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 中國普洱茶網 整體品牌升級,更名為「茶友網」

沏的是茶泡的是生活

找到約608條結果 (用時 0.031 秒)

【深度好文】當代中國茶藝復興的希望在哪里?

國運興,茶運興。茶文化是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在加快實現(xiàn)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進程中,我們也正迎來茶文化的大復興!

在福建對岸的臺灣島上,茶連兩岸,藝亦同根。茶藝首先在臺灣興起,拉開了中華茶藝的序幕。緊接著,得到大陸茶界的熱烈響應,尤其是大陸十幾億人的大市場和日漸提升的消費能力,為茶藝發(fā)展提供了豐厚的土壤。臺灣不少茶人也來到大陸發(fā)展,波瀾壯闊的茶藝大合唱隨之在全中國極速上演,精彩紛呈,標志著兩岸聯(lián)手推動當代茶文化走向新的大復興。

“茶藝”的由來

茶是中國人引以為傲的“國飲”,自神農嘗百草時開始,中國人茶葉的消費方式不斷演變進步。以唐代陸羽《茶經》的問世為標志,中華茶文化漸成一個獨立完備的體系,其后又經歷宋元明清近千年的創(chuàng)新與發(fā)展,凝結成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寶庫中的稀世珍寶。

由于歷史的原因,茶文化于近現(xiàn)代一度陷入邊緣境地。進入民國,戰(zhàn)亂頻仍,茶道低迷,之后經濟發(fā)展水平和居民消費能力制約了茶葉的消費。隨著改革開放的進程,海峽兩岸茶人共同努力,茶藝應運而生。經過40多年來不斷發(fā)展、完善、壯大,在傳承弘揚、守正創(chuàng)新的基礎上,形成豐富多彩的新學科。

茶藝的部分內容,古已有之,但把它作為一個概念提出來,始于80年前。而將其定名并賦予新的含意,則始于40多年前。茶藝一詞,首創(chuàng)者應為茶學家胡浩川(安徽六安人)。1940年,傅宏鎮(zhèn)輯纂《中外茶業(yè)藝文志》時,胡浩川教授在為該書作序時寫道:“津梁(注:津梁即渡口和橋梁,比喻能起引導、過渡作用的事物或方法)茶藝,其大禆助乎吾人者”“今之有志茶藝者,每苦閱讀憑藉之太少。”他所提的“茶藝”,涵蓋了茶樹種植、加工和審評之內的各種技藝,但并不包含當代意義上關于茶葉沖泡、品飲及相關禮儀服務之類的內容。而且,令人遺憾的是, “茶藝”雖然提出,但并沒有引起業(yè)界的重視,成為空谷足音,未能得以流行。

1970年后,臺灣一批有識之士,他們在傳承中華傳統(tǒng)文化的過程中也在尋求身份的認同,而具有數(shù)千年悠久歷史的茶文化無疑是一個絕佳的切入點。1977年,時任臺灣“中國民俗學會”理事長的婁子匡教授(浙江紹興人),組織了一個“味茶小集”的茶會,邀來一批茶界人士,推動正確的飲茶方式。為了恢復弘揚品飲茗茶的民俗,有人提出“茶道”這個詞。但是,另有人指出“茶道”雖然建立于中國,但流傳日本被其專美于前,如果現(xiàn)在援用“茶道”,恐怕會引起誤會;另一個顧慮,是怕“茶道”這個名詞過于嚴肅,不容易被普遍大眾接受、傳播。經過一番激烈的討論,與會者普遍認可接受了婁子匡提出的“茶藝”一詞,以區(qū)別于日本“茶道”、韓國“茶禮”,受到大家的贊同。筆者推斷,出生于1907年的婁子匡極有可能看過《中外茶業(yè)藝文志》這本書,對序言中“茶藝”一詞留有深刻印象,因而將其“信手拈來”,并賦予新的含意,譜寫出妙詞天成的佳話。


臺灣明新科技大學教授范增平在《中華茶藝學》一書中寫道:“1970年中期,臺灣人民一方面受到全世界掀起‘中國熱’的影響,對于自己的民族文化產生了強烈的好奇心;另一方面,通過反省而認識到自己的傳統(tǒng)歷史文化有其優(yōu)越性的存在。于是一群知識分子從中找尋,迫切地希望回歸到中國文化的源頭,因此,傳統(tǒng)的民俗活動,一時之間熱門起來,并儼然成為一種時尚,而最具民族文化親切感的‘茶藝’,也就應運而生。”

臺灣茶藝“茗星”多

臺灣是現(xiàn)代中國最早提倡茶藝以及中華茶文化的復興之地,涌現(xiàn)出眾多“茗星”。吳振鐸、李瑞河、范增平、林資堯、阮逸明、林馥泉、蔡榮章、吳智和、張宏庸、周渝都是臺灣較早致力茶藝理論研究和實踐的茶人。

1977年8月14日,鐘溪堓、林炳煌在臺北市林森北路創(chuàng)辦“中國功夫茶館”,嗣后林馥泉、蔡榮章二人先后加入管理階層,成為當代茶藝早期的重要人物。

1978年,臺北市和高雄市分別組織成立茶藝協(xié)會,臺北市茶藝協(xié)會由花松村任創(chuàng)會理事長,這是臺灣第一個由民間組成的茶藝團體,高雄市茶藝協(xié)會由葉榮裕擔任創(chuàng)會理事長。這兩個地方性茶藝團體的出現(xiàn),代表著“茶藝”已具有雛型。

1984年,李友然在臺北市中山北路開設“中國茶館”,熱心推動茶藝活動,多次提供“味茶小集”活動場所。

1980年,曾出任臺灣地區(qū)制茶工業(yè)同業(yè)公會總干事、創(chuàng)刊并主編《茶訊》的林馥泉,在臺北“有記名茶”開辦“茶藝講座”,并出版《識茶小集》共5冊茶書。同時,在《大華晚報》以“淺說識茶”“茶藝講座”為主題發(fā)表有關茶藝的文章。

一位從法國學習服裝設計回來的學者管壽齡,在臺北市仁愛路開設了一家“茶藝館”,同時經營茶葉和藝術品的買賣及餐廳業(yè)務,1979年取得正式經營執(zhí)照,可以說是現(xiàn)代“茶藝館”的發(fā)端。被臺灣人稱為“茶仙”的周渝,祖籍湖南長沙,1946年出生于重慶,1981年在臺北創(chuàng)立紫藤廬茶館,長期推廣茶道美學,進行國際茶文化交流及文藝活動。

臺灣茶人在茶藝理論、茶藝實踐方面,都取得突出的成績。出版的著作有:范增平的《臺灣茶文化論》《中華茶藝學》《生活茶藝館》,張宏庸的《臺灣茶藝發(fā)展史》,蔡榮章的《現(xiàn)代茶藝》《說茶之陸羽茶道》《茶道入門三篇——制茶、識茶、泡茶》等。曾先后擔任臺灣中華茶藝協(xié)會秘書長、天仁茶藝文化基金會秘書長的林資堯,長期致力于國際茶文化交流和茶道學,尤愛茶禮,促進茶禮生活化、社會化,為中國茶禮的建設開拓作出了貢獻。

范增平對茶藝達到癡迷的程度,出力出錢、奉獻自我。1981年,他辭去工作,捐出自己的財產,典賣掉兩棟房子,專心致力于茶藝活動。先后創(chuàng)辦“中華茶文化研究中心”“中華茶文化學會”“良心茶藝館”。“良心茶藝館”內提供良好的休閑環(huán)境和茶點給大眾享用,館內有價目牌,沒有收費員,只有一個良心箱,來喝茶的人,自己憑良心付費,希望借此喚醒人們的良心。茶藝館的收支不能平衡,范增平只有緊縮自己的開銷,再苦也不退縮。當初下決心最少要開滿三年,沒想到竟然撐了十年。


臺灣中華茶藝協(xié)會成立

一個規(guī)模涵蓋全臺灣地區(qū)的茶藝團體——中華茶藝協(xié)會,由吳振鐸、李瑞河、范增平等人發(fā)起,經過一年多的籌備,于1982年9月23日在臺北市中山堂成立。召開成立大會時,時任臺灣地區(qū)副領導人的謝東閔(祖籍福建漳浦)親自出席,并接受名譽理事長一職,對當時的臺灣茶界是極大的鼓舞。首屆理事長由茶葉大師吳振鐸擔任,秘書長由范增平擔任,常務理事有天仁茗茶董事長李瑞河等人。吳振鐸連任兩屆理事長,第三屆的理事長為李瑞河的胞弟李瑞賢。

中華茶藝協(xié)會宗旨是宣傳茶藝文化,提倡飲茶風氣。經常舉辦茶藝講座及各種茶會,積極推動各項有關茶藝的活動,提供茶藝咨詢服務。創(chuàng)辦會刊《中華茶藝》雜志,發(fā)行量最高達到二萬份,出版有《茶藝大觀》和《茶藝》叢書。使臺灣的茶藝活動掀起一波又一波的高潮,堪稱臺灣茶藝史上的黃金時代。

吳振鐸1918年出生于福建福安,福建農學院畢業(yè),大學畢業(yè)后先后任福建省立福安高級茶葉職業(yè)學校教導主任,崇安縣(今武夷山市)示范茶場場長。1946年去臺灣,任臺灣省茶業(yè)改良場首任場長。退休后仍在臺灣大學教授茶作學及推廣茶文化活動,著作有《吳振鐸茶學研究論文選集》。他先后育成15個茶樹新品種,其中尤以適制烏龍茶的臺茶12號(金萱)及臺茶13號(翠玉)最為人所稱道。他一貫倡導飲茶風氣,弘揚茶文化,為臺灣茶業(yè)的興盛做出了卓越的貢獻,被譽為“臺茶之父”。他認為:現(xiàn)代茶藝不僅講究品茗的環(huán)境、美感與氣氛,還需遵循一定的程序,包括備水、備具、備茶、置茶、泡茶、分茶、奉茶、嘗茶等。只有兩方面兼?zhèn)?,才會使人在品茗之中產生舒適感和愉悅感,才能感受到濃厚的茶文化底蘊。

作為常務理事的李瑞河,熱心地出錢出力,積極贊助茶藝協(xié)會。曾任茶藝協(xié)會秘書長的林資堯說:“每年天仁的捐款和李瑞河先生募來的錢,占協(xié)會經費的六成以上,但是,他從來沒有要求協(xié)會為天仁做什么?!绷仲Y堯推崇李瑞河對茶藝的付出,說他在這方面是“臺灣第一人”。

“茶藝中心賠本5年也沒關系”

曾任天仁茶業(yè)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長、天福集團副總裁,現(xiàn)任陸羽茶藝中心董事長的李勝治,對40年前李瑞河先生一手創(chuàng)立的陸羽茶藝中心及天仁茶藝文化基金會贊賞有加,認為這兩個單位宣傳推廣普及茶藝功不可沒,值得肯定。筆者深為贊同。

李瑞河出生于臺灣南投茶農世家,1961年到臺南創(chuàng)建天仁茗茶店。1968年,成立天仁茶業(yè)有限公司,在臺北設立天仁茗茶店,并建天仁制茶廠……事業(yè)越辦越紅火。李瑞河從小就很著迷茶文化。他認為,強調茶文化,就等于告訴消費者,茶不僅是一種飲料,還有更多的內蘊,值得細細品味。1977年,他在苗栗頭份創(chuàng)建天仁茶園,內設陸羽館,大力弘揚茶文化。同時,對臺灣剛興起的茶藝,他第一時間表示全力支持。

曾經轟動一時的“中國功夫茶館”,兩年后因為投資人資金不足而陷入困境。時任茶館經理的蔡榮章想到李瑞河是茶業(yè)界的老大哥,自己雖然與他不相識,仍嘗試寫一封信,問他是否有意接手茶館,但李瑞河認為茶館經營不善,必事出有因,因此婉拒。茶館隨即倒閉。


一年后,蔡榮章在亞都飯店教飯店服務員學茶藝,剛好與天仁接洽買茶的事,而有機會與李瑞河接觸。這次李瑞河主動問蔡榮章,有沒有打算再度出山開茶藝中心,雙方一拍即合。天仁衡陽路門市的二樓空著,李瑞河就把它辟做茶藝中心。陸羽茶藝中心由李瑞河獨資創(chuàng)建,開頭注資1000萬元臺幣,后來再注資1000萬元臺幣,于1980年12月成立。

李瑞河把這家茶藝中心取名為“陸羽”,為的是紀念唐代茶圣,體現(xiàn)他濃濃的陸羽情結。李瑞河聘請蔡榮章為總經理,開設“陸羽茶道教室”,教人如何泡一壺好茶,一時吸引許多人來學習茶藝。李瑞河投資茶藝中心是為推廣茶藝,不為賺錢,因此一開始就把茶藝中心定位為“賠錢”單位。他想如果茶藝中心虧錢,可以拿天仁茗茶賺的錢來補貼。果然,茶藝中心第一年雖然打響了名氣,但因為大部分的課程免費,收支結算下來還是虧損。蔡榮章匯報虧損消息時,李瑞河表示:“沒關系,茶藝中心賠本5年也沒關系?!?/p>

后來,茶藝中心推出收費的茶藝進階課程,舉行泡茶師評定考試,對泡茶師進行專業(yè)認證,組織茶藝表演;并開發(fā)泡茶用的壺具,由蔡榮章、林瑞萱夫婦設計,請?zhí)账嚰矣酶呒壨临|制作。因為壺具的造型自成一格,具有實用與收藏價值,成為一大收入來源。從此茶藝中心開始有盈余,這樣的結果,是李瑞河始料所未及的。

1984年,天仁又出資成立了一個非營利組織“天仁茶藝文化基金會”。李瑞河把林資堯從茶藝協(xié)會聘請過來主持這個基金會。原始基金是100萬元臺幣,之后天仁每年撥款200—400萬元臺幣,供基金會公益性運作。

天仁茶藝文化基金會的使命和陸羽茶藝中心有所不同。茶藝中心是教人泡茶,講究喝茶情趣的享受,天仁茶藝文化基金會則重在“禮儀的培養(yǎng)”,以及對各種茶藝、茶文化的無償支持贊助。

在秘書長林資堯的籌劃下,天仁茶藝文化基金會開發(fā)出各種茶禮,創(chuàng)有尊禮古圣先賢的祭孔、祭神農、祭屈原、祭陸羽等茶禮,體現(xiàn)大自然時節(jié)更替的四序茶會,以及五方獻供茶禮、金色蓮花茶禮、郊社茶禮、佛堂茶禮、教師節(jié)獻茶禮等,使茶藝文化更加豐富多彩。

在中華茶藝協(xié)會和陸羽茶藝中心、天仁茶藝文化基金會等單位及茶人的大力倡導下,臺灣茶藝盛行,喝茶人群大為增加。同時將茶提升到“藝術品”的層次,價值感非凡,喝茶成為高雅的風俗。據(jù)有關資料,到1983年臺北市大約有80家茶藝館,到了1987年,臺灣地區(qū)的茶藝館達到500家左右。茶藝深入民間,蔚然成風。

“一般企業(yè)人士只重視自己的企業(yè)文化,但李瑞河先生卻為整個產業(yè)的文化而付出,這點顯示出他的宏觀視野?!焙{兩岸第一位茶葉博士阮逸明贊許道。


茶藝的核心是功夫茶文化

臺灣與福建,兩岸血脈相連。漳臺兩地人同祖、茶同根,親情、茶緣特別深厚。祖籍漳州的臺灣史學家連橫(連戰(zhàn)的祖父)在《雅堂先生文集》中說:“臺人品茶,與中土異,而與漳泉潮相同,蓋臺多三州人,故嗜好相似。茗必武夷,壺必孟臣,杯必若深,三者為品茶之要。非此不足自豪,且不足待客?!卑l(fā)源于閩南漳州漳浦的功夫茶習俗,在臺灣同樣有深厚的基礎。筆者前幾年去臺灣時,曾在鄧麗君紀念館內看到她收藏的紫砂壺上百把,可見其主人對功夫茶的熱愛。筆者最近采訪兩位年近八旬的臺灣老茶人,他們回憶六七十年前,看到有些長輩們用紫砂壺泡茶,大些的紫砂壺配6只小茶杯,小紫砂壺配4只小茶杯。有時集會時也看到老人們圍一起泡茶,叫做老人茶,與閩南的老人茶一樣。興起茶藝之后,臺灣人泡飲功夫茶的風氣十分普及,功夫茶不再是老人的專利,很多中青年人也樂此不疲,迷戀其中。

功夫茶,是把茶泡好、把茶品好的技藝,這正是茶藝倡導者們的初衷。打頭陣的中國功夫茶館,就鮮明地亮出功夫茶的旗號。一些人表示,功夫茶是指閩南的一種小壺泡茶方式,講究泡茶器具以及水溫的控制,泡起來很費“功夫”,代表著中國茗飲的最高水平。

臺灣茶藝家吳德亮在所著的《臺灣茶藝的興起與傳承》一書中寫道:“臺灣茶藝有別于日本的‘茶道’、韓國的‘茶禮’,臺灣獨創(chuàng)的‘茶藝’一詞系于1977年間,在茶界與文化人的激蕩下所產生的?!薄懊髑迨⑿械某辞鄺l形散茶,不再將茶葉碾成粉末,而直接抓一撮茶葉置入茶壺或茶杯,并以開水沏泡飲用,稱為‘撮泡法’,不僅簡單方便,且保留了茶葉的清香味,從此廣為講究品茶情趣的文人雅士喜愛,開創(chuàng)飲茶史上的一大革命。而最典型的撮泡法就是盛行于福建、廣東沿海一帶,并流傳至臺灣的‘功夫茶’,是烏龍茶特有的泡茶方式,卻也影響并帶動了今日細品熟茶、把壺賞玩的茶藝風潮?!泵鞔_指出了茶藝與功夫茶之間的直接傳承關系。

畢業(yè)于臺灣大學中國文學研究所的張宏庸是最早研究茶藝的學者之一。他出版的《臺灣傳統(tǒng)茶藝文化》一書,以中國茶學理論為基礎,分別論述臺灣名茶、茶泉、茶器、茶術、茶人、茶所、茶食、茶宴等泡茶藝術。他認為:悠悠千載,茶不僅是國人的生活必需品,也是人們美化生活重要途徑。品茶時,目視茶色,口嘗茶味,鼻嗅茶香,耳聽茶濤,手摩茶器,極盡五境之美。要泡出這樣的好茶,需要做好茗茶、茶泉、茶器、茶術四個方面。這些泡茶藝術與功夫茶密切相關。

范增平最早將如何泡茶總結出行茶十八步,具體有:臨泉松風(煮水)、孟臣溫暖(燙壺)、精品鑒賞(觀茶)、佳茗入宮(投茶)、潤澤香茗(溫潤泡)、旋律高雅(注水)、沐淋甌杯(燙杯)、茶熟香溫(斟茶入茶海)、茶海慈航(分茶入杯)、杯里觀色(賞茶湯)、聽味品趣(品茶)、品味再三(一杯茶分三口慢慢細品)、和敬清寂(靜坐回味)等程序。這些明顯是按照民間功夫茶的泡飲方法,加上文人的藝術加工而形成的,開創(chuàng)了藝術化描述功夫茶(工夫茶)沖泡啜飲程式的先河。

茶藝茶藝,核心是功夫茶技藝。在當今時代,要想沖泡出一壺(或蓋碗)好茶、品出好茶,離不開功夫茶文化。

茶藝的廣闊舞臺在祖國大陸

正如知名臺商李瑞河常說的那樣:“臺灣茶葉的根在大陸,我的根在大陸,臺茶的出路也在祖國大陸。大陸有13億人口,世界最大的茶葉消費市場,是茶產業(yè)的廣闊舞臺?!辈杷嚨呐d盛,廣闊舞臺同樣在祖國大陸!

1990年,事業(yè)正值巔峰的李瑞河,遭遇金融危機的打擊,旗下的天仁證券虧損臺幣30億元。他一肩扛起所有責任,變賣家產還債,保住了天仁茗茶。事業(yè)歸零之后,親友借錢相挺,他采用“僑商”的名義,選擇到祖國大陸東山再起,重新出發(fā)。1993年2月1日,李瑞河在福州豎起了天福茗茶的大旗。當年9月,他在祖籍地漳浦簽約興建天福茶莊。此后,又在漳浦建茶廠、茶食品廠、茶具廠、高速公路服務區(qū)、唐山過臺灣石雕園、閩南文化城……同時把天福茗茶連鎖店開向全福建、全中國。

《詩經》云:“誰謂荼苦,其甘如薺?!崩钊鸷邮聵I(yè)上雖然遭遇過挫敗,但對茶葉癡戀依舊,對茶事業(yè)愛之彌深,為茶藝、茶文化付出甘之如飴。他大力推廣茶藝,天福茶莊開業(yè)典禮上,表演的就是天仁茶藝基金會研究發(fā)明的四序茶會(功夫茶泡法)。他要求各門店按照陸羽茶藝中心推廣的小壺泡茶法,免費為客人泡功夫茶、奉茶。取之于茶,用之于茶。事業(yè)成功后回饋桑梓,芳草報故園。他投巨資建天福茶博物院,一年貼錢200多萬元;投巨資創(chuàng)建天福茶學院(后升格更名為漳州科技學院),創(chuàng)辦人李瑞河申明:建學校是公益性投入,本人及家族不要求一分錢回報;在天福茶博物院內,他豎立臺茶之父吳振鐸的雕像以紀念,并請吳振鐸的學生阮逸明教授當首任院長(后兼任天福茶學院名譽副校長)。他將熱衷于茶藝的二妹李素貞請來漳浦宣傳茶文化,現(xiàn)任天福茶博物院院長,他將蔡榮章從臺灣調來,聘為天福茶學院教授,任茶文化系首任主任,他招聘臺灣南投青年李尚儒博士,來天福茶學院市場開發(fā)與營銷系當講師,后任系主任。他把茶文化、茶旅游、茶工業(yè)、茶教育、茶科研做到全國各地,創(chuàng)造了許多中國及世界第一……

茶文化迎來大復興


兩岸三通之后更促進茶人的交流。李瑞河在天仁事業(yè)興旺時期,就幾次到祖國大陸探路。1987年10月,臺灣開放臺胞赴大陸探親。1988年的4月,李瑞河即帶領天仁7位主管到大陸考察茶葉市場。他們從廣州開始,一路走訪了景德鎮(zhèn)、廬山、福州、上海、杭州、北京、長春等地。這趟大陸之旅持續(xù)一個多月,可見李瑞河進軍大陸市場的決心之大。1989年5月,李瑞河派天仁總經理李瑞賢帶隊,由陸羽茶藝中心、天仁茶藝文化基金會組成一支20多人的“華夏茶道訪問團”,到大陸表演茶藝。訪問團每到一地,都和當?shù)夭栉幕绲娜耸拷涣?,分享臺灣茶藝發(fā)展的經驗。在杭州,李瑞河多次拜訪浙江省國際茶人之家基金會,捐贈一萬美元,后來還將訪問團巡回表演用的功夫茶車贈予“茶人之家”,以推動茶藝的發(fā)展。

吳振鐸、范增平等人先后赴祖國大陸探親、宣傳茶藝。范增平上百次深入參訪大陸18省市各產茶區(qū)及茶企,在北京、天津、上海等20多個城市公開演講和表演茶藝,推動并參與中華茶藝專業(yè)教育的設立和茶藝師認證考試制度的完成。他廣泛采訪兩岸的茶人,自費出版了共7冊的《中華茶人采訪錄》,為“茶人”下定義,為當代的中華茶人留下歷史的記錄。

同時,祖國大陸不少茶人積極研究茶藝,推出一批研究成果,有力地促進了茶文化的繁榮。正是鑒于當代茶藝的蓬勃發(fā)展,國家勞動和社會保障部于1998年將茶藝師列入國家職業(yè)大典,茶藝師這一新興職業(yè)走上中國社會舞臺。

中華民族正加快復興,中國茶文化正迎來繁榮的黃金時期。以茶藝、功夫茶的興起為主要標志,中國茶文化魅力無窮,古老又充滿青春活力,她將助力我們身心更健康、社會更文明、世界更美好!

作者簡介

嚴利人

漳州科技學院特聘教授

閩南功夫茶研究會會長

注:內容來源茶周刊,作者嚴利人,信息貴在分享,如涉及版權問題請聯(lián)系刪除


高端茶的寂寞:在不欣賞她的人眼里,竟只是一堆葉子

中國茶葉,好茶無數(shù)。

然而,你喜歡的好茶,并不一定是別人眼中的好茶。

好茶,在欣賞她的人眼里,是大自然賜予愛茶人的獨特風味。在不欣賞她的人眼里,不過是一堆葉子。


-01-

好茶,每個人的標準不同

去年,一位老司機來找老楊喝茶。

老楊像招待陌生茶友一樣,給他泡了冰島老寨中小樹。

老司機喝了一杯,說:冰島茶嘛,就是甜潤,有湯香,湯感也不錯。但是,在我看來,很一般。

老楊淡淡地說一句:這只是冰島老寨的中小樹,古樹品質比這個更好。

喝新茶=不懂茶?

老司機喝了一口茶,搖搖頭:普洱茶,你居然喝新茶,你不懂茶呀!

老楊點點頭,的確是不懂。老司機繼續(xù)說:普洱茶的魅力,是越陳越香,老茶才是普洱茶的經典。湯感厚,喉韻深,這才是普洱茶的魅力。

老楊給大叔續(xù)上一杯茶,順著大叔的話說:老茶很經典,但真正的老茶少,我相信我沒有接觸到真正老茶的命。

老司機邪魅一笑,說:你能遇到我、可是你的緣分,我手里有很多臺灣回流的老茶,都是大師簽名的。

老司機特別強調:大師簽名的老茶,可是保真的。我認識一位臺灣的普洱茶大師,他們90年代來收的茶葉。這可是大師的茶。

老楊尷尬地笑了笑:對臺灣普洱茶大師,作為后輩,肯定他們的功績,他們在特定的歷史背景下,對普洱茶的復興立下了汗馬功勞,至少在普洱茶的混沌期,給普洱茶指了一個發(fā)展的方向,

雖然他們也會說一些微妙的言論,但并不能掩蓋其功勞。沒有前人奠基,哪來后人發(fā)揚。但不會膜拜大師,對大師的茶,自然也就沒興趣。

成長經歷,決定愛什么茶

看著老司機無法理解,老楊只能繼續(xù)說:您與茶結緣的經歷,決定您喜歡什么樣的茶。

或許,在您青春年少的時候,剛好臺灣經濟如火如荼。那時候的大陸,生產力不夠發(fā)達。這邊人看那邊的大師,自然崇拜。

然而,我們95后一代的成長過程,國家生產力發(fā)展起來了,經濟的繁榮必然帶來文化的自信,根本不會崇尚所謂臺灣普洱茶大師。

相反的,在個人茶葉價值觀一片空白的時候,接觸到的是茶山。山頭茶被永遠印在了心上,自然更青睞于山頭茶。

老司機一臉無語:看來,你還是不懂普洱茶啊!

老楊尷尬地笑了笑:喜歡山頭,在您這樣的老前輩眼里,不懂茶。然而,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愛好,正如您喜歡老茶,我喜歡山頭茶,有茶友喜歡中期茶,

還有人喜歡綠茶。更有人喜歡喝葡萄酒,直接不喝茶。中國茶葉品類繁多,喝茶的人,各有喜好,眾口難調,這很正常。

倒是,用自己喜歡的老茶,作為衡量別人懂不懂茶的標準。其實,不同的茶,不同的審美,毫無可比性。

你之好茶,并非他所愛

混跡茶圈,很多茶人,喜歡用自己的茶葉價值觀,來衡量別人的喜好。

喝綠茶的,覺得好茶就該鮮爽。喝紅茶的,覺得紅茶就該甜。喝普洱的,更是誰也不服誰:

喝老茶的,看不起所有普洱。喝熟茶的,大吹生茶不能喝。玩大牌茶的,覺得山頭茶無法流通。喝便宜茶的,覺得貴茶都是炒作。

我們把自己的樂趣當作好茶的標桿,忽略了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最后,陷入茶界獨孤求敗的落寞中,也只能感慨一句:

我那么好的茶,為什么茶客就是不認可呢。

-02-玩茶,多一些包容

玩茶,不同的人,對茶有不同的理解。

對茶理解相似的人,聚在一起,形成一個個小圈子。

茶,玩的是圈子

玩老茶也好,山頭古樹茶也罷,

各自圈子之內,所謂好茶,物有所值。

一旦離開了圈子,你心中的翹楚風味,在別人眼里,也不過一堆葉子。

正如,喜歡山頭茶的,跟一個喝綠茶的說,冰島老寨單株12萬一公斤,他說:好茶就應該鮮爽,12萬一公斤的茶,炒作的。

這很正常,因為,他沒見過冰島老寨的大古樹,也沒喝過貨真價實的冰島老寨單株,以幾百塊一斤的綠茶的口感,來想象普洱茶的風味,自然會得出一個普洱茶不過如此的結論。

然而,不知道頂級山頭茶的好,并不影響他在一杯綠茶里,找到喝茶的快樂。

或者,玩老茶的跟一個玩山頭茶的說:老茶多么有歷史底蘊,一餅值100多萬。

然而,喜歡山頭茶的人,照樣沒興趣,在他看來:與其花100多萬買一餅老茶,還不如存10公斤頂級名山古樹,等著新茶慢慢變老。

終究,一杯茶,各有各的玩法,各有各的快樂。

若真要分個對錯高下:子非魚,焉知魚之樂。

好茶,落實于口感

茶的價值,其本身的風味只是基礎,更在于有沒有人愿意買單。

如果說:60后、70后一代,對大師盲從,對茶的故事執(zhí)著,讓大師還有市場。

那么,如今的80后、90后一代,大多經過高等教育,對喝茶這事,則理性得多。

管你大師的故事吹得多天花亂墜。茶葉的一切,都落實于口感。茶葉品質不好,你名聲多大,照樣不買單。


喝茶喝多了,逐漸形成自己的審美體系。

你覺得冰島的甜就是好茶,然而,茶客偏偏喜歡磨烈的茶氣和山野氣韻。冰島名氣再大,照樣不買單。

這樣的背景之下,大師的故事,老茶的故事,山頭秘境的故事,都因沒有足夠的受眾,慢慢消失在市場。

寫在最后:

有時候,光活著就用盡了全力。

生活中,喝茶,為了品嘗不同的茶葉風味,為了有一個精神的寄托。終究,無非是圖一個休閑快樂。

看清了這一點。喝茶,簡單一些,更有味。

選茶,只選對的,不盲從貴的

通常,貴的茶會更好喝一些。然而,喝茶這個坑,只會越喝越貴,越喝越敗家。

但是,男人的快樂,不止有茶葉。相比一杯茶的口感享受,一家人的幸福,才是真的快樂。

茶葉,是排在父母妻兒的必要開支之后的適當享受。買茶,根據(jù)自己的收入,量入為出,選擇適合自己口味的即可。

茶不必太貴,縱然喝便宜的茶,喝茶的時候,想起親人的溫暖,平凡的幸福,也會很有味。

喝茶,一種遠離喧囂的浪漫

無論城市的街道多么車水馬龍,只要進入茶的世界,便有一隅寧靜。

工作之余,沏一壺茶,茶湯入口的一刻,所有工作的勞累,都在一盞茶湯的甜潤中,消失的無影無蹤。

煩悶的時候,一壺茶,興許只記得第一杯的味道,但喝著喝著,心情就會莫名的開心。

或許,這就是一杯茶的魅力吧。


終究,碌碌紅塵里,短暫的一生,待如花般的歲月悄然而過。

生命的歸途,日日有一盞香潤甜柔的茶湯相伴,飲下半盞,無盡回甘,宛如青春年少讓人流連忘返。

凝眸,于亙古的天空下,仰望著滿天星斗,無盡的包容,

終究,人在草木間,我們都將在有茶相伴的日子,走過燦若煙火的一生。

于此,生命的歸途,半盞清茶,可醉年華。

來源:普洱話江湖,信息貴在分享,如涉及版權問題請聯(lián)系刪除

張靜紅:工夫茶遺產的邊緣化和游動性

引言:工夫茶,簡言之是指一種需要花費較多時間和程序的精細的泡茶及飲茶方式,源頭是明清時期在閩粵一帶興起的烏龍茶的飲茶風尚,后來尤以位于廣東北部、臨近福建南部的潮州影響較大,所以也稱潮州工夫茶。中國當下正在流行的茶藝,一方面深受臺灣的影響,但另一方面其源頭卻要追溯到潮州工夫茶。茶藝也指的是一種精致的泡茶飲茶方式,相比于日本的茶道,茶藝更強調泡茶的技藝和對茶湯滋味的品賞,常常含有表演展示的色彩,近年來更發(fā)展出茶席的設計、茶會的舉辦等等,本文姑且稱之為現(xiàn)代茶藝。

潮州當?shù)啬欠N深深植根于每日生活、城市角落無處不在的飲茶風俗往往令人震撼。但相關田野調研表明,許多正在中國大陸從事茶藝培訓和學習的茶人們,并沒有多少專門訪問過潮州。這和同一時期很多人從大陸去往臺灣悉心學習茶藝的情況,形成了較大的反差。而臺灣的茶人們,在茶的交流方面,多有去過北京、杭州、蘇州、廣州,甚至直接在蘇杭的園林里舉辦茶會,但是至于潮州,在相當?shù)囊欢螘r間里,同樣沒有成為他們大多數(shù)人的必訪之地。

“潮州工夫茶藝”于2008年正式被列入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并曾經被認為是中華茶藝的典型代表,還有一批工夫茶非遺傳承人陸續(xù)通過評定。但是這一遺產,在相當?shù)囊欢螘r間里,似乎被不少人遺忘了。對工夫茶被邊緣化狀態(tài)的關注,是本研究的起點。但中國社會生活之日新月異,往往出人意料。兩年多前,突然聽說臺灣著名茶人們正在紛紛訪問潮州;同時,中國的大城市陸續(xù)出現(xiàn)了一批以工夫茶為焦點的培訓班,價格不菲,而這些培訓班里工夫茶的面貌,和潮州人每日無處不在的工夫茶相比,已經發(fā)生了演繹。

是什么導致工夫茶一度的被邊緣化?又是什么推動它近來和現(xiàn)代茶藝的同質化?工夫茶和現(xiàn)代茶藝之間的淵源關系到底如何?特別是如何理解被邊緣化的工夫茶和被時尚化的現(xiàn)代茶藝所涉及的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性的關系?無論是工夫茶還是現(xiàn)代茶藝,現(xiàn)在都被標榜為代表著中國傳統(tǒng)茶文化的精粹,那么中國人正在渴望尋找或重建的傳統(tǒng)到底是什么?

工夫茶是本文探討的核心,而現(xiàn)代茶藝則是有助于剖析工夫茶狀況之流變的重要參照物。本文擬引入兩個概念,“身體感”和“儀式感”,來探討每日生活的工夫茶與現(xiàn)代茶藝之間的動態(tài)關系?!吧眢w感”這個概念可以被用來分析潮州每日生活的工夫茶。這一概念由臺灣學者余舜德提出,強調日常性,即“文化成員長久于其生活環(huán)境培養(yǎng)之‘感官的習癖’”。工夫茶在潮州人的每日生活中無處無時不在,人們喝工夫茶的習慣根深蒂固,但與此同時又都以之為常、覺得不足深究。但這種日復一日、司空見慣的生活點滴,是一個群體長期浸濡在一種文化里被塑造出來的身體的渴望、生活的方式和行為的準則,正是人類學研究需要持續(xù)關注的重要對象。在這一點上,這種群體性的行為和主觀意愿,和另一個關鍵概念“儀式感”是相通的,而“儀式感”亦可被視為“身體感”之一種。

“儀式感”系由儀式概念發(fā)展而來,但之前尚未有儀式研究者對此專以論述。本文受到有關文化記憶研究的啟發(fā),擬借工夫茶及現(xiàn)代茶藝的案例對“儀式感”進行討論,這也是對儀式理論的豐富和發(fā)展。如果說既有儀式研究更為關注的是某個事件能否成其為儀式、其進行過程怎樣、其文化和社會象征意義為何,那么“儀式感”更為關注的則是某一事件之所以朝著儀式方向發(fā)展,其所嵌含的人的主觀愿望和動機是什么,這些愿望和動機與一個群體的某種社會文化記憶具有怎樣的關聯(lián)。

如果以中國現(xiàn)代茶藝和日本茶道相比較,那么后者似乎才更像是一種儀式。然而不容質疑的是,現(xiàn)代茶藝在實踐中越來越趨向儀式的方向發(fā)展。許多茶會直接宣稱,“生活需要儀式感!”這句口號在眼下中國社會生活中所用甚廣,絕不僅止于茶領域。動箸前要先用手機拍下飯桌美圖的人們,也時常把這句話掛在嘴邊。那么,現(xiàn)在的中國人為何需要儀式感?這是本文將要探討的重要問題。

身體感與工夫茶

潮州人喝工夫茶的時間、場所和方式之普遍,是令人稱訝的。筆者到潮州時仔細觀察過,沿街的所有店鋪,不論是雜貨鋪、縫紉店、小吃店、大排檔、以至稍上檔次的餐館和商場,每家必定放著一套隨時在用的工夫茶具。街邊或轉角處,更是隨時可見幾個人聚在一起喝茶。作為外地人,只要愿意,上去討一杯茶喝絕對是非常受歡迎的事。所以潮州人自豪地說,潮州無茶館,因為街邊處處有工夫茶。冷飲店兜售各色調飲的果汁奶茶,商店的招牌赫赫然現(xiàn)代流行一派,然而店主人自己偷閑時喝的卻是燙燙的工夫茶。喧鬧嘈雜的菜市場,工夫茶的影子不消失。賣魚人的小屋滿是腥味,但是厚厚的砧板旁邊,依然有一套工夫茶具。聽說筆者是對茶而不是魚感興趣,賣魚人建議去不遠的陶瓷市場買一套正宗的工夫茶具。陶瓷市場距此約三公里,筆者搭了一輛腳力三輪車去,載人的是一個壯實而黑的當?shù)刂心昴凶?。問他難道這里所有人都泡工夫茶,他回答說當然是,他自己蹬車累了回到家,喝的也是工夫茶!

圖1潮州街頭日常生活的工夫茶具和泡法

一壺(現(xiàn)在用蓋碗更普遍)、三個小茶杯、一個茶船(用來承放壺和杯子,并盛裝多余的水)、一個電子的隨手泡,這就是今天潮州街頭工夫茶具的組成樣式(圖1)。和史書里面記載、以及少數(shù)工夫茶遺產的傳承人所展示的方式相比,這是一種簡化了的民間的工夫茶。復雜的潮州工夫茶的泡法被認為是由十多式甚至二十一式組成的,單備水就得花費很多工夫,要用專門的烏欖炭或木炭生火,用風爐和茶銚燒水,伴隨這一過程的有專門的器具如火鉗、羽扇等,而所用的茶壺茶杯也有更多的講究(圖2)。即便經過了簡化,但是比之中國許多地方直接在一個玻璃杯里放茶和沖開水的方式來說,今天潮州的方式、即使是最日常的方式,也還是工夫多了,就以最重要的三個環(huán)節(jié)舉例來說:如果是用潮州特有的朱泥壺泡茶,那么熱水倒入壺、蓋上蓋之后,還要在壺的上方“淋壺”,讓壺身內外保持高溫;然后,泡好的茶從壺(或蓋碗)倒出,要來回在幾個小茶杯上方來回逡巡,以確保每一碗的滋味均勻,人稱“關公巡城”,并且最后不忘把壺里茶汁的精華完全點進每一個小杯,人稱“韓信點兵”;還有,每次倒茶前必燙洗每一個小茶杯,以保證茶水溫度夠高、茶的香氣也才能較好地提升出來。

工夫茶遺產傳承人所展示的工夫茶具

無論對于泡茶人還是喝茶人來說,這是一場力求調動人的身體所有感官的過程,即潮州人強調的“眼睛到、耳朵到、鼻子到、嘴巴到、手到”。眼、鼻、嘴、手,分別對應著泡茶喝茶時的視覺、嗅覺、味覺、觸覺,比較容易理解。對于“耳到”,有的潮州人則通過工夫茶特有的燙杯進行詮釋。燙杯不僅可以清潔消毒、提升香氣,更是聽覺上的一種彌補,因為一般泡茶喝茶時人們較少注意聲音的動靜。潮州人洗杯時完全靠手指,將一個小茶杯放在另一個盛滿燙水的小茶杯里,上下滾動,兩個瓷杯相碰,發(fā)出輕脆之聲。如能兩手同時燙杯,則被認為是更高的技能。燙杯時要能忍受水溫之高,還要掌控好滾動的方向和節(jié)奏、不致讓杯子翻倒,是工夫茶最重要的“工夫”之一。燙杯的聲音不只用于悅耳,也是在告知街坊鄰居:“我在泡茶了,要喝來喝!”同時,這一動作不只是發(fā)聲的,它也是觸覺和視覺的,是為了助益味覺和嗅覺的,是涉及超感官之溫度感覺的。

一張茶桌一旦聚起了一群人來喝茶,就聚起了潮州人所說的“氣場”,意指人氣,或者凝聚力。這里有超越了感官之外的更多文化意涵。在這一“氣場”當中,蘊含有一套禮儀,這尤其體現(xiàn)在三個小茶杯的運用上。傳統(tǒng)的方式里,一張茶桌不論來了多少人,許多時候卻只用三個茶杯,意寓三口為“品”。每一個小杯只有大約半個核桃那么大。一壺茶可以被沖泡無數(shù)次,每一沖卻只有三個人能喝到,下一沖再另換三個人。上述談到的燙杯已經為這個法則奠定了基礎,因為茶杯在每一沖時就已高溫消毒,可供不同的人使用。但問題是,每一沖時到底哪三個人能喝?不成文的規(guī)矩是:泡茶的主人在第一沖時不能喝,要先讓客人喝;而客人之中,年青人要讓年長者先喝,當?shù)厝艘屵h道而來者先喝……三個杯子的差序選擇于是確定了長幼尊卑的秩序。而一旦某三個人被確定為某一沖的喝茶人,他們就必須在差不多的時間內整齊并進地將小一碗茶喝盡,這樣主人才能夠將三個小杯完全收回以進行下一輪的“關公巡城”。所以,喝茶時有個人享受的快樂,但又要以不影響他人享受快樂為前提,這是工夫茶所潛示的為人法則。正因如此,當?shù)厝苏J為工夫茶絕不止是一門泡茶的技能,更昭示著為人處世的細膩之道,包括種種不能言傳只能意會、只有長期浸泡在這個文化里才能學到的人情世故。所以潮州人強調,工夫茶是“工夫”,而不能寫成“功夫”;后者只是一種本領和造詣,而前者才是做事和為人處世的精細和周到。

不論是為了應對曾經的生活困難,還是為了在今天逐漸富裕的日子里提升品質,潮州人始終堅持著一種“種地如繡花”般的生活之道。在這一點上,工夫茶和潮州其他門類的藝術和生活方式是相通的。在看過制茶喝茶的精細之后,有朋友帶筆者去參觀過當?shù)氐拇汤C、木雕、麥稈畫、瓷瓶、手拉壺的制作和展示,更帶領品嘗了潮州的高檔宴席和街邊小吃,無一不追求著精細。凡此種種,盡皆體現(xiàn)了潮州人所為之驕傲、恪守奉行、但卻不輕易用言語向外人道明的工夫法則。

正是這些特性,可以用“身體感”的概念來加以討論。提出這一概念的學者余舜德將“身體感”定義為:“身體作為經驗的主體以感知體內與體外世界的知覺項目”。這一用語尚無完全恰當?shù)挠⑽膩韺?,而“身心合一”可能是它在中華文化體系里的某種精短概括。在此概念的導引之下,余舜德及其研究團隊對飲食、中醫(yī)、聞香、衛(wèi)生環(huán)境、中國古文字等豐富案例進行了剖析,并涉及到了中西方之間對于身體、感官的不同哲思和文化理解的對比。這一概念的提出,一方面借鑒了20世紀90年代以來西方感官人類學發(fā)展的集大成,即認為身體感官是在文化塑造下的一個綜合體;在對世界進行感知和反應時,人的某一感官往往并非獨立運作,而是與其他感官之間存在著諸多的交感和互動。另一方面,身體感概念的倡導者認為,只是討論到多重感官的層次還不夠,因為人們之形成某種身體感,例如“可愛”,還牽涉到特定的場合、時代等復雜的情境和條件,以及某一身體感與另一身體感之間的關系,等等。身體感學者倡導將此概念發(fā)展成一種理論概括和研究取向,因為在他們看來,世界不僅是“意涵的體系”(asystemofmeanings),更是“身體感的體系”(asystemofShentigan)。

本文從身體感學者所強調的諸多要點中抽取兩個方面予以特別討論:一,身體感的日常性,二,身體感的群體文化性和學習性。這在潮州工夫茶上可以得到具現(xiàn)。首先,工夫茶的法則被潮州人踐行滲透于日常生活的點滴之中,當?shù)厝巳私砸灾疄槿唬⒉蝗萃馊速|疑,這是它的日常性。筆者初到潮州時,有一次忍不住問一個二十多歲的年青女子說,“你們潮州年青人也是天天這么喝工夫茶嗎?”這位女子在回答“是啊”的同時,表現(xiàn)出某種不大高興的神情。類似的問題筆者在中國其他許多地方也問過,得到的答案要么是年青人不怎么喝茶,要么是從某某年才開始對茶感興趣云云。但是在潮州,筆者后來才意識到,這個問題于某些潮州人來說可能是一種冒犯。因為在后來的調研中,筆者目睹了潮州人喝茶的百無禁忌:清早起來喝,飯前開胃喝,剛吃過飯了喝,客來就喝,晚上睡覺前還喝;無分男女老少,無分在家還是出門。平常百姓喝的茶,就滋味來說,也許算不得上乘,但是消費量是可觀的。以一人一天兩泡茶來算,據(jù)說人均消耗茶量每月達兩斤。這種“充分內化、根深蒂固、為文化成員共享、被認為理所當然”的習癖,即是“日常生活的身體感”。

其次,這種日常生活的身體感屬于個體,更屬于群體。一個人在群體中生活,日復一日,他認知世界的方式深受相應文化的塑造和影響,他在這種文化里成長的過程也即是通過身體來學習該種文化的過程。即便是具有潛能的感知,也是在后天的文化環(huán)境中通過啟蒙、開導而慢慢形成穩(wěn)定的感知能力的,是“不學不成”的。潮州無分男女長幼,都有工夫茶的習癖,這正是群體文化的影響和個體在其中學習漸成的結果。這種學習,比如燙杯的工夫,不僅是綜合調動了全身感官的技能,同時更是超越感官、蘊含著潮州人所講求的禮儀和人情之道的文化。這些禮儀和人情的文化內涵,不是經由抽象說教,而是學習者在踐行工夫茶技藝的同時,伴隨著他在這一文化里其他日常生活的點滴,諸如吃飯、問候、送禮、串門等,一起慢慢心領神會、舉一反三和融會貫通的。反過來看,作為每日生活的工夫茶,正是借由一種身體力行的群體性的日常行為,在默默言說著潮州文化。

儀式感與現(xiàn)代茶藝

順沿身體感學者的思路,“儀式感”也可以算作為一種身體感。但本文想嘗試把身體感區(qū)分為兩個維度,把上面描述的每日生活的工夫茶視為第一維度,把即將探討的儀式感放到第二個維度上。要說明這個區(qū)分,先用“饑餓感”這個例子來講可能相對容易一些。第一,饑餓感是人肚子空空、想要吃東西、特別是想吃自己喜歡吃的東西的一種身體反應。同時,有饑餓感的時候知道要吃什么、不吃什么,這又是被文化所塑造和后天習得的。第二,人可能在肚子并不饑餓的時候也有饑餓感。除了身體其他特殊生理機能的原因以外,后面這種饑餓感作為一種復雜的主觀感覺,需要從文化社會經驗及記憶上來解釋。提起饑餓,中國人容易想起戰(zhàn)爭、文革,因為長輩們的親身經歷告訴后代,當時的物資匱乏、災荒以及階級斗爭,導致人們普遍吃不飽吃不好。中國人富足以后,雖然無法吃飽的情況消失了,但是許多人依然持有一種“饑餓感”。這種饑餓感不再是生理的、而更重要是文化心理的。懷有這種饑餓感的人,即便面對現(xiàn)時世界的飽足,也會保持某種程度的關于饑餓的焦慮,并把這種饑餓感陳述為中國需要發(fā)展、不能落后之愿望的一種隱喻。而且,即便并沒有經歷過饑餓年代的年青人,也會在長輩們的集體記憶的影響下和記憶的傳承里感受到饑餓的曾經存在、以致于也獲得某種饑餓感。筆者想討論的“儀式感”就類似第二個維度的饑餓感,是一種被社會文化記憶所形塑的身體和心理的傾向。相關文化記憶研究強調關注國家力量在形塑群體之文化記憶方面的作用,以及歷史記憶如何被用于建構國族認同。本文所涉及之中國人所懷有的“饑餓感”和“儀式感”,亦無例外。雖限于篇幅,不及細細討論國家力量的影響,但本文通過案例具現(xiàn)這種從上而下的滲透力之強大,以至于在飲食生活方式的每日演變中也可尋見。

而要談“儀式感”,也必然繞不開“儀式”。儀式研究的開山祖Durkheim及其跟隨者認為儀式的特征包含:正式性、神圣感、復雜性、重復性、和日常生活相隔離。VictorTurner更在VanGennep的基礎上發(fā)展了儀式的三段論:儀式之前的準備階段,與日常生活的隔離;儀式階段,重要的過渡期,稱為“閾限”(liminality);儀式結束,回歸社會和日常生活。過渡期的“閾限”被認為是最重要的階段,因為它可能促成人的身份的某種轉變,在某些特定的儀式里它是有效治愈人的心理疾病的一種手段。

按照這些特征,潮州日常工夫茶又像儀式又不像儀式。如果和現(xiàn)代茶藝相比,每日生活的工夫茶被認為不像是儀式。當和一位來自潮汕的社會學者談到把工夫茶作為一種儀式來分析的可能性時,他非常意外,覺得要再慎重考慮。筆者認為,如果放寬對儀式邊界的限定,工夫茶同樣可以被視為一種儀式來討論。不過,更有趣也更值得探討的問題,不是某種泡茶喝茶方式到底算不算學術上所公認的儀式,而是事件的參與者為什么具有儀式傾向感。另外,后文將談到,當某些行動者不甘于把工夫茶停留為日常生活之平凡瑣事,而想要讓它躋身成為現(xiàn)代茶藝之重要的領軍者時,那么,不論工夫茶算不算儀式、算是哪種儀式,總之它所能給予人的儀式感將會大大增強,它在如今茶文化體系中的位置可能從邊緣游移向中心。

普通的潮州工夫茶非但沒有和日常生活相隔離,而是融入成為日常生活之隨時在進行的一部分。對于天天浸泡其中的潮州人來說,它顯得隨意、休閑而不具備什么神圣感。但是可能容易被忽略的是,它是一種巧妙的治療手段。喝茶本身固然被認為有利身體健康,但是更能助益人的心靈健康的卻是工夫茶所聚集起來的“氣場”,人們聚在一起喝茶時的談天說地、相互聆聽、舒緩放松。

不過,潮州工夫茶具有重復性和一定的正式性及復雜性,而復雜性正是事件之可能被塑造成為儀式的基礎。在工夫茶的根基上,現(xiàn)代茶藝逐漸衍生,并無疑被許多人認為比工夫茶更象是儀式。所以在進一步對儀式和儀式感進行分析之前,有必要對工夫茶和現(xiàn)代茶藝的淵源作一梳理。

潮州工夫茶是在福建烏龍茶文化的影響之下產生,或者說系由閩粵兩地共生共創(chuàng),這是潮州當?shù)厝四酥敛栉幕瘜W者的共識。明末清初,鄭成功占據(jù)臺灣前后,大批閩南人遷來臺灣,帶來了烏龍茶的文化,包括茶葉的種植制作,還有沖泡品飲工夫茶的方式,這正是現(xiàn)代茶藝從20世紀70年代以來在臺灣演進的重要基礎。70年代臺灣經濟開始騰飛,生活富足后的人們開始在文化生活上有所追求,加之80年代解除了“戒嚴令”,政治上的民主更帶來了文化上的繁榮和多元。教習泡茶的專業(yè)茶社開始出現(xiàn);地區(qū)性的泡茶比賽推動了臺灣茶葉生產的競爭和人們對茶葉口味要求的提高;可以泡茶喝茶、可以吃簡餐、還可以長時間駐足停留的茶藝館蔚然成風;90年代到21世紀初更出現(xiàn)了集茶席布置、茶空間營造和相關文藝展演為一身的茶會。正是在這一系列的茶文化活動中,“茶藝”這個名詞出現(xiàn)了,而且被冠名為“中華茶藝”,意指大中華區(qū)域的喝茶泡茶法。

有茶文化研究者指出,之所以冠名“茶藝”,其實是相對日本“茶道”而言的。日本茶道中的流派之一抹茶道源于中國唐、宋時期的茶法,日本茶道中的煎茶道又深受明代飲茶方式的影響。但是不管怎樣,在接受中國影響的同時,日本融合自身特點,形成了獨具日本文化特色的茶道儀式,已為世界公認。既不能沿用別人用過的語詞,要和別人有所不同,還要告知中華茶文化才是世界茶文化的重要源頭——在這些復雜的文化心理之下,“茶藝”這個名稱應運而生,一方面重在申明泡茶喝茶可以融入審美藝術,另一方面反對像日本茶道那樣過于拘謹而忘記了茶的滋味,而是強調通過一定泡茶手法而獲得滋味美妙的茶湯。于是,“茶藝”包含某種反日本茶道的傾向。但是如同有的茶文化研究者所指出的,一個容易被人忽略的方面是,它從一開始其實又是借鑒了日本茶道的法則才逐漸建構出來的,特別是當臺灣迫切感覺到需要借鑒學習外來的業(yè)已成熟的茶美學的時候。這也就意味著,“茶藝”從誕生之日起,其實已經在講求某種儀式規(guī)則了;它想要淡化儀式規(guī)則,但是其實頗具“儀式感”。

另外一個容易被人忽略的方面,就是茶藝的另一重要源頭工夫茶。雖然茶藝向日本的學習很重要,但日本茶道無論抹茶還是煎茶所用都是綠茶,而臺灣人發(fā)展茶藝所根基的是從閩南一帶傳來的烏龍茶文化,而烏龍茶就得用適合烏龍茶的泡法。從大陸帶來的工夫茶法正是臺灣七八十年代茶社教學“小壺茶法”的重要基礎。一方面,在現(xiàn)代茶藝創(chuàng)立之初,臺灣茶人們很強調工夫茶源頭,并把工夫茶這種原來只是屬于區(qū)域性的泡茶法上升為代表大中華圈的最重要的茶文化傳統(tǒng)。但另一方面,工夫茶的原型在臺灣諸多茶人們致力于發(fā)展茶藝美學的過程中被改造了,成為了另一種“新原型”。從出湯開始,兩者發(fā)生了分歧。

其一,潮州工夫茶直接從小壺或蓋碗把茶湯均勻分入各個小茶杯。而臺灣茶藝從1980年代開始增加了公道杯(也稱茶盅或茶海)和聞香杯。茶在壺里泡好后,倒入公道杯,再從公道杯分入各個小茶杯(往往不只三杯)、而不再是直接以“關公巡城”的方式從茶壺分茶,即打破了潮州工夫茶的“三杯法”。臺灣茶人解釋這樣做的理由,一是可以略微降溫,這樣茶入口時不致于太燙;二是可以用公道杯靈活地在不同的時候為客人添茶,而不必等待所有人的茶碗都喝盡了才能收回來再次分茶。不過公道杯和“關公巡城”在根本原理上是一致的:保證分到每個人茶碗里的滋味是均勻的。聞香杯故名思義,主要用于聞香,往往比一般的茶杯要細高一些。主人將茶水倒入公道杯之后,再由公道杯倒入各個聞香杯,然后客人自己動手把茶水從聞香杯倒入小茶杯,在真正喝茶之前用空的聞香杯來聞賞茶的香氣。

其二,潮州工夫茶一直保持燙壺燙杯,所以需要用到可以盛放壺、杯和剩水的形體比較大的茶船,壺、杯周圍也通常會濕濕的,被臺灣茶人稱為“濕泡法”。而臺灣從1990年代開始啟用“干泡法”,即不再于每一泡的時候以熱水淋壺和燙杯,而是保持茶臺整體干燥,不致因為濕淋淋地而感覺不潔凈,并以能否做到倒水分茶時不溢漏當作一種新的“工夫”。這也導致了工夫茶和茶藝的泡茶者會使用不同樣式的茶船:前者的形體一定要比較大比較厚,才能裝盛多余的水;而后者被簡化了,往往是薄薄的一個小盤、甚或一塊特殊材質的木板就可以,而且通常也不再稱為“茶船”、而只含蓄地叫做“壺承”。

其三,潮州工夫茶重在泡茶喝茶的實用,沒有“茶席”之類的講求,器皿在桌子上的陳放方式沒有特別講求。而臺灣茶藝因受日本茶道的影響,開始加入了茶席設計的審美元素。即:茶壺茶杯茶布等在桌上的擺設,力求體現(xiàn)一幅賞心悅目的畫的美感,茶器的造型顏色等有一定的配搭。甚至包括茶室整體空間也有特別的營造,泡茶人喝茶人穿“茶服”,若干人相聚舉辦一定主題的“茶會”,再加上和音樂表演等其他藝術相搭,是為“雅集”。

隨著海峽兩岸文化交流的升溫,以及大陸生活水平的日益提高,從臺灣發(fā)展起來的茶藝流轉到了大陸。比如從20世紀90中后期開始,大陸的一些大城市里也開始出現(xiàn)了茶藝館。公道杯、聞香杯也開始被廣泛使用。公道杯尤其流行,成為了今天許多大陸人辦公和居家泡茶的必備器件,并標致著一種泡茶喝茶的專業(yè)化和精致化。而茶席擺設、雅集茶會舉辦之風,更是從臺灣吹來之后,愈演愈盛。打開茶會主辦者們的微信公眾號,會發(fā)現(xiàn)他們在會前的預告或會后的總結里,越來越多地宣稱:“喝茶需要儀式感”,或“這是一場頗具儀式感的茶會”云云。對茶藝感興趣和參加茶會的人們,來源廣泛而復雜,很難用“中產”、“有錢階層”這樣的名稱一概而論。不可否認其中有不少是個體茶商,但同時也有大量的純粹興趣愛好者。茶會的舉辦者固然希望通過儀式的正式性來服務于商業(yè),而參加者們則常常通過幾方面來解釋為何需要儀式感。

其一,有儀式感的茶會被認為可以幫助中國人尋回“傳統(tǒng)”。筆者訪問過許多去往臺灣學茶的大陸人士,他們有一種共識:中國大陸因為文化大革命等原因,傳統(tǒng)文化遇到斷裂,而臺灣卻是保存了較正宗的中華文化的傳統(tǒng)。這一認識,基于一種對大陸過去年代的文化記憶,深懷一種想要撿拾起過去傳統(tǒng)的“饑餓感”。這一“饑餓感”,在茶藝學習上,即演繹成為一種“儀式感”。懷有這樣渴望的人們,在學習中感覺或宣稱自己正在學習一種古老而“傳統(tǒng)”的茶文化,忽略了臺灣傳來的茶藝其實也是一種“新創(chuàng)的傳統(tǒng)”;或者說,許多學茶的人們已經不在意這一傳統(tǒng)到底是原真的還是新創(chuàng)的,只要可以滿足他們心理的某種渴求即可。

其二,有儀式感的茶會往往包含一定的規(guī)矩,比如著“茶人服”,比如規(guī)定泡茶喝茶的某個期間不能說話。不少人認為中國人現(xiàn)在極度缺乏規(guī)矩,而講求如何優(yōu)雅地泡茶和喝茶的茶會可以幫助人們重新建構一種禮儀。所以,即便中國的茶藝也像日本的茶道一樣,奉行“止語”的法則,不少人覺得也是應該的。

其三,大部分學茶人覺得,有儀式感的喝茶,可以幫助人們在現(xiàn)代社會的紛亂和快節(jié)奏的生活里,找到片刻的安寧和清靜。即,茶藝可以是對抗現(xiàn)代化之負面效應的一種有效方法和途徑。

如前所述,一個事件要成其為儀式,是需要具備一定的復雜性的?,F(xiàn)代茶藝在工夫茶基礎上發(fā)展而來,但前者注入了更多復雜的和更多時尚的元素,具有了Turner用于闡釋儀式的“展演”的成分,更為迎合現(xiàn)代人、尤其是年輕人的審美口味。而原來被認為需要花費許多努力才泡得好的潮州“工夫”茶,在不少學茶人的眼里,相比之下似乎顯得并沒有那么“工夫”了,或者說,潮州工夫茶的“工夫”不能完全迎合他們需要的那種“工夫”了,因此變成了一種被邊緣化的文化遺產。于是,“傳統(tǒng)”和“現(xiàn)代”的界限被模糊,“傳統(tǒng)”的方式被摻揉以現(xiàn)代的元素來展演,而現(xiàn)代的元素亦被人宣稱為“傳統(tǒng)”。與此同時,即便現(xiàn)代茶會的主辦者和參加者們并不認為他們的方式是如同日本茶道一般嚴謹?shù)膬x式,但是對他們來說,無疑更重要的是通過此行動而獲得“儀式感”。

CatherineBell關于儀式的研究指出,儀式不僅是一種研究對象,也可以是一種研究方法;儀式可以被視為一種社會行動過程,而儀式化的事件常包含某種行動力,是行動者對于個人處境和意志的表達。本文認為,“儀式感”即是一種行動的過程,同時也是一種行動的趨向,所以現(xiàn)代茶藝正是以一種正式而復雜的方式代表著中國人當下對某種生活方式的渴望。

“省尾國角”的避世與入世

面對外界不斷升溫的茶文化熱,總體而言,潮州人還是在安靜地按照他們自己的方式喝茶,而在堅守自己方式的同時又對外界流行的現(xiàn)代茶藝不無批評。筆者在2010、2013年到潮州的時候被告知,除了某幾位文化傳承人那里會專門教授工夫茶之外,沒有什么茶課之說,也沒有什么茶會。當?shù)貓蟾嫒酥赋?,在某種程度上,潮州人安于被邊緣化,安于“省尾國角”,意指潮州位于廣東省的北部、并且是靠海的地方,遠離廣東其他的經濟文化中心,天高地遠沒人管。不論是語言、風俗、飲食還是心理,潮州文化和廣東的主體文化粵文化都很不相同,在文化認同上反而和閩南文化更有親近性。在自嘲之際,潮州人又表露出一種慶幸,慶幸因為位于“省尾國角”,所以不容易被他人同化,因而可以更持久地保留本文化的特質。他們認為歷史上工夫茶之所以最后集大成于潮州而不是其他地方,正是這個原因。所以面對外面光怪陸離的流行茶藝文化,潮州人多少流露出一種“由他們去亂吧,我們還喝我們自己的茶”的避世而又自信的態(tài)度。

這種態(tài)度在喝什么茶、如何喝方面,可以得到具現(xiàn)。單叢茶是一種本地產的烏龍茶,尤以潮州下面鳳凰鎮(zhèn)烏棟山所產的高海拔老叢茶最為有名。走遍潮州,可以看到當?shù)厝税俜种攀诤鹊亩际菃螀膊?,頂多因為產地、香型、海拔、樹齡、制法變換而品質不同而已。單叢茶的其他烏龍茶親戚,例如安溪鐵觀音、臺灣高山茶,潮州人現(xiàn)在并不怎么感興趣,大多人對龍井碧螺春等名優(yōu)綠茶毫無問津,也并不太跟風去喝最近這些年在全國流行起來的普洱或者白茶。

在如何泡茶方面,潮州人堅守他們原來的“工夫”之道,大多時候堅決不用公道杯或聞香杯。當全國人民正在把臺灣傳來的公道杯作為一種方便奉茶的工具和裝點茶席的絕好元素時,潮州人還在保持著從壺里直接分茶到茶杯的“關公巡城”方式,并且堅持認為只有這樣做才能喝到茶的好滋味和香氣。針對公道杯可以“降溫”的作用,潮州人反駁說,喝茶“不怕燙,就怕不燙”;并且認為,一用公道杯分茶,“茶水就分層”,意即茶味就散了。針對聞香杯可以專門用以欣賞茶的香氣的作用,潮州人完全不以為然,認為香氣要和湯水合在一起享受才是喝茶之道,何況聞香杯會進一步把茶湯降溫,就無法秉持工夫茶的“趁熱連飲”之道。

當?shù)厝擞X得,潮州工夫茶雖然已被認定為文化遺產和被視為一種文化傳統(tǒng),但外面的人真正理解潮州茶文化的并不多。筆者在潮州的多位報告人,一方面對于有人研究和關注潮州,感到高興;但另一方面,他們不斷地告誡,千萬不要把工夫茶看成是什么藝術,它不過是平常生活之必要的一部分。因此,他們批評現(xiàn)代茶藝的茶會是刻意而為、矯揉造作或附庸風雅,而指出潮州每天隨時都有“茶會”,三三兩兩的人在各個角落聚集喝茶,舊友新朋無不包含;流行茶藝的雅集茶會有的可以一次聚集上百人,但喝完了茶很多人還是互不溝通,而潮州人每天的工夫茶,卻多是含交流于喝茶之中的,而喝茶也正是為了助益人和人的交流。在這個意義上,潮州人指出,工夫茶強調集體和社交、而不是獨飲或止語的快樂。

不過,情況亦有改變。當筆者2017年來到的時候,聽說當?shù)貏倓偨M建了一個茶協(xié)會。去到的時候,茶協(xié)會的六名成員正在為代表潮州去參加廣東省的一次茶藝展演而進行操練準備。負責人王主任介紹說,這是潮州第一次組隊去參加省里的茶藝比賽。以前潮州人大都對這樣的比賽不在乎,認為只要潮州人民自己天天在“關公巡城”,茶文化的傳統(tǒng)就還活著。但是王主任認為,潮州人太不注重宣傳自己,潮州工夫茶對中國茶藝的貢獻如此之大,但是在如今國家級省級的諸多茶藝比賽中,越來越沒有人意識到這一點。所以她決心組建這個協(xié)會,為潮州工夫茶的宣傳做些事情。

平日在潮州城內各個角落喝茶,遇到男性泡茶的時候滿多。而協(xié)會的排練成員卻都是年青女子,這似乎和全國其他地方茶藝隊伍的構成狀況趨于同質化——在茶藝展演里,女性泡茶的姿勢被認為更為柔美。每個人坐在一張茶桌面前,每張茶桌上擺放著一模一樣的一套茶具。筆者驚訝地看到,里面有公道杯和聞香杯。六名成員動作整齊劃一,一起倒水入壺,一起分茶入杯;排演時,壺中杯中并無茶水,但求動作統(tǒng)一優(yōu)美。領隊楊老師坐在一旁嫻熟地念誦著配合并指導隊員們統(tǒng)一動作的“解說詞”。筆者驚訝地聽到她說:“嶺南工夫茶……”怎么是嶺南工夫茶呢?后來細細詢問才知,現(xiàn)在廣東乃至全國的茶藝表演比賽中,并無“潮州工夫茶”之說,也就無法按照潮州工夫茶通常的泡法來進行?!皫X南”,意指主要是廣東的區(qū)域范圍;而“嶺南工夫茶”是現(xiàn)在經國家認定的一種茶藝師資格證考試的項目。有趣的是,“潮州工夫茶”曾經從一種區(qū)域性的泡茶法被上升為代表著“中華茶藝”的傳統(tǒng),但是現(xiàn)在這個名稱卻不能在正式的比賽中用于代表廣東省的泡茶飲茶法;同時似乎也不可沾福建省的邊說成“閩粵工夫茶”,更不能說“臺灣工夫茶”,同時還要迎合全國上下現(xiàn)代茶藝的樣式,不能不用公道杯和聞香杯,于是,“嶺南工夫茶”這個名稱和排演方式就誕生了。

楊老師一遍又一遍地念誦著解說詞,隊員們一次又一次地“沏泡”“嶺南工夫茶”。當隊員們倒水的角度不太統(tǒng)一,或者展示聞香杯用法的動作不太正確時,楊老師就會停下來,一一糾正。當觀摩隊員們以一致的高度抬起壺,以極其小心冀冀的方式分茶入公道杯時,筆者仿佛體驗到了極度嚴格的日本茶道的儀式感。而更有趣的一幕是:協(xié)會的王主任不時來監(jiān)督,察看楊老師及其隊員們排演的進展。她的辦公桌就在排練的后方三四米遠處。作為一個不折不扣的潮州人,她的桌子上放著自己常用的工夫茶具,一邊喝茶一邊觀看排練。她邀請也在靜靜觀摩的筆者一起喝茶。她嫻熟地沖水入蓋碗,然后茶水從蓋碗直接分入三個小杯——“關公巡城”。這之間絕無公道杯的使用。王主任自己的“三杯法”和她所監(jiān)看的“嶺南工夫茶”,形成了日常生活的工夫茶和作為展演而存在的工夫茶之間的強烈對比。恰如Goffman在分析社會生活之表演的“前臺”(frontregion)和“后臺”(backregion)一樣,“前臺”是給外人看的,而“后臺”才是保留更本真的自我的。

最近兩年,聽到關于潮州工夫茶在升溫的不少傳聞。不能確定這是否是因為潮州有了更多像王主任這樣的人,在做更多的向外宣傳。但筆者聽到的另一說法是,這與最近不少臺灣茶人紛紛訪問潮州有關。2018年11月,筆者在臺北遇到臺灣《茶藝》雜志主編,被告知,雜志聯(lián)合多名臺灣茶人,確實在近年里組織走訪了工夫茶的故鄉(xiāng)潮州,還有福建、廣東、香港、臺灣、東南亞在內的諸多工夫茶區(qū)。茶藝在臺灣發(fā)展到一定的階段之后,茶人們都在尋找新的突破口,而工夫茶是他們覺得應該重新拾起的一個方面。臺灣茶人們近期聚集在一起,舉辦了多次以工夫茶為主題的茶會、討論會等等。在他們的眼里,工夫茶以閩粵作為重要起點,現(xiàn)在已經衍生出了多種工夫茶樣式,包括新加坡馬來西亞一帶的“南洋工夫茶”,包括在大陸工夫茶“原型”基礎上起家的“臺式工夫茶”。凡稱工夫茶,意即這些泡茶都不使用公道杯或聞香杯,而是沿用工夫茶的“關公巡城”,有一種回歸“原型”的趨向。但除此一致之外,“臺式工夫茶”并無統(tǒng)一套路,用什么樣式的壺、杯組合,用什么樣式的茶船和集會方式,均是各顯神通,呈現(xiàn)出“眾生喧嘩”、即面貌多元的狀況。這種多元,正是臺灣茶人覺得所為之驕傲的他們對于工夫茶的貢獻。

與此同時,在中國的大城市,工夫茶的培訓班和茶會日益增多。工夫茶變得越來越“入世”了。教習工夫茶的老師,部分來自潮州,而學習者們則基本都是外鄉(xiāng)人。和使用公道杯及聞香杯的現(xiàn)代茶藝所不同的是,目前工夫茶的培訓回歸“三杯法”。但是,和現(xiàn)代茶藝所趨同的是,這些工夫茶的器具也越來越呈現(xiàn)出一種具有時尚感的精致化,有一種將日常生活工夫茶重新復雜化的趨勢。而且,它們接受了臺灣傳來的茶藝的影響,越來越注重茶席的設計、品茗空間的裝飾配置,美其名曰“工夫茶生活美學空間”。總之,被專門用于教習和展演的工夫茶樣式和現(xiàn)代茶藝之間的界限變得越來越模糊,或者說,工夫茶被當成了現(xiàn)代茶藝的一種呈現(xiàn)形式。在精致空間里參加工夫茶培訓和工夫茶茶會的人們,學習著“關公巡城”,學習著“燙杯”,穿著專門的茶服,越來越有“儀式感”。不過,潮州人于每日生活的工夫茶“氣場”之間所集聚的被群體文化所形塑的那種“身體感”,可能未必在茶會之間拾得。即:獲得了關于工夫茶的新的儀式感,但卻可能丟失了工夫茶原有文化所持有的身體感。

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新的矛盾

本文對潮州每日生活的工夫茶和現(xiàn)代茶藝的樣式及二者的淵源進行了探討。并且特別以工夫茶為焦點、以現(xiàn)代茶藝為參照物,敘述了工夫茶作為一種非物質文化遺產,其位置的游移變化。前者深深植入每日生活、已經成為潮州當?shù)厝说囊环N生活習慣、時時在進行,并可能令人質疑它作為“儀式”的合法性;后者盡管一開始出現(xiàn)時具有反儀式的傾向,但是在實踐中越來越奉行“生活需要儀式感”的法則,鮮明地追求時尚美,并煞有介事地進行儀式展演。而當工夫茶從街頭日常生活被移植到展演生活空間時,它也變得越來越像儀式,并且更重要的是,它令參與者獲得了更多的“儀式感”。

潮州工夫茶和現(xiàn)代茶藝都曾經被用以代言傳統(tǒng)。在現(xiàn)代茶藝初創(chuàng)之時,工夫茶被追溯為代表“中華茶藝”的基石?;蛴捎谕饨绯浞终撌觯虺鲇诘胤轿幕孕?,總之潮州人對自己的工夫茶作為中國茶文化優(yōu)秀代表的地位深信不疑,大家都每日踐行“關公巡城”、“韓信點兵”,以之作為對傳統(tǒng)的守護?,F(xiàn)代茶藝從臺灣誕生之日起,亦在表明一種拾起傳統(tǒng)的決心。這一態(tài)度在大陸向臺灣學習茶藝的方面,表現(xiàn)得更加明顯。在這一學習中,臺灣茶藝被當作了中華茶文化傳統(tǒng)的正宗代表。在今天于大陸頻繁展演的茶會上,人們呼喚“儀式感”,把具有現(xiàn)代甚至后現(xiàn)代風格的茶席、茶服和茶儀建構為對古代傳統(tǒng)文化生活方式的復興。

文章來源:《遺產》2019年第1期

圖片來源:原文,部分圖片來源于網絡

*凡第三方圖片及信息,如無特殊注明,均來源于公開網絡,如有侵權請聯(lián)系刪除。

文獻參考:

《國務院關于公布第二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和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擴展項目名錄的通知》;

蔡榮章:《現(xiàn)代茶道思想》,臺灣商務印書館,2013年版;

陳香白:《中國茶文化》,山西人民出版社,2002年版;

馮亞琳?[德]阿斯特莉特·埃爾:《文化記憶理論讀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2年版;

何健生:《從歷史發(fā)展看臺灣工夫茶文化的演變》,載《茶藝》,2017年第60期;

羅英銀:《工夫茶:華人茶藝之香》,載《茶藝》,2017年第60期;

王曉葵:《“記憶”研究的可能性》,載《學術月刊》,2012年第44期;

余舜德:《身體感的轉向》,臺灣大學出版中心2015年版;

余舜德《體物入微:物與身體感的研究》,清華大學出版中心,2010年版;

余舜德:《身體修煉與文化學習:以學茶為例》,載《臺灣人類學刊》,2009年第7期;

曾楚楠?葉漢鐘:《潮州工夫茶話》,暨南大學出版社,2011年版;

張靜紅:《流動?聚合與區(qū)隔:臺灣茶藝發(fā)展中的矛盾和動力》,載《臺灣人類學刊》,2016年第1期;

張珣:《物與身體感理論:以香為例》,載《身體感的轉向》,臺灣大學出版中心,2015年版;

《茶藝》雜志2017年第60期;

ArnoldvanGennep,TheRitesofPassage,translatedbyMonikaB.VizedomandGabrielleL.Caflee,London:RoutledgeandKeganPaul,1960;

CatherineBell,RitualTheory,RitualPractice.London:OxfordUniversityPress,1992;

Classen,Constance,WorldsofSense:ExploringtheSensesinHistoryandAcrossCultures,LondonandNewYork:Routledge,1993;

D’abbs,Peter,ArtasEverydayPractice:AStudyofgongfuTeainChaoshanChina.DissertationforMasterofArts(UniversityofNewEngland,Australia,2017);

émileDurkheim,op.cit.MauriceBloch,Symbols,Song,DanceandFeaturesofArticulation:IsReligionanExtremeformofTraditionalAuthority?EuropeanJournalofSociology,1974(15);

Goffman,Erving,ThePresentationofSelfinEverydayLife.Harmondsworth:Penguin,1990;

Howes,David,ed.,TheVarietiesofSensoryExperience:ASourcebookintheAnthropologyoftheSenses,Toronto:UniversityofTorontoPress,1991;

Howes,David,SensualRelations:EngagingtheSensesinCultureandSocialTheory,AnnArbor:UniversityofMichiganPress,2003;

Kim,LorettaandLawrenceZhang,Aquintessentialinvention:genesisofaculturalorthodoxyinEastAsianteaappreciation,ChinaHeritageQuarterly,2012(29),editedbyGeremieBarme(Canberra:TheAustralianNationalUniversity);

Varley,PaulandKumakuraIsao(eds),TeainJapan:EssaysontheHistoryofChanoyu,Honolulu:UniversityofHawai‘iPress,1989;

VictorW.Turner,“LiminalityandCommunitas,”inhisTheRitualProcess:StructureandAnti-structure,Chicago:AldinePublishingCompany,1969;

Yen,Hsueh-Cheng,AstudyofTaiwaneseTeaCompetition,JournalofArcheologicalAnthropology,2006;

VictorW.Turner,TheRitualProcess:StructureandAnti-structure.Chicago:AldinePublishingCompany.1969;

Yu,Shuenn-Der:LearningtoBeaTeaArtPractitioner:AnAnthropologist’sSelf-Reflection,JournalofLiteratureandArtStudies(4)2014;

Zheng,Jing,There-importationofChaYiGuanTeahousesintocontemporaryChinafromTaiwan:culturalflowsandthedevelopmentofapublicsphere,RogueFlows:Trans-AsianCulturalTraffic.eds.KoichiIwabuchi,StephenMueckeandMandyThomas,HongKong:HongKongUniversityPress,2004;

找到約588條結果 (用時 0.019 秒)
沒有匹配的結果
找到約20條結果 (用時 0.0 秒)
沒有匹配的結果

相關搜索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