü鹊牡胤?,尤其讓人感覺這些地方美得猶如仙境,讓人心醉。
由于大量種植經(jīng)濟作物,等我進入曼糯尋找我父親說的仙境時,山上的幾乎看不到成片的大樹,只有些近幾年恢復(fù)起來的次森林,還有那幾棵孤零零的矗立在甘蔗地邊和茶林中的老樹,山間帶著硫磺味的小溪依然奔流不息,那個被當?shù)厝朔Q作“蚌塘”的溫泉浴池每到晚上依然熱鬧非凡,知了不知疲憊的在樹上進行著集體主義的鳴叫,那在路邊巨石上睡臥的斑斕大蟲,河邊草坪上翩翩起舞的孔雀早已不知去向。路上每隔數(shù)百米就會出現(xiàn)的路牌提示:前方有野象出沒,請保持警惕。告訴人們這里仍然是一片充滿生命活力的森林。
等我到了曼糯才知道,在我之前早有人造訪和關(guān)注這片茶山了,普洱茶文化大師詹英佩的《普洱茶原產(chǎn)地:西雙版納》和周重林的《尋物記》,都比較詳細的介紹過曼糯寨子。我的好兄弟云南著名詩人和作家雷平陽在《巨石上的曼糯》中,把這個普通的布朗族村寨看做是“江外茶的流通之路”。
在告莊開茶店的老普,帶我走進曼糯村的巖邁家,他的漢族名字叫李志榮,是讀書的時候老師幫起的,詹英佩、周重林到寨子里考察時就是他陪同的,他還得意的對我說,寫書的人他見過多了,州茶辦的領(lǐng)導(dǎo)彭哲陪著省里的大作家雷平陽來過他家,州里的作家邊八哥還送過他書,說著就從書架上取出一本邊八哥寫的《神象的兒女們》來給我看。
曼糯因為茶葉早在很多年前就進入了小康,水泥路通到了山外,茅草房和木頭樓已經(jīng)被華麗的洋樓替代。曼糯曾經(jīng)是江外普洱茶的重要茶區(qū),一度擁有五千余畝茂密古茶園。曼糯大寨從古到今是布朗族集居地。幾百年以前,他們的先民沿著瀾滄江從勐卯龍遷徙過來,茶樹的人工栽種也從那時開始。布朗族是世界上最早種植茶葉的民族,從遠古時代開始,他們的先民濮人就居住在中國南方和中南半島,是云南省最早的原住民,西雙版納的布朗族接受了中南半島傳入的南傳佛教,但他們民族的魂—茶,卻是始終如一的。其他民族對他們的稱謂是“臘”,那么“臘”在傣話和布朗話中都是茶的意思。他們和茶有一種與生俱來的聯(lián)系,茶貫穿于布朗族的衣食住行、婚喪嫁娶、宗教禮俗等方方面面。學(xué)術(shù)界有過定論,布朗族是最早種植茶樹的民族,也是最早飲用茶葉的民族,他們每遷徙到一個地方,都會種下茶樹。因此,他們被稱為“古老茶農(nóng)”和“茶神的兒女”,凡是有布朗族生活遺跡的地方,都會有茶樹。
巖邁說小時候村寨周圍的山坡上全是古茶樹,用現(xiàn)在的統(tǒng)計方法計算,估計在萬畝以上。布朗族繳官租和吃鹽穿衣全都靠這點茶葉。聽老人講,在昆明到打洛和勐海到瀾滄的公路沒有通之前,每天都會有幾十上百的馬幫在勐往休整之后就開始翻越曼糯山又過瀾滄江。那個時候,寨子邊上都有供馬幫歇息飲水的涼亭,寨子里也在馬幫歇腳的時候拿出自己的茶葉,與他們交換些生活必需品。
但后來一會兒種糧,一會兒又種甘蔗,再就是種橡膠,三番五次的折騰來去,茶園生態(tài)遭到了較大破壞。如今雖然只剩下了兩千五百余畝的古茶園,巖邁仍十分驕傲地說曼糯茶是最棒的,只是過去不為人所發(fā)現(xiàn)罷了。
其實曼糯茶沒有什么與眾不同,不同的是這里的人種茶的專心種茶,賣茶的專心賣茶,特殊的管理模式和采摘方式,讓曼糯的藤條茶整體通透,芽頭更加肥壯飽滿。當許多茶園還在在酣睡,尚未發(fā)芽,曼糯的古茶園卻是生機盎然,茶芽又肥又壯惹人愛。因其光熱空氣充足,制成的茶常常有特殊的香氣。
從地理山脈走向來看,曼糯一帶的崇山峻嶺,與著名的普洱茶江外六大茶山的勐宋山連為一體。這里的海拔大多在一千五百米到二千米,氣候溫和,適宜云南大葉茶種的生長種植。
曼糯山算不得名山大川,但是群山環(huán)抱,大片的原始森林郁郁蔥蔥;山野間草木繁茂,風(fēng)光綺麗,水土相適的自然環(huán)境,使它成為普洱茶的原產(chǎn)地之一。
曼糯的布朗族先民遷徙到曼糯山,就在這里開始了萬畝古茶園的種植,也開始了對茶山的守望。
他們把理想和希望同時播撒在這片原始、古老的土地上。除草、松土、修剪,他們以亙古不變的執(zhí)著為它默默付出,才使得古茶山能穿越歲月的滄桑,把綠色的希望延續(xù)至今。讓我們今天還能繼續(xù)領(lǐng)略它的豐饒和美麗。
和傣族喜歡近水而居的習(xí)俗不同,布朗族是個喜歡與山為伴的民族,他們順著山脈的走向遷徙,在他們認為可以長出希望的大山懷抱里播種,在古茶的清香里恬然而居。俗話說"高山云霧出好茶",曼糯雖然地處偏遠,卻具有優(yōu)越的生態(tài)環(huán)境,符合茶樹喜溫、愛濕、耐陰的特性。
而且這里云霧繚繞,空氣清新宜人,絕少污染,對茶樹的生長提供了良好的空間。正如清代的冒襄在《岕茶匯鈔》中說的:"岕茗產(chǎn)于高山,渾是風(fēng)露清虛之氣,故為可尚。"靈秀之山,必產(chǎn)靈草。在大自然的清風(fēng)玉露滋養(yǎng)下,布朗山的普洱茶得以綿延生長,千年不息。
普振一,今年有48歲了,2003年以前他當過協(xié)警、賣過水果,就是沒有跑過茶山。
一次,他在勐養(yǎng)擺水果攤,遇到一對香港的夫婦,向打聽基諾山在哪里,他把自己賣水果的三輪摩托車留在加油站,帶著他們?nèi)セZ山和易武收茶。香港人看小伙子老實,就給他一張銀行卡,請他帶為收茶,每年都要收好幾十噸。從此,他走上了泡茶上山的路,一發(fā)不可收。從象明、易武到布朗山的江內(nèi)外六大茶山他都跑遍了。
他父親看他辛苦,就對他說你不用到處亂跑,離我們老家壩散只有十多公里的曼糯有好茶,那里就有好幾百年的茶樹。
他到曼糯一看,無數(shù)的古茶樹,隱現(xiàn)在云海深處和云海的周圍,搖曳翠綠的古茶樹沙沙作響,在習(xí)習(xí)的微風(fēng)中輕訴著遠古的神秘,陪伴它們的只是那個終身與茶相伴的茶神的兒女們——布朗族。
當時,曼糯的干毛茶每公斤才是十四五塊,與現(xiàn)在的2400元——2600元一公斤,差了十萬八千里。他毫不猶豫的開始了“只做曼糯茶”的茶葉市場與品牌生涯,追求的只是品質(zhì)。
現(xiàn)在普振一的名氣和曼糯的名氣一樣,一直呈爆增趨勢,他的身邊也聚集了幾個做茶的粉絲。什么連云港的青青,河南的陽陽。他們會經(jīng)常一起到曼糯山的神石下面,眺望那個曾經(jīng)是一個碧波蕩漾的湖泊,后來長滿稗子,再后來又長滿水稻的勐往壩子。普振一在想,壩子里的稻作民族能讓稗子馴養(yǎng)成為滋養(yǎng)人類成長的稻米,山地民族能把一片葉子馴養(yǎng)成為潤澤人類靈魂的茶,這兩者間都有一種共同的推動力——勞動與智慧。
巖盛37歲了,這位人稱“茶圣”的濮人后裔,小學(xué)沒有畢業(yè)就回家放牛,家里有30畝茶園,但在那些年茶葉價格起不來,那幾畝山谷地還是無法讓他們吃飽飯。
后來他跟著茶王舅舅巖邁和普振一大哥學(xué)賣茶,賣自己家的茶,也收其它家的茶賣,去年賣了一噸多,收入60多萬,最高的年份可以收入80多萬。
早在10年前他就蓋起了鋼筋水泥的洋樓,但在設(shè)計上他保留了本民族干欄式建筑的特色。前年,他又加蓋了一層新房。兩次建房花了180萬。大女兒小兒子,都在鄉(xiāng)上的學(xué)校讀書,全村一半人收入跟他家差不多。雨林古茶坊來收我的茶,我跟著好過了,普哥來收我的茶,我也跟著好過了。我每年都要幫寨子里的人賣茶,他們也跟著好過了,其他地方的人來幫我摘茶,他們也跟著好過了,從巖盛的這些言談舉止中。我看到的是一個民族滿滿的自信和自豪。
茶界流行一棵樹一袋單株茶的茶葉品牌消費方式,這種茶因為采用一棵樹的純料,價格高一些但是也有一定的消費群體,每年來認領(lǐng)茶樹的人不少,不講誠信的人也有,有些人把茶拿走了,但一直不付款。有一家所謂的保護機構(gòu)來認領(lǐng)茶樹,每年給250元的加工費。但是人家不是拖欠錢款,就是壓級壓價。我們就不和他們合作了。
巖邁2000年當小組長,他對寨子里的發(fā)展很用心,對寨子里的歷史變遷也很清楚。
他說,曼糯大寨是布朗族,大寨顧名思義就是很大的意思,現(xiàn)在寨子有7個寨子五座緬寺的遺址,布朗族只剩下曼糯大寨,其他的搬到勐遮和西定、巴達那邊去了。寨子里原來是有佛寺的,五十幾年前的“運動”中拆除了就沒有再建,沒有寺廟本來是件好事,人們可以專心的做自己養(yǎng)家糊口的營生,但也給一些圖謀不軌的人創(chuàng)造了機會。三十多年前的某一天,寨子里來了幾個四川人和貴州人,給曼糯人帶來“天地即將毀滅”的噩號,寨子里90多戶男女老少,不上山不下地,終日捧著“圣經(jīng)”祈禱,期待那一天來臨的時候,自己能夠順利的進入天堂。然而天堂鳥沒有如期降臨,曼糯山的天空依然湛藍如洗,勐往壩的田野正在由蔥綠變?yōu)榻瘘S,隨著那幾個“傳教士”被法辦,從夢中醒來的人們又回歸茶園。今天,當村干部的巖邁,仍然擔(dān)心發(fā)生在其他茶山的打牌耍錢,買賣黑彩這類不勞而獲,期待天上掉餡餅的麻煩事,不知哪一天會落在寨子頭上。
最早進入曼糯的漢族姓吳、姓徐,過來幫工就落戶到了曼糯,接著一戶姓孔的人家過來賣麥芽糖就沒有回去,后來就有漢族人陸續(xù)搬來,他們和拉祜族和彝族組建了現(xiàn)在的曼糯上寨、中寨,他們也種茶和制茶、賣茶。2000年村委會就成立茶葉合作社,大家和諧共享茶葉帶給人們的福利。
2019年5月北京農(nóng)科院專家來鑒定曼糯的茶樹不少于800年,如果是這樣,布朗族搬到這個地方應(yīng)該在800年以上了。專家們說,除了測年輪看樹齡,主干的直徑也可以測出樹齡,一般直徑在20公分的是200年;直徑在27公分就是500年,直徑在30公分以上的就是800年。
寨子里已經(jīng)將古茶園列為保護區(qū),把最老的的兩棵茶樹尊為茶王茶后,稱為耐臘。村委會成立了茶葉生產(chǎn)合作社的初衷,也就是為了規(guī)范茶葉生產(chǎn)管理和銷售。
每年春季,也就是每年3月18日,寨子里都要舉行隆重的祭茶儀式,祭過茶后才開始采摘春茶,寨子里討親嫁女都要祭拜茶王,布朗族把茶叫做冕,至高無上的禮物。說明茶在布朗人心中的地位。
布朗族最早是把茶葉當野菜食用的,直到今天,巖邁他們還保留著吃“得責(zé)”茶的習(xí)慣,其實這是涼拌茶的一種,村民們上山勞動時,帶著冷飯和鹽巴辣子,吃飯時采一把茶樹的嫩葉,用鹽巴辣子一拌,就是下飯的“得責(zé)”,隨著布朗族人對“得責(zé)”野生茶認識的加深,人們開始人工種植,野生茶轉(zhuǎn)化成人工栽培的“臘”后,需求量也大大增加。布朗族人便把茶采下來帶在身上,勞動累時就把茶放到嘴里含著,借以消除勞累。
我在勐海工作時,嘗過不少布朗族的風(fēng)味茶。酸茶布朗語叫“冕”,是布朗族自食、招待貴客或作禮物互相饋贈的一種腌菜茶。制酸茶時先將鮮葉蒸熟,放在陰涼處晾干后,裝入竹筒中壓緊封好,埋入土中,幾個月甚至幾年后,遇上喜慶之事或客人來訪時,將竹筒挖出,取出茶葉拌上辣椒,撒上鹽巴來款待賓客,也可以直接嚼食。
吃酸茶的習(xí)俗非常古樸,一般早、晚各吃一次。我的戰(zhàn)友巖賽龍是打洛曼息寨的布朗族,前些年我到打洛去采訪,在打洛的露水街遇到他,硬把我拉到他家去喝茶吃飯,在我坐在陽臺上喝茶時,巖賽龍指揮著家人火塘邊忙乎開了,不一會兒就傳出羅鍋燜飯和燒辣椒的香味。吃飯時,巖賽龍從竹筒中取出酸茶,教我放入口中,慢慢嚼食,邊吃邊嘮家常。這種酸茶具有解渴、提神、健身和消除疲勞等功效,是布朗族人的美食與保健食品。
巖盛家為我們準備的午飯是地道的茶餐,老茶燉老雞湯清香鮮甜,喃咪茶酸辣可口。布朗族的喃咪茶多半是受了傣族喃咪的影響,喃咪是西雙版納各民族皆愛食用的一種醬,一般用菜花漚制和用樹番茄燒制而成,食用前拌入辣椒、花椒、蒜和芫荽等佐料,即成一碗風(fēng)味獨特的醬,用各種生菜蘸食,也可直接佐餐。
喃咪茶也就是蘸喃咪吃的茶,是勐往等地的布朗族人以茶當菜的一種吃法,就是將新發(fā)的茶葉,即一芽二葉采下,放入沸水中稍燙片刻,以減少苦澀味,再蘸喃咪吃。新鮮茶葉也可不用沸水燙,直接蘸喃咪吃就行。
吃過飯,巖邁用剛采摘回來的茶,用鍋炒,手揉,陽光曬干后,把茶放入小茶罐中,在火塘上烤香,然后放水熬成茶湯讓我們喝。我才喝了一口便覺眼睛明亮,頭腦清醒。這種味道讓我想到了諸葛孔明讓水土不服的士兵喝烤茶解暑的傳說。
巖邁告訴我,布朗族人在出遠門或野外勞作時不方便帶茶罐等茶具。便就地取材,砍伐碗口粗的鮮竹筒為煮茶工具。竹筒注入山泉后放于火堆上燒烤,等水煮沸后放入茶葉,煮成茶湯后倒入短小的飲茶竹筒內(nèi)飲用。青竹茶兼有茶香和青竹香,香醇爽口,飲后回味無窮。飲青竹茶,一般常在吃過竹筒飯和烤肉后飲用,這種具有濃郁山野特色的飲茶方式,讓我回憶起童年時代生活過的阿佤山和德昂山,這三種民族同宗同祖,語言和生活習(xí)俗差異不大,也都是愛茶、種茶的民族。
布朗族不但制茶、吃茶,也敬茶。茶在布朗族的生活中有著崇高的地位,在婚喪嫁娶及其他重要儀式中扮演著不可或缺的角色。布朗人愛茶、敬茶、敬畏自然,他們相信萬物有靈,正是他們對世間萬物的尊重,才使千年茶園常綠,實現(xiàn)了人與自然的和諧共存。
云霧繚繞的曼糯山,不僅隱藏著好茶,同時也暗藏著一條古老的茶馬古道。在網(wǎng)絡(luò)信息發(fā)達和交通便捷的今天,巖邁不用在帶著“曼糯古茶”的茶餅,全國各地的去那些茶葉博覽會上去推銷曼糯的品牌,那些在村民家中的茶室品茶,在客棧中坐等茶樹發(fā)芽地南來北往的茶客,領(lǐng)著寨子里的小姑娘在茶園里鉆出鉆進拍照的攝影師,已經(jīng)充分展示出這座古茶山,這條古茶道在新時代的春潮中煥發(fā)出的勃勃生機。
曼糯讓我看到了一個從原始社會末期一步跨入社會主義社會,又在新時代迅速的振奮起來的族群?,F(xiàn)代歷法替代原始物態(tài)歷法,現(xiàn)代教育替代原始刻木記事,電子打火替代原始的鉆木取火,互聯(lián)網(wǎng)程控設(shè)備代替原始的刀耕火種,現(xiàn)代家電替代火塘羅鍋,汽車摩托替代人背馬馱,現(xiàn)代醫(yī)療替代巫術(shù)驅(qū)邪,別墅洋樓替代草棚木屋。
“社會經(jīng)濟全面發(fā)展,物質(zhì)生活逐步充裕”。當我作為一個社會科學(xué)工作者,在我的工作筆記上寫下這樣的文字的時候,我覺得好像還缺些什么,當我看到巖邁正在用手機跟客戶討論今年的茶葉價格的時候,當我看到巖盛在電腦前用物聯(lián)網(wǎng)發(fā)貨的時候,當我看到巖慎九十多歲的奶奶穿著干凈整潔的民族服裝在舞針弄線繡花衣的時候,我感覺到真正的變化是這個民族身上的精氣神,是那種滿滿的幸福感后面的自信,一種安心定志,躊躇滿志的自信。
作者:國防戰(zhàn)士
來源:勐海文藝,信息貴在分享,如涉及版權(quán)問題請聯(lián)系刪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