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描寫山中云霧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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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夷巖茶的“三坑兩澗”最早是誰提出來的?

眾所周知,“三坑兩澗”是武夷巖茶最核心的產(chǎn)區(qū),因其獨特的山場環(huán)境和氣候土壤導致此區(qū)域出產(chǎn)的巖茶品質(zhì)優(yōu)異。那么,作為對武夷巖茶正巖核心產(chǎn)區(qū)高度概括的這個詞“三坑兩澗”最早究竟是誰提出來的呢?

01

有一種普遍的說法是,“三坑兩澗”最早見于記載是,張?zhí)旄@蠋?989年主編的《福建烏龍茶》。其書中明確記載:“武夷正巖茶,產(chǎn)于武夷山慧苑坑,牛欄坑、大坑口、流香澗、梧(悟)源澗等地(號稱三坑二澗)”。

但是,“三坑兩澗”作為武夷巖茶正巖的核心產(chǎn)區(qū)這個概念總結(jié),顯然不可能是這個時候提出的,而且還只是在這本書對巖茶分類的備注中給予補充說明。

還有一種說法是,“三坑兩澗”是姚月明老師歸納出來的,只是沒有在他的作品中記載。

其實我在《姚月明論文集》中的《武夷茶的悠久歷史》一章中找到了姚老關于“三坑兩澗”的記載:

“明代“環(huán)九曲之內(nèi)不下數(shù)百家”之勢,已不復存在,而向山北的“三坑兩澗”發(fā)展。(三坑:慧苑坑、牛欄坑、大坑口;兩澗:流香、悟源。)據(jù)1941年統(tǒng)計,三大坑產(chǎn)量占總產(chǎn)量48%,兩澗占18%,九曲溪畔占14%,其他占12%,洲茶僅占8%。”

對于姚月明老師的關于三坑兩澗的這段記載,除了他的論文集,還曾經(jīng)在兩個地方姚老有過記述。一個就是1991年由武夷山市政協(xié)出版的《武夷文史資料第十輯》,還有一個就是1985年由陳椽主編的《中國名茶研究選集》。這些資料中最早的就是1985年的《中國名茶研究選集》這本書,也就說姚老對于“三坑兩澗”的記載是在1985年之前。

圖1:《中國名茶研究選集》中記載“三坑二澗”

但是,這個時間依然很晚。

我們再往前尋找,發(fā)現(xiàn)在近幾十年的時間里面都找不到關于“三坑兩澗”的記載。直到1951年出版的《中國茶訊》期刊,在第6期林瑞勛的一篇《福建茶產(chǎn)概述》文章引起了我的關注。

林瑞勛此文在介紹福建各種茶類中,介紹“閩北青茶”提到了“三坑二澗”。原文是:

“武夷巖茶久負盛名,產(chǎn)于崇安的武夷山,其茶有巖茶,洲茶之分,靠山為巖,沼(沿)溪為洲,洲次之,而尤以產(chǎn)于慧苑、倒水、牛欄、三坑,流香、悟源二澗的茶葉品質(zhì)絕頂,故慧苑、竹窠、三仰、天井、天心、天游、蘭谷、幔陀位于三坑二澗之中,有八大名巖之稱。其茶由水仙、烏龍、奇種……”

比較有意思的是,這里不僅提到了“三坑二澗”,還提出了“八大名巖”。

林瑞勛會不會是“三坑兩澗”的首個提出者呢?

不是。因為我之前在看復旦農(nóng)學院茶葉系的史料的時候就有關注過林瑞勛這個人,他是1950年由復旦茶葉專修科畢業(yè)分配到福州商檢局負責茶葉的檢驗工作??梢韵胂?,一個剛畢業(yè)被分配到福州工作崗位的學生一下子就提出“三坑兩澗”這個武夷巖茶核心山場的高度概括的概念是不可能的。而且林瑞勛分配地是福州商檢局,不是在崇安(武夷山)。

順便說下,姚月明也是復旦農(nóng)學院茶業(yè)專修科畢業(yè)(畢業(yè)的時候復旦的茶葉專修科已經(jīng)院校調(diào)整到了安徽農(nóng)業(yè)大學),姚老是1953年畢業(yè),1951年才入的學,算起來林瑞勛是姚老的學長了。按時間推算,林瑞勛在寫這篇文章的時候姚老才剛剛上大學。

1951年,福建解放伊始,崇安的茶業(yè)生產(chǎn)還沒有開始完全恢復?!叭觾蓾尽边@種對武夷巖茶核心產(chǎn)區(qū)的總結(jié)和概括應該是在一個武夷茶產(chǎn)業(yè)高度繁榮的時間段,特別是對巖茶品質(zhì)要求較高的時期才會對茶葉山場產(chǎn)地特別關注。

而我們知道,武夷巖茶在民國的早期曾經(jīng)興盛過很長一段時間,根據(jù)林馥泉先生的記載,當時的名樅在慧苑坑就有八百多種,可見當時巖茶之繁盛。

圖2:林瑞勛1951年《福建茶產(chǎn)概述》

所以,我們只能從民國的一些資料當中再去尋找信息。

在1944年由廖存仁發(fā)表在《茶葉研究》期刊第4.5.6期中的《閩茶種類及其特征》,我們找到了對應。他在文章中介紹閩北青茶的一章節(jié)中特地描述了武夷巖茶的生長環(huán)境,其文如下:

“其茶有巖茶和洲茶之分,附山為巖,沿溪為洲,巖為佳,洲次之,第巖茶反不甚細,又有山南山北之分,山北為佳,山南又次之,而尤以產(chǎn)于慧苑,倒水,牛欄三坑,流香,悟源二澗者更為絕品,故慧苑、竹窠、三仰、天井、天心、天游、蘭谷、幔陀位于三坑二澗之間,有八大名巖之稱。其茶由水仙、烏龍、奇蘭……”

我們再回過頭去看林瑞勛1951年發(fā)表在《中國茶訊》中關于“三坑二澗”的這段描述,基本上是和廖存仁先生的這段文字一致的,就連廖文中“沿溪為洲”因為排版原因,錯把“沿”誤寫成“沼”都錯得一模一樣。說明廖文是原版出處,值得我們認真去剖析的。

廖存仁是閩北浦城縣人,當時受雇于中茶公司,在技術處擔任茶師,民國三十年(1941年)被派至崇安(武夷山)調(diào)查武夷巖茶,并協(xié)助當時的茶葉研究所的試驗研究工作,在1944年春南平到建甌的出差途中遇難。所以這篇文章是他的一篇遺稿,在這點,《茶葉研究》當期的卷頭語有詳細說明。

廖存仁在崇安工作的這段時期里,對武夷茶葉的記載頗多,并在當時東南茶葉改良總廠的刊物《萬川通訊》和財政部貿(mào)易委員會茶葉研究所的刊物《茶葉研究》中都有發(fā)表過不少文章。從文章的內(nèi)容和專業(yè)度上,可以看出廖存仁對于武夷巖茶是比較了解的。

在1943年廖存仁還出版過《武夷巖茶》一份調(diào)查報告,這份報告被作為當時吳覺農(nóng)先生領導的茶葉研究所出版的刊物的第三號叢刊。遺憾的是《武夷巖茶》一文并沒有對“三坑二澗,八大名巖”有做記載,只提到了“附山為巖,沿溪為洲,巖為佳,洲次之”。說明對于“三坑二澗,八大名巖”的記載是廖存仁后期才補充的。

我們再分析下廖文,前半部分整體描述和董天工的《武夷山志》中對于武夷茶的記載口吻是一致的,基本是沿用董文。結(jié)合廖存仁先生的經(jīng)歷在武夷山時間并不是很長,他也并非茶農(nóng)或販茶茶商,當年他是受雇于中茶被委派到武夷山調(diào)查武夷巖茶,1943年出版的《武夷巖茶》一調(diào)查報告應該就是這次行程的研究成果,所以廖存仁對于“三坑二澗,八大名巖”的理解應該是調(diào)查所得,而并非其提出和概括。


圖3:廖存仁1944年《閩茶種類及特征》

同時,我們再看同樣在這個時期由林其瑞先生發(fā)表在1943年的《茶葉研究》期刊中的一篇文章。

文章名字叫《閩浙皖三省各種內(nèi)銷茶之制造及其特征》。這篇文章是呂增耕,林其瑞,尹在繼三人合力完成,一人寫一個地區(qū),其中閩省之內(nèi)銷茶部分由林其瑞完成。在文章的青茶部分林其瑞提到了“三坑二澗”整體描述的口吻和廖存仁的版本是完全不一樣的,其文如下:

“崇安武夷山所產(chǎn)茶葉,謂之武夷巖茶……成茶品質(zhì)香味特佳,其產(chǎn)于三坑(慧苑坑、牛欄坑、倒水坑)二澗(悟源澗、流香澗)者,更稱絕品。武夷山之中心茶巖,大者如天心、慧苑、竹窠、蘭谷、霞賓等所產(chǎn)之茶,稱正巖茶;在武夷山范圍以外如黃柏大安小漿等地所產(chǎn)者,曰半巖茶。正巖又有大巖和小巖之別?!?

在這篇文字中,林其瑞不但寫到了“三坑二澗”,還把武夷巖茶的正巖和半巖,大巖和小巖做了描述。當然還是不夠詳盡具體。考證林其瑞先生的經(jīng)歷,他是民國時期在福州茶訓班畢業(yè),這個時期在閩北茶區(qū)工作,他的這篇文章和廖存仁的文章一樣都應該是屬于調(diào)查所得。

圖4:林其瑞1943年《茶葉研究》

那在更早的資料中,三坑二澗是否有過記載呢?

1941年5月當時的福建省政府統(tǒng)計處出版的《福建之茶》中也找到了記錄,該書是屬于調(diào)查統(tǒng)計叢書類,主編是唐永基,魏德端。其中在介紹青茶的一章中描述道:

“巖茶產(chǎn)于武夷山,武夷山周圍幾百二十余里,以環(huán)境優(yōu)良,制茶品質(zhì)特佳,尤以產(chǎn)于三坑、二澗、二祠者更為絕品。武夷之中心茶巖,大者如天心、慧苑、竹窠、蘭谷、霞賓等稱曰正巖,與其相對而稱者曰偏巖,產(chǎn)茶品質(zhì)較差,此外產(chǎn)于武夷半山以上者曰半巖,正巖又有大巖和小巖之別……?!?/p>

圖5:1941《福建之茶》關于“三坑二澗”記載

在這里,“三坑”是哪三坑,“二澗”是哪二澗,作者并沒有說明。還有其中提出的“二祠”,是之前其他人的文章中都沒有提及的。那究竟是哪“二祠”呢?我們先來探討下。

翻遍武夷山史料和“祠”相關的山場目前僅有兩處,一個是“文公祠”,還有一個是“純陽祠”?!拔墓簟痹诹逐ト蛷?zhí)旄5膱蟾娼y(tǒng)計中,“文公祠”(即五曲)都有列入。民國三十五年的所有者是朱緝齊,當時一年產(chǎn)茶量是850斤,應該是當時的一個重要山場。而“純陽祠”雖歷史也有產(chǎn)茶記載,但是算不算“二祠”之一,這里不好下結(jié)論。況且,“文公祠”和“純陽祠”都已經(jīng)脫離我們熟悉三坑二澗的核心范圍。

圖6:民國時期巖廠產(chǎn)量圖

同時,我們還發(fā)現(xiàn)這段話和林其瑞的那段文字驚人相似,按時間先后來看,林文應該是有研習《福建之茶》。當然,對于三坑二澗是哪個坑澗,相比較《福建之茶》的記載,林其瑞在文中三坑二澗特地括號加以說明,并刪除了“二祠”,而且對于半巖的描述,內(nèi)容上也稍加了文字加以補充,也就描寫的更加完整。

對于《福建之茶》這本書,作者在序言部分寫到“二十四年春由魏德端編成福州茶業(yè)概況,翌年唐永基更補充全省材料編為福建之茶”,也就是說這本書的成書時間大概是在1936年左右。

那么關于“三坑二澗”的記載,我們綜上所有能夠找到的資料,這本材料是目前最早的。

當然,《福建之茶》只是一本調(diào)查叢書,其中內(nèi)容作者在序言中有言“編者分赴各地,廣收資料,足成此書”,說明該書對于“三坑二澗”也是調(diào)查所得,并非提出。

那么,還是那個問題,“三坑二澗”究竟是什么時候由誰提出的呢?

在這個時期還有兩份茶葉資料是我們繞不過去必須研究和討論的。

首先一份是張?zhí)旄O壬?941年編寫的《一年來的福建示范茶廠》。

《一年來的福建示范茶廠》是一份報告總結(jié),1941年9月正式出版,厚厚的一冊,書名由當時的省政府主席陳儀題寫。該書是張?zhí)旄O壬鷮?939年到1940年一年多來在武夷山興辦的示范茶廠的一份完備的工作匯報和總結(jié)。

張?zhí)旄O壬k事能力強,有條不紊,思路清晰,在此之前的《三年來的福安茶業(yè)的改良》的報告中我們已經(jīng)可以看到張?zhí)旄O壬且粋€做事情非常認真的人。

所以《一年來的福建示范茶廠》中非常完整的記錄了武夷巖茶品種,產(chǎn)地,工藝。其中在《崇安之茶業(yè)》一章,記錄了:

“正巖,亦稱大巖茶,指武夷山三條坑(慧苑坑、牛欄坑、大坑口)范圍內(nèi)所產(chǎn)者,如竹窠、慧苑、天井、苑香、霞賓……”。

遺憾的是,由于我們手上參照的是復印資料,剩下原書文字已經(jīng)漫漶不清晰。但這里所提出的正巖茶產(chǎn)地和林馥泉先生的是一致的(林文我們下面分析),即都是產(chǎn)自三大坑或者說三條坑(慧苑坑、牛欄坑、大坑口)。

另外,在此章節(jié)中還寫到“山中茶巖之最著者,有竹窠、天心、天井、慧苑、霞賓、幔陀、磊石、景云等八大巖。”

在這里也提到了“八大巖”,而之后的廖存仁先生的文章中也提到過“八大名巖”,說明“八大名巖”的說法在此之前就有而且還很普遍。可惜的是,經(jīng)過幾十年的流傳,我們現(xiàn)在只聽過三坑二澗,而不知有八大巖。

但是,《一年來的福建示范茶廠》中所提出的“八大巖”和廖文中的“八大名巖”對比下有三處是有出入的,這個我們在下文中再另外重點分析下。

有點要說明的是,這本書中提到武夷產(chǎn)茶區(qū)域,多處有提到,但是描述的版本有點紛亂,同時有不同說法。由此可見,這些資料不是出自一個人之手,張?zhí)旄:苡锌赡茉谶@份報告中是匯編了很多人的資料,或者本身這份報告就是出自多人之手。

另外還有一份最重要的資料就是1943年林馥泉先生的調(diào)查報告《武夷茶葉之生產(chǎn)制造及運銷》。

這份資料是所有研究武夷巖茶的發(fā)展歷程的人絕對不可以繞過的一本資料,該書是在民國時期對武夷巖茶的研究集大成者和一部最完備的資料。

林馥泉先生在福建示范茶廠時任武夷制茶所主任,同事也是該廠技師(在該廠技術級別里面算比較高的職位,下面還有設有技術員和技術助理員),辦公場所在桂林巖,所以他對武夷巖茶整體是非常了解的。

我們也有幸于林馥泉先生當年的整理,而讓我們更夠詳細的清楚武夷巖茶在這個時期乃至于之前的整個栽培、制作、山場、歷史和商貿(mào)往來。

林馥泉書中在武夷茶園分布情形一段中,很詳細的提到武夷巖茶的核心產(chǎn)區(qū),由于該段文字很重要,所以我們把原文全段摘錄如下:

“武夷重要之產(chǎn)茶地多在山坑巖壑之間,產(chǎn)茶最盛而品質(zhì)較佳者有三坑,號武夷產(chǎn)茶三大坑,即慧苑坑、牛欄坑及大坑口是也。所產(chǎn)之茶稱為大巖茶。為品茶家所重視,慧苑坑所屬巖廠自坑口計起有桂林巖、青云巖、嶺腳巖,幔陀上下廠,霞賓上下廠,水濂洞內(nèi)中外三廠,慧苑巖東西廠,竹窠巖、景云巖、三仰峰等,倒水坑之天井廠亦系此坑之支流。牛欄坑,坑寬而短,蘭谷巖、寶國巖等屬之。大坑口主要巖廠有神通巖、寶珠巖、天心巖之九龍窠等,其他巖廠墾辟茶園在此三坑亦屬不少,惟茶廠廠址不在此三坑,故未列入。

此外巖廠分布于九曲溪者,計有慶云巖、御茶園、文公祠、天游、桃源洞、品石巖、鼓子巖、白云巖等。分布在三澗坑者有福龍巖、廣靈巖、寶石東西二廠、玉華巖、佛國巖、碧石巖等上列溪坑所產(chǎn)稱為中巖茶,除此而外沿黃柏溪及崇溪屬武夷范圍內(nèi),如會仙、蜂窠、雙鳳等廠茶園尚不少,利用山腳溪邊砂洲種植之洲茶,惟素不被重視。

目前除三大坑而外大半荒蕪。屬于山嶺或平坡土質(zhì)稍遜或地域較偏遠者幾全荒棄。茲就三十年各巖產(chǎn)茶量為根據(jù)以估茶山分布情形如下:屬三大坑者占48%,三澗坑占18%,九曲溪占14%,其他巖山占12%,洲茶占8%。以茶樹品種而言,水仙、烏龍以及較名貴者均產(chǎn)于山凹巖心之間,其他多為普通之菜茶?!?

林馥泉先生這段幾百字的文字,把武夷巖茶的產(chǎn)區(qū)劃分為大巖茶(三大坑)、中巖茶(三澗坑)、九曲溪沿岸、其他巖山、洲茶等五個部分,詳細記錄了這幾個區(qū)域的范圍和巖廠,并統(tǒng)計了這五個部分民國三十年(1941年)的產(chǎn)茶量。

圖8:民國時期各巖產(chǎn)茶圖(資料來源網(wǎng)絡)

首先,他提到“產(chǎn)茶最盛而品質(zhì)較佳者有三坑,號武夷產(chǎn)茶三大坑,即慧苑坑、牛欄坑及大坑口是也”。從這句的描述語氣,一個“號”字及后面的“是也”,可以很顯然看出,林馥泉先生這里是在復述前人的說法,所以才會有“號”“是也”,說明在此之前三大坑早已經(jīng)是很有名了,才會“為品茶家所重視。”

從“三大坑”巖廠所覆蓋的區(qū)域上看,是和廖存仁先生所說的“三坑二澗、八大名巖”的區(qū)域是基本重合的。當然“三大坑”的描述會更加粗放些。

第二,林馥泉先生這里提到了“三澗坑”?!叭凉究印敝皬膩頉]有看過資料有這樣去提及,究竟是什么地方?

這個問題之前我是一直沒有弄明白,我甚至懷疑是否是因為原書和我們手上復印版資料的打字輸入錯誤才誤寫成了這么一個拗口的名字。所以我特地找了該文的其他版本來核對,發(fā)現(xiàn)原書確認是“三澗坑”三字無疑。

那么“三澗坑”究竟指的是什么地方呢?根據(jù)林文的描述,“福龍巖、廣靈巖、寶石東西二廠、玉華巖、佛國巖、碧石巖等上列溪坑”所畫出來的三澗坑范疇,當我再對比地質(zhì)學家黃進在其書《武夷山丹霞地貌》一書中的武夷景區(qū)圖的時候,才有所恍然感悟。

我們可以推測,三澗坑就是:田廠澗、碧石澗、章堂澗、廣陵坑所夾含的中間這個區(qū)域部分,所謂“三澗、坑”有可能就是田廠澗、碧石澗、章堂澗這三條大澗及廣陵坑構成(區(qū)域中間還有“玉華澗、九井澗”等兩條分支小澗,也有可能)。

又或者“澗坑”在他的描述用詞中就是一個連詞,而沒有把“澗”和“坑”區(qū)分出來,說的是同一個意思,就如同我們今天說“坑澗”一樣。如果是這樣,那有可能“三澗坑”就是對田廠澗、碧石澗及廣陵坑中間的這段區(qū)域的統(tǒng)稱。


圖7:資料來源:黃進《武夷山丹霞地貌》

林馥泉先生把這部分劃分為中巖茶。而這個“中巖茶”在其他專家的筆觸中應該就是所謂的正巖里面的“小巖”。(1945年朱龍文在《今年的崇安茶葉》一文,統(tǒng)計正巖茶區(qū)產(chǎn)量,把佛國巖、彌陀巖、三仰峰、劉官寨也算入其中,可見當時的正巖概念包括了林馥泉先生說的“大巖茶”和“中巖茶”。)后期我們爭取寫篇文章來論述民國時期“正巖”的范圍變遷。

在林文中,這個廣闊的茶山區(qū)域在1941年產(chǎn)茶才占了18%,可以看得出來在當時受到19世紀三十年代的戰(zhàn)亂影響,茶山荒蕪是比較嚴重的。

當然,單從巖茶產(chǎn)區(qū)劃分來看,林馥泉先生對武夷巖茶產(chǎn)茶區(qū)這五個區(qū)域的劃分也有不足的地方。尤其對正巖以外的產(chǎn)區(qū)劃分很模糊。

02

現(xiàn)在,綜合以上我們提到的所有關于三坑二澗的資料羅列,有幾個問題我們這里要深入探討下。

01

八大名巖究竟是哪八大巖?

在張?zhí)旄O壬摹兑荒陙淼母=ㄊ痉恫鑿S》中,記錄的“八大巖”分別是:“竹窠、天心、天井、慧苑、霞賓、幔陀、磊石、景云等八大巖”。

而在廖存仁先生的文章中記錄的,“八大名巖”是“慧苑、竹窠、三仰、天井、天心、天游、蘭谷、幔陀位于三坑二澗之間,有八大名巖之稱?!?

兩文對比,發(fā)現(xiàn)有三巖是存在差入的,張文中說的是“磊石”、“景云”、“霞賓”三巖,廖文中說的是“三仰”、“天游”、“蘭谷”三巖。但是既然這八大名巖按廖文所說是在三坑二澗之中的,那我認為張?zhí)旄5陌姹靖訙蚀_,廖存仁記錄的三仰、天游都已經(jīng)脫離開了三坑二澗的范圍。

還有一種可能性是,“八大名巖”或者“八大巖”只是當時一個籠統(tǒng)的說法,并沒有很明確的版本,畢竟每個山戶或者巖廠都夸自家山場最好,名樅眾多。

非常遺憾的是,經(jīng)過幾十年的轉(zhuǎn)述和變遷,我們今天絕大部分人都只知道“三坑兩澗”而不知道巖茶在輝煌的時候曾經(jīng)有“八大名巖”的說法了。

02

到底是“三坑兩澗”還是“三坑二澗”?

首先,通過對比研究,我們注意到一個有趣的現(xiàn)象是,早期的資料都是說“三坑二澗”,而沒有說“三坑兩澗”,“二”和“兩”雖然在字意上是完全一樣的表達,但是在發(fā)音上卻有不同。

這種細微改變我們通過追述發(fā)現(xiàn)最早源自,姚月明先生在1990年出版的《武夷文史資料第十輯》中的文章《武夷茶的悠久歷史》中即寫道“三坑兩澗”,而在此之前的能看到的所有資料都是寫“三坑二澗”。

但同樣這篇姚月明的文章1989年發(fā)表在《中國名茶研究選集》中,卻寫作“三坑二澗”,這里很顯然是一種細微的筆誤或者出版錯誤導致了這個流傳了近百年的詞語被改變。

至于《武夷巖茶姚月明選集》出版之后繼續(xù)沿用的“三坑兩澗”更加大了這個詞的傳播,而后人很少有知道“三坑二澗”這個原生詞,都誤作“三坑兩澗”。

03

究竟是“倒水坑”還是“大坑口”?

關于“三坑兩澗”的說法一直流轉(zhuǎn)兩個版本,一說是慧苑坑、牛欄坑、倒水坑、流香澗、悟源澗,還有一說是慧苑坑、牛欄坑、大坑口、流香澗、悟源澗。

這兩個版本的區(qū)別就是究竟是包含“倒水坑”還是“大坑口”。

按照之后這個大坑口的版本之說,一種比較廣泛的解釋是倒水坑為慧苑坑的支流,嚴格來說不能算是一個大的坑澗。這種說法的源頭我認為是林馥泉先生在《武夷茶葉之生產(chǎn)制造及運銷》中的一句解釋,原文是“慧苑坑所屬巖廠自坑口計起有桂林巖、青云巖……,倒水坑之天井廠亦系此坑之支流。”

這個爭議一直圍繞著我們,我在翻閱1975年由安徽農(nóng)業(yè)大學過來進修的盧福娣老師的筆記時候,當時盧老師在武夷山進修學習,筆記中就記錄了“三大坑,慧苑坑、牛欄坑、大坑口”,并在大坑口的后面特地加括號說明“倒水坑實際屬于大坑口內(nèi)的,實際產(chǎn)茶少,不算是坑”。

我們暫且不說這種記述是否正確,但是可以說明在1975年關于是倒水坑還是大坑口的爭議就已經(jīng)存在了,并延續(xù)至今。仿似成為了武夷巖茶關于山場界的“哥德巴赫猜想”了。

可以確定的是,在我們目前找出的所有民國史料中,只要提到“三坑二澗”這四個字的文章,無論是廖存仁還是林其瑞的記述,無一例外的記錄的是“倒水坑”,而沒有提到過“大坑口”。

甚至在林心炯發(fā)1986年表在《茶葉科學技術》第1期的《武夷巖茶品質(zhì)與生態(tài)環(huán)境的初步研究》文章中,提到“三坑二澗”說的版本也還是“倒水坑”。

這種變化直到1985年,還是姚月明先生的那篇文章開始。

姚老在1985年由陳椽主編的《中國名茶研究選集》中,在《武夷巖茶與武夷茶史》一章提到:

“對武夷茶產(chǎn)地之轉(zhuǎn)移,從明代”環(huán)九曲之內(nèi)不下數(shù)百家”之勢已不復存在,而向山北的“三坑二澗”發(fā)展(三坑即慧苑坑、牛欄坑、大坑口,二澗為流香、悟源兩澗,據(jù)1941年統(tǒng)計三大坑產(chǎn)量占總產(chǎn)量占總產(chǎn)48%,二澗占18%,九曲溪畔占14%,其它山巖占12%,洲茶僅占8%)?!?

姚老的這段文字后期在他的文章中多次被重復著述,這個在我們這篇文章開篇就有提到,比如1991年的《武夷文史資料第十輯》和2005年的《姚月明論文集》。

這段文字很顯然引用的是1943年林馥泉先生在《武夷茶葉之生產(chǎn)制造及運銷》中的資料。

但是姚老在這里犯了一個引述上的錯誤,林馥泉文中說的是“三大坑”和“三澗坑”,而姚老的文章中則把“三澗坑”誤以為是“二澗”(從對產(chǎn)茶量的引用上可以看出),并直接描述為“三坑二澗”。

圖9:姚老1985年關于“三坑二澗”文章

其實林馥泉說“三澗坑”的范圍是在福龍巖、佛國巖、碧石巖一帶,是他所說的“中巖茶”,而非三坑兩澗的范圍;他描述的“三大坑”概念也非之前廖存仁和林其瑞他們描述的“三坑二澗”中的三坑,而姚老在這里卻做了一個“改編整合”,這是一個很明顯的理解錯誤,以至于后期被以訛傳訛。

當然,我們必須強調(diào)的是“大坑口”或者“倒水坑”都在三坑兩澗范圍,這兩個山場從我們可以翻閱到的資料以來都是武夷巖茶正巖產(chǎn)區(qū)的核心山場。從民國開始,在“三大坑”的這個版本中,“大坑口”就一直是三大坑之一。

由此我們引申出下一個問題。

04

“三坑二澗”和“三大坑”究竟哪種說法來描述武夷巖茶正巖核心產(chǎn)區(qū)更合適?

綜合以上資料,我們發(fā)現(xiàn)對于武夷巖茶最核心的大巖茶產(chǎn)區(qū)的概括,廖存仁和魏德端都概括為“三坑二澗”,而林馥泉還有張?zhí)旄O壬膱蟾嬷卸几爬椤叭罂印被蛘摺叭龡l坑”。這兩種說法到底哪個更準確。

首先,廖存仁和魏德端他們所說的“三坑二澗”和“八大名巖”并不是他們提出來的,他們只是做了記錄。這些概括有可能在清末或者更早期就已經(jīng)有人提出來。很有可能是巖主、包頭或者茶商對于巖茶核心產(chǎn)區(qū)的約定俗成的說法,流傳至今。

這種名詞是當時的生產(chǎn)經(jīng)驗總結(jié),不一定有經(jīng)過詳細的科學論證其合理性。所以就不存在所謂的倒水坑劃入慧苑坑的劃分更科學,還是劃分入牛欄坑更科學。

在歷史資料上面,“倒水坑”就是獨立在“三坑二澗”中占有一個位置。在這個問題上,我們應該尊重史料存在而不是去強調(diào)邏輯推理。

而林馥泉先生所提的“三大坑、三澗坑”在我們前文中已經(jīng)分析了,從句意上看林馥泉先生也是引述前人的提法并對此作出范圍詮釋,他也不是“三大坑”的提出者。但“三條坑”或者“三大坑”這種提法更像是一種簡單的描述,非經(jīng)過慎重排列概括。這種描述相比較于“三坑二澗、八大名巖”來形容巖茶大巖核心產(chǎn)區(qū)會更加粗放些。

我們?nèi)缃窠柚雀璧貓D,可以很明確的看到,三坑兩澗范圍確實是三條非常完整,生態(tài)地貌很好的坑澗。所以“三大坑”這種說法也有其科學合理性。

另外,從林馥泉對三大坑各個巖廠的描述,我們可以看到他提出的三大坑的區(qū)域和廖存仁、林奇瑞他們記述“三坑二澗”的區(qū)域是一致重合的。(順便說下,我們今天大多數(shù)人對“三坑二澗”區(qū)域范圍的理解非常狹窄,其實在民國的時候,“三坑二澗”的區(qū)域范圍是很廣的,從林馥泉先生記錄這個范圍內(nèi)的巖廠我們即可以看出來。單慧苑坑除了我們現(xiàn)在理解的慧苑里外,對內(nèi)還包括了竹窠、景云等區(qū)域,對外還包括了桂林巖,幔陀巖、水簾洞等廣闊的區(qū)域。)

在林馥泉之后很長的一段時間里,茶葉教科書對武夷巖茶產(chǎn)區(qū)描述都沿用他“三大坑”的說法。

例如,陳椽1961年主編的《制茶學》和1961年福安農(nóng)校主編的《茶葉制造學》。個人認為正是因為教科書的普及,導致直到上世紀八十年代之前的很長一段時間里,大家只知道“三大坑”,而很少有人提及“三坑二澗”。到了后期1985年姚月明先生再次提及“三坑二澗”的時候已經(jīng)不是原來的那個版本了,而且沒有了“八大名巖”,這個過程中很多的原始信息被丟失了。

值得慶幸的是,我們今天可以通過足夠多的數(shù)據(jù)資料,把這些信息再次找回,串聯(lián),并去分析他們改變的路徑。

所以是廖存仁先生提出的“三坑二澗、八大名巖”,還是林馥泉先生提出的“三大坑、三澗坑”更能準確的描述武夷大巖茶的核心產(chǎn)區(qū)或者那個說法更為正統(tǒng)呢?可以確定是的,自民國以來,這兩個版本都有人提,所以也就沒有所謂正統(tǒng)之說。

而在在此兩個版本說法之外,還有沒其他版本呢?有,但是都只是在其文章中簡單提到,并非刻意論述,也非主流論斷。例如:

1、1943年葉鳴高發(fā)表在《武夷通訊》第十一期文章《武夷菜茶名樅之分布》一文,對武夷巖茶核心產(chǎn)區(qū)記述

“武夷山產(chǎn)茶以北為上,著名產(chǎn)茶之區(qū)域在慧苑坑、倒水坑、牛欄坑及九龍窠諸地。名巖如慧苑巖、天心巖、天井巖、竹窠巖、蘭谷巖之茶園,均在三坑之內(nèi)。以三坑溪流貫川,云霧氤氳,巖石奇麗,迥非山外可及。其附近名巖如水濂洞、馬頭巖、天游巖、清源巖、慶云巖、佛國巖則較次。故名樅亦以三坑為貴?!?/p>

圖10:1943年《武夷通訊》

2、1943年張步聲發(fā)表在《武夷通訊》第八期文章《武夷山之級式茶園》:

“如名樅大紅袍、鐵羅漢等均勻于慧苑坑、牛欄坑、大坑,三條坑附近,兩邊懸崖峭壁,日照時間不多……所以出產(chǎn)茶葉品質(zhì)特佳,所謂正巖就是??墒悄軌蚓邆溥@種優(yōu)良條件的環(huán)境究竟不多……”

我們把這些史料做了一份表格匯編:

03

最后,在引述了這么多資料后,我們再次回到此篇文章探討的主題,“三坑二澗”究竟是什么時候提出的?

我們發(fā)現(xiàn),在1941年到1944年這段時間里,“三坑二澗”、“三大坑”這些詞被茶葉專家們大量提及,而在此之前卻再也找不到記錄。這主要有以下幾點原因:

首先,這個時期有大量的茶葉專家和著名茶師匯聚武夷山。先是1939年張?zhí)旄T谖湟纳絼?chuàng)辦的福建示范茶廠,后是1942年吳覺農(nóng)先生領導的隸屬于當時的財政部貿(mào)易委員會的茶葉研究所。

當時,兩個機構的規(guī)模都是空前的,加上張?zhí)旄:蛥怯X農(nóng)先生的號召力,帶來大批的茶葉專家,幾乎都是當時在茶葉研究領域的佼佼者,諸如研究茶樹栽培的,茶樹品種和雜交的,蟲害的,茶區(qū)土壤的和制茶的茶師。

所以關于武夷茶區(qū)的大量的調(diào)查研究報告在這個時期密集的出來,如武夷茶樹品種、土壤調(diào)查、茶樹雜交試驗等等。但是這些茶葉專家來武夷山茶區(qū)的時間都不長,也很顯然并不是“三坑二澗”的直接提出者。

第二,這段時期是武夷巖茶的生產(chǎn)恢復時期。而在此之前的十多年間武夷茶區(qū)由于戰(zhàn)亂等因素,大部分的茶園荒蕪,茶廠被廢棄,沿海一帶的茶商不敢上來從事茶葉貿(mào)易。

林馥泉在文章就寫到“武夷茶業(yè)全盛時期已過去……野草雜木競相爭長,茶叢已無生長余地,……昔時武夷茶山面積當在一萬市畝以上。”

這點在陳椽先生的《武夷茶三起三落》中也有記述“巖茶雖尚能維持三百擔左右,但較之最盛時期輸出五萬余擔,已不及十分之一?!鑸@聽其荒蕪,大半是正巖茶,因原巖主遠在南洋,或因資金缺乏,大多是荒蕪了、減產(chǎn)了,能夠維持原狀的十不及一。”

所以,武夷巖茶的在這段時期和早期繁盛的時候有點斷層。因為這種斷層導致的后面這些茶葉專家關于武夷巖茶核心產(chǎn)區(qū)的記載就有點紛亂和說法不一,大多都是采訪詢問所得。這也是我們看同樣是這個時期的對武夷巖茶山場的概括,為什么會出現(xiàn)不同版本的原因所在。

而關于“三坑二澗”的提出一定是在此之前更早,在武夷巖茶更加繁榮的時期。特別是對巖茶品質(zhì)要求較高的時期才會對茶葉山場產(chǎn)地特別關注,才會有諸如不見天、瓜子金、吊金龜?shù)葞r廠茶商推崇的各種“名樅”出現(xiàn),而他們又分別分布在不同“名巖”。

聊到這里,在沒有更多的史料情況下,我們提出三點關于“三坑二澗”可能出現(xiàn)的條件假設。

第一,“三坑二澗”的提出應該是在武夷巖茶工藝非常成熟的時期總結(jié)出來的

武夷巖茶的工藝,大概形成于明末清初這段時期,在清代康熙年間王草堂的《茶說》中,詳細記載了武夷巖茶的制作工藝。

而在武夷早年盛產(chǎn)綠茶的時候,對山場的要求遠不及武夷巖茶高,好的茶園皆在九曲溪沿岸。明代徐勃《茶考》中載:“環(huán)九曲之內(nèi),不下數(shù)百家,皆以種茶為業(yè)”。

到了清代早期藍陳略《武夷紀要》中提到“茶,諸山皆有,溪北為上,溪南次之。園洲為下。而溪北唯接筍峰、鼓子巖、金井坑者尤佳,以清明時初萌細芽為最?!焙茱@然,在這里記錄的是綠茶,所以他記錄的山場佳者在九曲溪北邊的接筍峰一帶。

再到了雍正年間陸廷燦在《續(xù)茶經(jīng)》所收錄的隨見錄中記載“武夷茶北山者為上,南山者次之。南北兩山,又以所產(chǎn)之巖名為名,其最佳者名曰工夫茶。工夫之上,又有小種,則以樹名為名,每株不過數(shù)兩,不可多得”。

從這里陸廷燦的記載,我們明顯可以看武夷茶從綠茶到工夫茶(巖茶)的轉(zhuǎn)變,而最佳山場也從九曲溪沿岸的“溪北”轉(zhuǎn)移到了“北山”。并且,從“工夫之上,又有小種,則以樹名為名,每株不過數(shù)兩,不可多得”這句,我們看到武夷名樅早期的雛形,在這個時候已經(jīng)有專門對武夷菜茶進行單株命名了。

而到了1751年董天工在其《武夷山志》中,則明確“其品分巖茶、洲茶(附山為巖,沿溪為洲),巖為上品,洲次之。又分山北、山南,山北尤佳,山南又次之。巖山之外,名為外山,清、濁不同矣”。董天工在這里又進一步的區(qū)分出“山北佳,山南次”和外山茶。

圖11:董天工《武夷山志.物產(chǎn)篇》

而后期的“三坑二澗”的提法顯然是脫胎于“山南、山北”之別,并更加進一步的細致劃分。

我們發(fā)現(xiàn),隨著武夷巖茶制茶工藝的進步,先人們對采制巖茶的山場的要求已經(jīng)越來越高,逐步靠近“三坑二澗”核心地帶。

但是,這個時期,我們還沒有找到明確的“三坑二澗”之說。真正對山場的劃分更加細致,總結(jié)更加完善的時候,應該是武夷巖茶工藝進一步提高,對山場的要求也更加嚴格的時期。

如果工藝沒有改進提高,做出來的成品巖茶品質(zhì)一般,對山場的要求就遠不可能那么細致,更沒有必要去區(qū)分正巖、半巖,以及進一步延伸到更核心的大巖(三坑二澗)。

第二,“三坑二澗”的提出應該是在工夫茶泡法興起之后總結(jié)的

武夷巖茶,因其獨特的“巖韻”滋味,在所有茶類中獨占鰲頭,是烏龍茶中的一顆明珠。品飲巖茶,細斟慢飲,所謂“啜英咀華”,品啜之間,要求泡法精湛、活火沸水,器具講究才能夠品味出武夷巖茶中真滋味。

而從明末清初開始,對武夷茶的沖泡日趨講究,經(jīng)歷了幾百年的發(fā)展,在潮汕和閩南地區(qū)日漸形成了諸如“工夫茶”等飲茶方式的高超手法和飲茶文化。

我們從大量的史料中,可以找出工夫茶泡法和武夷茶相結(jié)合、相得益彰的佐證。

根據(jù)1762年《龍溪縣志》記載“近則遠購武夷茶,以五月至,至則斗茶,必以大彬之罐,必以若深之杯,必以大壯之爐,扇必以琯溪之蒲,盛必以長竹之筐。凡烹茗以水為本,火候佐之。窮鄉(xiāng)僻壤多耽此者,茶之貴,歲數(shù)千”。

在乾隆時期,袁枚在《隨園食單》記載“余向不喜武夷茶,嫌其濃苦如飲藥。然,丙午秋(1786年),余游武夷,到幔亭峰、天游寺諸處,僧道爭以茶獻。杯小如胡桃,壺小如香椽,每斟再試其味,徐徐咀嚼而體貼之,果然清芬撲鼻,舌有余甘。一杯之后,再試一、二杯,令人釋躁平疴、怡情悅性,始覺龍井雖清而味薄矣;陽羨雖佳而韻遜矣。頗有玉與水晶品格不同之故。故武夷享天下盛名,真乃不忝。且可洫至三次,而其味猶未荊,嘗盡天下名茶,以武夷山頂所生,沖開白色者為第一。”

而到了1801俞蛟在《潮嘉風月記》寫道:“工夫茶烹治之法,本諸陸羽茶經(jīng)。而器具更為精致……今舟中所尚者,惟武彝,極佳者,每斤需白鏹二枚。六篷船中食用之奢,可想見焉?!?

1832年《廈門志》載“俗好啜茶,器具精小。壺必曰孟公壺,杯必曰若琛杯。茶葉重一兩,價有貴至四、五番錢者。文火煎之,如啜酒然。以餉客,客必辨其色香味而細啜之,否則相為嗤笑。名曰:‘工夫茶’。

1843年梁章鉅《歸田瑣記》中云:“余嘗再游武夷,信宿天游觀中,每與靜參羽士夜談茶事。靜參謂茶名有四等,茶品亦有四等……”接著又寫道:“至茶品之四等,一曰香,花香、小種之類皆有之。今之品茶者,以此為無上妙諦矣,不知等而上之,則曰清,香而不清,猶凡品也。再等而上之,則曰甘,清而不甘,則苦茗也。再等而上之,則曰活,甘而不活,亦不過好茶而已?!?/p>

圖12:梁章鉅《歸田瑣記》

從這些資料中,我們可以看出隨著時間的發(fā)展,用工夫茶泡法品飲武夷茶的一步步提高。到了梁章鉅所在的道光年間,對武夷巖茶品飲滋味已經(jīng)總結(jié)的非常豐富?!跋?、清、甘、活”四字來形容武夷巖茶口感而一直留存至今。

工夫茶泡法與武夷巖茶之間,正是因為武夷巖茶品種眾多,工藝精湛,其所帶有的獨特“巖韻”等山場氣息,把工夫茶的品飲藝術推到了更加精湛的高度。

而武夷巖茶也因為工夫茶的沖泡技術,才能把他“香、清、甘、活”的獨特魅力所展示出來。這是一種相輔相成、相互演繹的關系。

所以,工夫茶沖泡方法的出現(xiàn)和發(fā)展離不開武夷茶,但武夷巖茶的進一步工藝升華和山場要求的提高離不開工夫茶飲茶方式的出現(xiàn)。

第三,“三坑二澗”的提出應該是在武夷山中巖廠興旺,商貿(mào)繁榮的時期總結(jié)的

武夷茶葉,在商貿(mào)的早期,主要通過江西鉛山縣河口等地匯聚,沿信江而西轉(zhuǎn)入贛江,再翻閱梅嶺到達廣州,通過十三行商人出口。

我翻閱早年東印度公司與我們的茶葉貿(mào)易史料,發(fā)現(xiàn)武夷茶在清代前期出口品類很雜,有Bohea(武夷茶)、Congou(工夫茶)、Pekoe(白毫茶)(1724年出口記錄)。從現(xiàn)代考證來看,這里面有紅茶有烏龍茶(巖茶)。

這個時期的茶葉外貿(mào)出口,茶葉雖有按等級標榜,但是并沒有嚴格劃分,所以對茶山產(chǎn)地當然就沒有嚴苛要求。甚至還有好多外地茶冒充武夷,如清初阮旻錫在《安溪茶歌》中寫道“溪茶遂仿巖茶樣,先炒后焙不爭差”

。

到了嘉慶年間,在嘉慶版《崇安縣志》中載“星村茶市,五方雜處,物價昂貴,習尚奢淫,奴隸皆紈绔,執(zhí)事江西汀州人為多,漳泉亦間有之?!睆闹锌梢钥闯?,當時武夷茶市商貿(mào)興盛,汀州、漳州、泉州的商販云集武夷。這個時候商貿(mào)發(fā)達,但是并沒有太多外地茶商在武夷買山設廠的記載。對武夷巖茶還只是停留在收購商貿(mào)層面,所以談不上對核心產(chǎn)茶山場的要求。

而到了1842年,五口通商口岸開放之后,福州、廈門、寧波、上海成為合法的通商口岸,而不僅只是當時的廣州(其實早年其他口岸亦有小批量走私)。福建沿海的福州、廈門成了重要的茶葉貿(mào)易港。“茶葉日盛,洋行采辦,輳集福州”。

大量沿海地帶茶商紛紛在武夷,歐寧一帶買山設置廠?!俺绨矠楫a(chǎn)茶之區(qū),又為聚茶之所,商賈輳輻”。

1851年蔣衡在《云寮山人文鈔》中記載“……茶廠既多,除陽崇不計,甌寧一邑不下千廠,每廠大者百余人,小亦數(shù)十人”

另根據(jù)郭柏蒼1886年《閩產(chǎn)錄異》記載,“武夷寺僧多晉江人,以茶坪為業(yè),每寺訂泉州人為茶師,清明后谷雨前,江右采茶者萬余人”

“自開海禁以來,閩茶之利,較從前不啻倍蓰。蓋自上游運省,由海販往各處,一水可通,節(jié)省運費稅銀不少,是以商利愈厚”

在《福建之茶》(1941年)中也提到:“廈門五口通商后,茶輸出日漸增多,輸出以南洋為主要。……泉州之茶商,均往武夷采辦”。

圖13:武夷茶葉生產(chǎn)銷售組織圖

在當時,武夷山茶莊商號云集。出名的茶莊商號有廈門的楊文圃,漳州林奇苑,泉州張泉苑,惠安施集泉等茶號紛紛在武夷買山設廠,或者和擁有茶園的僧道建立長期貿(mào)易關系,訂購買賣合同。

施集泉置辦劉官寨,張泉苑購置青云、磊珠兩個巖茶,后面還擴充了碧石、竹窠巖、慢云巖、彌陀巖等四個巖廠(1920),楊文圃在武夷山經(jīng)營六個巖廠:桂林巖、玉林巖、碧林巖、桃花巖、寶興巖、慶云巖。漳州林奇苑在武夷山購置幔陀峰、霞賓巖、寶國巖等巖廠,積極開荒種茶。每在春茶前大多親自到武夷山“督制”巖茶。

圖14:武夷山略圖(各巖廠)

這些茶商,大多在廈漳泉設有茶棧(專營批發(fā))、茶店,閩南沿海城鎮(zhèn),成了武夷巖茶外銷茶的集散地,并同時銷往南洋各地。

根據(jù)倪鄭重先生記載,光林奇苑在全盛時期,每年從武夷山運裝的武夷巖茶就近三千箱(一千擔,合計十萬斤),在廈門,漳州,云霄等三處的營業(yè)額每年就達到了三十萬元。其創(chuàng)立的商品茶有“三印水仙”、“鐵羅漢”、“名色種”。

圖15:民國時期林奇苑茶莊銷售的茶品

在這個時期,武夷名巖和名樅眾多,山戶、茶商、僧廟皆巧立名目推銷。根據(jù)1918年蔣希召的《武夷山游記》中,武夷名巖和名樅就已經(jīng)很詳細了:

“奇種則皆百年以上老樹,至此則另立名目價值奇昂,如大紅袍其最尚品也,每年所收貨天心不能滿一斤,天游亦十數(shù)兩耳,武夷各巖所產(chǎn)之茶,各有其特殊之品。天心巖之大紅袍、金鎖匙,天游巖之大紅袍、人參果、吊金龜、下水龜、白毛猴、柳條,馬頭巖之白牡丹、石菊、鐵羅漢、苦瓜霜,慧苑巖之品石、金雞伴鳳凰、獅舌,磊石巖之烏珠、壁石,止止庵之白雞冠,蟠龍巖之玉桂、一枝香,皆極名貴。此外有金觀音、半天搖、不知春、夜來香、拉天吊等等”

至于到了1943年林馥泉先生的記載,名樅就更多了,光慧苑坑就有名樅八百多種。

在這種背景下,衍生出了對名品、名樅,名巖的需求和定義,茶商們巧立名目,各表其巖廠名樅,并相互攀比,按優(yōu)計價。自然催生出他們對武夷巖茶“三坑二澗”“八大名巖”等優(yōu)秀產(chǎn)區(qū)的劃分和總結(jié)。

最后,這里要說的是,我們前面找到的“三坑二澗”最早提到的資料是1941年的《福建之茶》,但這肯定不是最早的。

而基于以上的資料,我們大體可以初步判斷,“三坑二澗”的說法很有可能就是在清代五口通商口岸開放之后,甚至更早至乾嘉時期。

當然如果更準確的時間,還需要更多的史料和更加深入的研究,畢竟在歷史事實面前推論只是推論本身。

本文:圖文自茶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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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州官縣官與蒙頂山茶(下)

  十五、黃云鵠與蒙頂山茶

  (一)生平與成就

  黃云鵠(1819年-1898年),字翔云,湖北省蘄春縣青石嶺鄉(xiāng)大樟樹 村人,為北宋大詩人黃庭堅第17世孫、近代國學大師黃侃之父,清咸豐、同治、光緒年間著名學者、經(jīng)學家文學家、書畫家和散文家、琴師。咸豐三年(1853年)進士出身,歷任四川雅州(今四川雅安)太守、四川鹽茶道、成都知府、四川按察使等職,一生為官清廉,有“黃青天”之美譽。因與當時官場不同流合污,得罪了權勢,官越做越小, 最后辭官返籍,回湖北潛心經(jīng)學、書法,歷任湖北兩湖、江漢、經(jīng)心三個書院院長,為晚清重臣張之洞密友。他的書法近似先祖黃庭堅,楷、篆、隸、行俱佳,特精于小字,題寫的崖刻碑記蒼勁雄健,筆勢磅礴莊重,在四川留下不少墨跡。黃云鵠擅長于詩文創(chuàng)作,特別是散文效法唐宋,深得“八大家”為文要領,一生著述甚豐,傳世著作有《歸田詩抄》、《學易淺說》、《清畫家詩史》、《益州書畫錄續(xù)篇》等;編纂的《粥譜》流傳甚廣。

  (二) 黃云鵠在蒙頂山留下的墨寶賞析

  黃云鵠于清穆宗載淳(1862-1874年在位)同治九年(1870年)任雅州太守,因忙于事務,雖常品蒙頂山茶,卻無暇去蒙頂賞景品茗。至第五年,即同治十二年(1873年)十月十五日,才得以清閑,在名山縣令李洪鈞和友人陪同下登蒙頂山,“五載望蒙山,客冬始登顧”。此時初冬正值時節(jié),當日晴空萬里,正是“天無纖云水清澈”,但見蒙頂山青山綠水、茶畦連綿,猴鹿嬉戲于山林、雀鳥鳴唱于溪澗,一派詩情畫意的山水茶園圖呈現(xiàn)眼前,讓人流連忘返。他在山頂品了蒙頂仙茶,感慨萬千,要求管理好茶園,多增加山區(qū)人民的收入、多為國家交納稅賦,因此作詩《蒙頂留題》:“天遣我西來,漢嘉節(jié)兩駐。五載望蒙山,客冬始登顧。山靈勿相笑,游非政先務。 邊靜歲豐和,重游補前誤。解渴咽仙茶,滌煩沃甘露。 更喜四山青,云芽千萬樹。 利澤資山氓,辛勤助王賦。寄聲管領人,隨時好培護?!?/p>

  到了下午,黃云鵠一行到達山頂西南側(cè)的永興寺,永興寺主持道乾出來迎接,備茶、備齋、備房,邀其夜宿一晚。第二天一大早,黃云鵠對道乾說:“我昨晚夢見寺院前一巨石發(fā)出五彩霞光,而寺前照壁上面卻空空如也,請問是什么玄機?”道乾說:“該照壁是其師爺清正始建于道光三年(1823年),建好后先師沒有在上面題字刻聯(lián),說五十年后會有一貴人來題,今天剛好五十年,終于迎來了貴人來,看來有緣人就是貴人?。 秉S云鵠聽后哈哈大笑,在場的人都非常驚訝。道乾吩咐小和尚拿來筆墨紙硯,黃云鵠欣然題寫了一個大的“?!弊?,并又在大字旁題記這件奇事:“予游蒙山,宿永興寺,夢巨石,現(xiàn)此數(shù)字。醒,以語道乾。僧曰:寺前有數(shù)丈石壁,尚未書,前僧留待百有年矣。請即書此。予念此數(shù)言,雖未能免俗,然意愿廣博,稱上宗福田之旨,且與予號隱含,遂書之。同治十一年十二月朔建南道使者祥云氏黃云鵠記?!焙髞恚狼埥橙藢⒆秩咳鐚嵖淘诹苏毡谏?,至今尚存,成為一樁美談。

  由于白天游覽很是盡興,大家感到很累,晚餐后各自早早休息。加之山林寂靜,很快他人便進入夢鄉(xiāng)。蒙頂山終年多雨、云霧繚繞,難得有十五看到圓月之景,而遠在他鄉(xiāng)的黃云鵠卻怎么也睡不著,起得身來,來到永興寺大雄寶殿前院壩、石樓走廊上,欣賞蒙頂山夜景:是夜皓月當空,萬賴俱寂,銀色月光灑向蒙頂山,樹林茶園似披上一層薄薄的白霜,漫步院中,月影相伴,肅寂寒深,寧靜清心,似被此山、此茶、此月洗滌。為不辜負這良霄美景,他取出了竹簫,和著這月色,一曲舒緩、悠揚的樂曲響起,聲音如詩如夢,傳遍了整個寺院,傳到了寺外的山林、茶園,引來了山中鳥兒、野獸的鳴叫和唱,如同一首森林交響曲,奏響一曲天賴之音,正是“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于是作詩《石樓下吹簫》以記:“天無纖云水清澈,五載雅州無此月。?我來蒙頂夜吹簫,驚起山靈叫奇絕。靜極寒深未忍眠,繞樓徐步看銀魄?!?/p>

  第二天,黃云鵠又乘興游覽了永興古寺,了解到永興寺建于三國,宋時稱 “蒙龍院”,因戰(zhàn)爭毀壞,明代、清代又重修等歷史,特別是西域高僧不動禪師仰慕圣山,在此寺駐錫修行,除日常佛事活動外,同時研究佛教教義,創(chuàng)《蒙山施食儀軌》,成為海內(nèi)外大乘佛教寺僧每日必修功課,佛教界影響深遠。于是又在石樓留下了楹聯(lián):“我留三日愧無玉帶鎮(zhèn)山門,佛去千年剩有珠纓輝寶塔?!蓖瑫r,頒寫了建昌道諭:“少蒙五頂山下,有寺名曰永興;實為雅名勝地,護持全賴山靈;我有兩言留鎮(zhèn),阇黎檀越同聽;出家分家可鄙,入寺擾寺堪憎;違此兩戒神怒,鬼責更犯官刑;名勝人人宜惜,茲寺庶幾永興-同治十二年冬月十五日示?”,要求各地香客要遵守寺規(guī),愛護寺廟財物,違者將會受到處罰。今你若到永興寺參觀,仍能看到此碑刻和黃云鵠詩碑、告諭、楹聯(lián)等石刻十多幅。

  當時,黃云鵠這位原京城兵部主事(二品官)貶到雅州當知府(五品官)后又在地方一直任官,得不到提升,其心情可想而知。他與蒙頂山高僧們交流參禪,內(nèi)心有了較大的開悟,于是留墨寶《心命歌》以勸善:“命好心又好,富貴直到老。命好心不好,中途夭折了。心好命不好,天地也相保。心命最不好,貧賤受煩惱?!睂賵鰻栍菸以p、吸榨百姓民脂民膏的事,希望于佛家的因果報應,作《問彌陀》:“為善者朝朝不樂,作惡者夜夜興歌。作福者家無半點,造孽者偏有錢多。便為此事問彌陀,彌陀無言對答我。兩旁羅漢笑呵呵,但看他將來結(jié)果!”其中《心命歌》刻于甘露井和皇茶園之間的路旁,吸引眾多游客駐足反復斟酌,大有裨益。

  黃云鵠后來擔任四川按察使期間,曾經(jīng)又到了名山,再上了一次蒙頂山。因歲不饒人,70歲的他已策杖登山、腿腳乏力、猶豫不前,感到正如在官場上伸張正義獨木難支,力不從心。他又到永興寺住宿,作《永興寺留題》:“再宦邛南路,蒙山欠一游。良辰值初臘,絕頂豁吟眸。石罅仙茶老,云根古柏遒。高寒渾不覺,歸杖且夷猶?!笔朗聹嫔?,幾經(jīng)沉浮,身心疲憊,兩次游覽,感慨迥然不同。

  十六、趙懿與蒙頂山茶

  (一)生平與成就

  趙懿(1854年-1896),字淵叔,又字悔予,號延江生、南湖,趙廷璜和鄭淑昭的次子,趙怡兄弟。光緒二年(1876年)舉人,他曾三次赴京應試均落第,后納資捐官,以知縣銜管理四川云安廠官鹽,光緒十六年(1890年)任名山縣知縣,歷任兩屆,卒于官,年僅43歲。他才藝俱佳,喜作詩,跌宕有奇氣,有神韻遺風,對經(jīng)史、百家、訓詁、堪輿、金石之學,無不精通;喜交游,多與名士唱和,名聲遠傳川黔之外;工書畫,書仿北魏,畫工人物,均極秀雅。在蒙頂山智矩寺下,現(xiàn)存趙懿題寫的“蒙山”二字,可謂遒勁有力。他一生著作宏富,有《延江生詩集》12卷、《夢悔樓詩余》2卷、《友易》2卷、《名山縣志》15卷、《詩微》等。

  (二)趙懿趙怡兄弟與蒙頂山茶的淵源

  光緒十六年(1890年)起,趙懿始兩任名山知縣,勤政之暇,他涉歷山川,咨詢耆舊,搜檢故牘,博稽群書,數(shù)月即“政事修舉”,政績頗豐,人民愛戴。期間,他親自參與并規(guī)范貢茶采摘、制作、包裝、運送標準及程序,并詳盡記入《名山縣志》,為后人研究蒙頂貢茶提供了寶貴資料,對蒙頂山茶文化特別是文獻方面,可以說是功不可沒。1891年,他邀請時任新津縣令的兄長趙怡來名山主持編修《名山縣志》并親自參與資料收集和整理編纂。由于無前人可循,修志難度很大。趙懿在《名山縣志·序》中說:“當其時,淵叔(趙懿字)筑亭廨舍東圃,陳書滿室,狼藉紙硯,文書所斷之罅,輒入坐其中,究肆而博參,掇幽而搜佚,雖至夜分燈,不少輟”,勤勤懇懇,廢寢忘食。同時,每出行,詢問民風民俗、山川脈絡、溪澗經(jīng)流、古老傳說、斷碑荒碣、破牘零箋,披星而出,戴月而入,有所得輒手錄之”。光緒十八年(1892年),《名山縣志》成書,共十五卷,是名山至今有文字可考的最早的縣志。據(jù)載,名山建縣于西魏廢帝二年(553年),迄今已有1400百多年的歷史,但修志始于何時,典籍無證。清康熙六十年( 1721年),知縣徐元禧修撰的縣志三十六卷,后170年無以繼之。乾隆年間,縣宰高第也曾撰修縣志,可惜均失傳。趙懿所修光緒版《名山縣志》,至新中國成立時,縣內(nèi)僅存孤本,經(jīng)整理得以留存。

  該志書內(nèi)容豐富,史料詳實,雖然只有十五卷,但天文地理風俗習慣無所不包,一部分主要是文史典籍對蒙頂茶的內(nèi)容,比如:《元和郡縣志》《太平寰宇記》《九州志》《輿地紀勝》等;另一部分主要是文人墨客吟詠蒙頂山茶的詩句,其中包括了趙懿那個時代的文人們所作的作品,當然也包括了趙懿、趙怡、趙恒“三兄弟”的二十余首寫蒙頂山茶的詩文。該志書涉及蒙頂山、蒙頂山茶的內(nèi)容占有較大篇幅,比如首卷“圖說” 開宗明義,即有“蒙山仙茶”詳圖;卷二“山原”中以極其宏麗的篇幅記敘蒙山;卷八“物產(chǎn)”中近二分之篇幅詳述了貢茶、云霧茶和綠茶;卷十中專設“茶課”欄目等。

  這本志書特別對蒙頂山、蒙頂山茶、蒙頂山茶文化進行挖掘、整理、總結(jié)、完善,使之成為完整的文化體系,是研究名山歷史和蒙頂山茶史、茶文化的重要歷史文獻,受到史學界、茶界的高度評價。關于蒙頂山茶的歷史以及相關的諸多內(nèi)容都因這本《名山縣志》而得以流傳至今。可以說,趙懿、趙怡兄弟是蒙頂山茶文化的開拓者和奠基人。

  (三)趙懿的蒙頂山茶詩賞析

  從《名山縣志》收錄的趙懿的詩文看得出他是一位地道的茶客。他以一位縣太爺?shù)纳矸荩叨戎匾暲献孀诮o蒙頂山人留下的寶貴遺產(chǎn),對其傾注了大量的心血,對其歌之詠之。正因為蒙頂茶吸收了大量的歌詠成分,今天才有如此厚重的文化含量和內(nèi)在價值。

  1.《恭撿貢茶》賞析

  作為一方父母官,趙懿對蒙頂山、蒙頂山茶情有獨鐘,這在其詩文中多有表現(xiàn)。他寫有一首《恭撿貢茶》詩,可見其對蒙山、蒙頂充滿了感情,也抒發(fā)了對貢茶的心情和無奈。全文為:“昨讀香山貢桔詩,今當蒙頂貢茶時,露芽三百題封遍,云路千重傳騎弛,五載浮沉在西蜀,一般疏賤遠丹墀,柏梁臺上諸培從,病渴相如有所思。”

  清代中期,皇茶園的“仙茶”演變?yōu)榛适壹漓胩珡R的物品,所產(chǎn)茶葉始作為正貢、副貢和陪貢。曾任四川總督的吳振槿在《養(yǎng)吉齋叢錄》卷二十四中記述蒙茶進貢的數(shù)量和品名說:宣宗道光(1821年)時,四川貢仙茶二銀瓶,陪茶二銀瓶,菱角灣茶二銀瓶,名山縣二銀瓶。每年三月初,知縣即選擇吉日,沐浴朝服,率吏上山,派采茶僧12人,入皇茶園;采摘仙茶,籠回智矩寺,隔紙微烘后,揀清潔者360葉為正貢。在園外附近陪茶地采摘的芽葉,先以猛火烘焙,待至半蔫取出,置于黃紙上稍晾,諸僧圍著一張木案,將茶葉揉成條形,然后放置爐上,用微火慢焙,使茶葉至干,精揀其中青潤光潔者作為副貢,供皇帝飲用。再如前法,將挑選出的余葉加以焙、炒、揉制,做成顆子茶,作為陪貢,數(shù)不足,于菱角灣采茶充之。正貢和副貢,分別裝入6個銀瓶,陪貢裝入大小不等的18個錫瓶,用上好的黃絹封裹,蓋上官印,盛入特制的木箱內(nèi),待吉日良辰,遣吏護送至四川省布政司轉(zhuǎn)貢京城。臨行,縣官再次沐浴朝服,向北叩首,以示恭順。

  這首詩借借漢武帝時司馬相如開發(fā)邛都(今西昌)積勞成疾的典故,述說自己的心聲:你們在皇帝身邊的人知不知道啊,應該在皇帝面前美言幾句,讓我調(diào)離這邊遠窮困的地方。

  2.《蒙山十首》賞析

  趙懿寫有《蒙山十首》,與其兄長趙怡的《蒙山十詩》同為命題,分別對花溪、甘露井、智矩寺、天蓋寺、蒙泉院等蒙頂山圣景進行吟誦,自然親切,詩意淡雅。

 ?。?)《花溪》:三十八蒙峰,峰峰暗碧松。幽溪抱村曲,流水出云封。谷鳥時鳴止,蠻花自淡濃。深林原未瞑,殘日下高舂。

 ?。?)《圣燈庵》:法鼓振瑯瑯,靈燈謁上方。霏霏似蓮萼,冉冉度林塘。哀壑生虛籟,高齋聞異香。老禪方入寂,應放白毫光。

 ?。?)《蒙泉院》:崖壑響潺潺,山僧半掩關。嶺云生石罅,泉水抱花間。漏閣欹千仞,平羌劃百蠻。石樓最疏敞,頫眺立孱顏。

 ?。?)《智矩寺》:寶地金繩裊,靈師法像妍。竹搖敲磬月,松飏焙茶煙。雙塔截云表,千峰落眼前。孫君剩殘碣,剔蘚為留連。

 ?。?)《天蓋寺》:不知何代寺,著在白云巔。苔磴滑疑雨。松林陰暗天。仙茶三百葉,銀杏幾千年。絕頂尋靈跡,峰心卷碧蓮。

 ?。?)《茶園》:蛇虎蟠靈篽,風嵐護貢茶。七株甘露種,五頂碧云芽。典祀圜丘重,香同日鑄夸?;蹘熣婷盍?,一物獻天家。

 ?。?)《甘露井》:泉乳滴玲瓏,橚椮暗五峰。老僧曾化石,孤客靜看松。一物濟人世,千秋訪名蹤。於今正憂旱,私欲禱蒼龍。

 ?。?)《甘露石室》:大師千載后,靈跡在人間。咒龍行作雨,制虎臥當關。石室蒼松靜,仙園紫茗環(huán)。維摩默無語,吾自眺青山。

  (9)《蒲團樹》:臃腫不材木,得以終天年。結(jié)癭數(shù)千載,頗似蒲團懸。想見師子座,菩提樹下禪。

 ?。?0)《八寶樹》:莊嚴八寶樹,花果金繩旁。華光如來佛,演暢妙法場。異哉師手植,焦干濃花香。

  其中《茶園》詩中的茶園指的是“皇茶園”。此處“甘露”是人名,指的是甘露大師吳理真,他于西漢甘露年間(公元前53年-前50年)“攜靈茗之種,植于五峰之中,高不盈尺,不生不滅,迥異尋?!?,“其葉細長,網(wǎng)脈對分,味甘而清,色黃而碧” ,故名“仙茶”,開啟世界有文字記載最早人工種茶的歷史先河。

  3.《蒙山采茶歌》賞析

  趙懿寫有一首《蒙山采茶歌》,這首詩氣勢不凡,文氣曉暢,讀之深感有大家風范。全文為:“昆侖氣脈分江河,枝干漫衍為岷嶓。岷山東走勢欲盡,青城玉壘兼三峨。其間一峰截然立,禹平水土曾經(jīng)過。奔泉流沫數(shù)百道,鴻蒙云氣相蕩磨。昔有吳僧號甘露,結(jié)茅掛錫山之阿。偶然游戲植佳茗,豈意千載留枝柯。五峰攢簇似蓮萼,炎晹雨露相調(diào)和。靈根不枯亦不長,蒙葺香葉如輕羅。自唐包貢入天府,薦諸郊廟非其他?;鹎罢∪偃~,諸僧膜拜官委蛇。銀瓶縑箱慎包裹,奔馳驛傳經(jīng)陵坡。愈遠愈奇極珍重,日鑄顧渚安足多。古今好事有傳說,服之得仙無乃訛。玉杯靈液結(jié)香霧,唯此已足超同科。一物芳菲不可閟,自宜寵眷邀天家。葡萄天馬隨漢使,邛竹蒟醬逾牂牁。人生要自有絕特,泥涂碌碌知謂何。偶思屈子頌嘉桔,濡毫為作蒙茶歌。”

  此詩以凝煉之句,不但把蒙頂山茶的來龍去脈及蒙頂山茶香露靈液的非凡氣質(zhì)寫的酣暢淋漓,而且把蒙頂山茶的自然地理環(huán)境、吳理真種茶、唐時入貢等主要內(nèi)容涵蓋在內(nèi),還把自己的感受融入其中,是吟詠蒙頂山茶的一篇佳作?!办`根不枯亦不長,蒙葺香葉如輕羅”之句,可謂詩意綿長。“玉杯靈液結(jié)香霧,唯此已足超同科”的人生感受,品之耐人尋味,余音不絕。詩中還流露出作者對皇室無盡的享受、官場等級、人間不平以及自身的失意的情感,可謂言為心聲。此處“甘露”是指甘露大師吳理真的法號。

  4.《秋登蒙山》賞析

  趙懿寫有一首《秋登蒙山》,全文為:“清秋好天氣,蹭蹬入蒙山。寺在峰巒里,泉鳴云樹間。遠水落帆迥,平原飛鳥閑。登樓啜仙茗,一暢野人顏?!?/p>

  這首詩描述了詩人于秋天登蒙頂山時的美景,還描寫了登山之余,啜飲蒙頂茶才能使庶民小吏解悶消愁的情懷。

  5.《蒙頂茶說》賞析

  光緒十八年(1892年)趙懿作《蒙頂茶說》一文,詳細記載了蒙頂貢茶的采摘、制作、入貢的過程,為今后研究蒙山茶留下了寶貴資料。首先是對貢茶出產(chǎn)位置的描述:“名山之茶美于蒙,蒙頂又美之,上清峰茶園七株又美之,世傳甘露慧禪師手所植也,二千年不枯不長。其茶葉細而長,味甘而清,色黃而碧,酌杯中,香云蒙覆其上,凝結(jié)不散,以其異,謂曰仙茶。每歲采貢三百三十五葉,天子郊天及祀太廟用之。園以外產(chǎn)者曰陪茶,相去十數(shù)武,菱角峰下曰菱角灣茶,其葉皆較厚大,而其本亦較高。”再說到鮮葉的采摘方法為:“歲以四月之吉禱采,命僧會司,領摘茶僧十二人入園,官親督而摘之。盡摘其嫩芽。”接著說正貢茶制作工藝:籠歸山半智炬寺,乃剪裁粗細,及蟲蝕,每芽只連揀取一葉,先火而焙之。焙用新釜燃猛火,以紙裹葉熨釜中,候半焉,出而揉之,諸僧圍坐一案,復一一開所揉,勻攤紙上,弸于釜口烘令干,又精揀其青潤完潔者為正片貢茶?!备必暡柚谱鞴に嚕骸安杞?jīng)焙,稍粗則葉背焦黃,稍嫩則黯黑,此皆剔為余,茶不登貢品,再后焙剪棄者,入釜炒焉,置木架為茶床,竹薦為茶箔,起茶箔中,揉令成顆,復疏而焙之,曰顆子茶以充副貢,并獻大使。不足,即漫山產(chǎn)者充之?!必暡璧陌b:“每貢仙茶正片,貯兩銀瓶,瓶制方高四寸二分,寬四寸;陪茶兩銀瓶,菱角灣茶兩銀瓶,瓶制園如花瓶式。顆子茶大小十八錫瓶,皆盛以木箱黃縑,丹印封之?!必暡璧倪\輸方式:“臨發(fā),縣官卜吉,朝服叩闕,選吏解赴布政司投貢房,經(jīng)過州縣,謹護送之。其慎重如此?!?span id="rggfx18" class="bloc_gallery">

  清代蒙頂山茶何以稱為“仙茶”呢?《蒙頂茶說》的解釋,與北宋《東齋記事》中“霧覆其上,若有神物護持之”的記載,有異曲同工之妙。蒙頂山茶在云中生,云在茶中行;出產(chǎn)此茶的時節(jié),也常常有祥瑞的云影出現(xiàn),以“云”派生出了“神”,而神庇護著茶,“仙”的寓意也就立在其中了?!跋刹琛睔v經(jīng)數(shù)朝而最終定名,更與其獨特的生長環(huán)境、優(yōu)質(zhì)的品質(zhì)相得益彰。如今故宮博物院館藏的茶葉實物中,可見仙茶、陪茶、菱角灣茶的銀包裝尺寸、式樣,與“蒙頂茶說”的描述完全吻合。

  十七、趙怡與蒙頂山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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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怡(1851年-1914年),字幼漁,號漢鄨生,趙懿兄長,清末民初畫家,光緒十五年(1889年)舉人,光緒二十年(1894年)進士,官至四川新津知縣,期間,受在名山擔任知縣的兄弟趙懿的邀請主持編修《名山縣志》。經(jīng)術文章,并有法度;書仿蘇軾,神味淵永。清季創(chuàng)辦客籍學堂,及門稱盛。著有《漢鄨生詩集》、《文字述聞》等。

 ?。ǘ┶w怡的蒙頂山茶詩賞析

  由于主持編修《名山縣志》期間,趙怡經(jīng)常深入蒙頂山走訪,因此洞悉蒙頂山和蒙頂山茶,寫下了不少詩文,成為我們今天深入了解蒙頂山和蒙頂山歷史文化的重要資料。

  1.《詩一首》賞析

  趙怡寫有《詩一首》,全文為:“萬木擁花宮,山門細徑通。云來鐘杵濕,僧定石樓空。松果垂羅漢,桫陰坐鹿翁。沫江泛遠影,蒙頂下高風。經(jīng)玩吳興筆,泉煎甘露筒。禪關共斜日,凈理覺無窮?!?/p>

  1891年,趙怡受在名山擔任知縣的兄弟趙懿邀請撰修《名山縣志》,任總纂。在名山期間,他和兄弟趙懿曾多次上蒙頂山,寫下很多蒙頂山茶詩,讀后可對蒙頂山茶有一個全面認識。詩人對永興寺幽雅的環(huán)境以及云稠霧濃的景象感觸很深,此詩包含詩人對“禪茶一味”的獨到感受。泉煎甘露筒的意思是:用山泉水在筒這種器皿里煎煮甘露茶。此處“甘露”指的是蒙頂山“仙茶”蒙頂甘露,是茶名。

  2.《蒙山十詩》賞析

  趙怡寫有《蒙山十詩》,這十首詩對蒙頂山的花溪、圣燈庵、蒙泉院、智矩寺、天蓋寺、甘露井、甘露石室及蒲團樹、八寶樹等勝景都作了詳細描述,詠頌流傳至今,成為范本。

 ?。?)《花溪》:碧溪流百折,村路與回沿。水碓藤陰濕,山扉花樹然。樵歸蒙頂雨,鳥帶淺蠻煙。自有桃源意,清游盡日延。

 ?。?)《圣燈庵》:夜半百靈集,鐙朝千佛光。珠林度明滅,金澗裊低昂。明生月東嶺,疏鐘靜上方。時聞佛現(xiàn)鳥,數(shù)語報僧房。

 ?。?)《蒙泉院》:斷壑云根冷,飛橋日月陰。瀑泉喧樹腳,禪院住峰心。篤耨香熏座,頻伽鳥哢林。仙茶煎手煮,品水坐煙深。

 ?。?)《智矩寺》:寶地金繩裊,靈師法像妍。竹搖敲磬月,松飏焙茶煙。雙塔截云表,千峰落眼前。孫君剩殘碣,剔蘚為留連。高閣窮游目,茲來興欲狂。

 ?。?)《天蓋寺》:觚棱掛云表,古寺著中峰。作滿地漢唐樹,三天朝暮鐘。佛馴守茶虎,僧豢聽經(jīng)龍。欲訪靈師跡,還從五頂逢。

 ?。?)《茶園》:蒼翠五峰巔,靈根風露纏。貢香三百葉,仙植二千年。品重圜丘祀,枝披禁妍。於菟雙白額,長護碧云眠。

 ?。?)《甘露井》:高僧化石去,遺甃覆莓苔。跡往數(shù)千載,幽尋今獨來。靈根七株灌,香霧五峰開。乳滴傾聽久,還防動雨雷。

 ?。?)《甘露石室》:五頂作蓮花,花心甘露家?;砹舭资目唛s丹霞。階下巡茶虎,門前掛樹蛇。安心方就問,何事但跌跏。

 ?。?)《蒲團樹》:老衲偶然去,蒲團懸樹巔。山風吹不落,知經(jīng)幾千年。自識西來意,莫問龍牙禪。

 ?。?0)《八寶樹》:不結(jié)貝多子,不長娑羅陰。開花并著葉,根干已空心。

  其中《甘露石室》描寫蒙頂五峰像五瓣蓮花,皇茶園就在花蕊里。甘露石屋是當年吳理真種茶休憩的地方。此處“甘露”指的是甘露大師吳理真,是人名。

  3.《與弟懿登蒙山》賞析

  趙怡寫有《與弟懿登蒙山》詩,全文為“恒岳歸來兩屐青,邛黎西過酒初醒。五峰飛策云生袖,一碣捫題雨濕銘。欲探龍湫試湯品,便尋虎澗續(xù)茶經(jīng)。明朝又泛巴船去,憶爾看山立縣庭?!痹撛娒枋隽嗽娙伺c兄弟趙懿登蒙山時的情景,涉及對云海、雨露、泉水等自然景物的描寫。

  4.《蒙頂仙茶》賞析

  趙怡寫有《蒙頂仙茶》,全文為:“嵬峨大蒙頂,秀出五芙蓉。沆瀣一氣連,遠與元圃通。地靈草木異,碧樹紛瓏璁。香茗擅奇淑,冠絕西南封。仙人何狡獪,數(shù)株種其中。吐納萬日月,元氣含鴻濛。百靈為守護,役使虎與龍。昆兒不敢采,包貢天九重。神產(chǎn)夙所念,西來得靈蹤。金篋三百葉,想傢郊壇供?!?這首詩詳細描述了蒙頂“仙茶”獨特的生長環(huán)境以及蒙頂貢茶的一些基本情況。

  作者簡介

  陳開義,男,46歲,現(xiàn)任四川省雅安市茶辦副主任。先后在《中華茶文化》、《茶博覽》、《茶周刊》、《中國茶葉市場》、《中國茶業(yè)》、《走遍中國》、《星星詩刊》、《四川日報》、《四川農(nóng)村日報》、《四川人大權力報》、《四川政協(xié)報》、《調(diào)查與決策》、《四川三農(nóng)》、《農(nóng)村建設》、《四川茶葉》、《四川省情》、《四川文學》、《四川旅游》、《四川文藝》、《縣域經(jīng)濟》、《茶緣》、《四川水利報》、天天快報和今日頭條、北京茶葉網(wǎng)、亞太茶業(yè)網(wǎng)、鳳凰網(wǎng)四川、中華名茶網(wǎng)、茗邊、手機搜狐網(wǎng)、手機新浪網(wǎng)、新茶網(wǎng)、茶旅世界等50余家媒體發(fā)表各類文章400多篇(件)。參與主編名山抗震救災專著《撼魂》,參與編輯《茶祖故里行》、《吳之英評傳》、《豐碑》等著述,作品曾多次入選《蒙山雅韻》、《蒙山春來早》、《撼魂》、《茶祖故里行》、《品味》、《蒙頂山》、《二郎山》等專輯,著有個人文集《杯中歲月》。先后有10多篇作品在省市各級征文比賽中獲獎,先后參與主編《蒙頂山茶文化讀本》、《蒙頂山叢譚》》等茶文化書籍,主編名山區(qū)文藝刊物《蒙頂山》和《雅安日報.今日名山》蒙頂文苑文藝副刊和編輯《蒙頂山茶》。

古代州官縣官與蒙頂山茶丨黃云鵠與蒙頂山茶


十五、黃云鵠與蒙頂山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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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平與成就

黃云鵠(1819年-1898年),字翔云,湖北省蘄春縣青石嶺鄉(xiāng)大樟樹村人,為北宋大詩人黃庭堅第17世孫、近代國學大師黃侃之父,清咸豐、同治、光緒年間著名學者、經(jīng)學家、文學家、書畫家和散文家、琴師。咸豐三年(1853年)進士出身,歷任四川雅州(今四川雅安)太守、四川鹽茶道、成都知府、四川按察使等職,一生為官清廉,有“黃青天”之美譽。因與當時官場不同流合污,得罪了權勢,官越做越小, 最后辭官返籍,回湖北潛心經(jīng)學、書法,歷任湖北兩湖、江漢、經(jīng)心三個書院院長,為晚清重臣張之洞密友。他的書法近似先祖黃庭堅,楷、篆、隸、行俱佳,特精于小字,題寫的崖刻碑記蒼勁雄健,筆勢磅礴莊重,在四川留下不少墨跡。黃云鵠擅長于詩文創(chuàng)作,特別是散文效法唐宋,深得“八大家”為文要領,一生著述甚豐,傳世著作有《歸田詩抄》、《學易淺說》、《清畫家詩史》、《益州書畫錄續(xù)篇》等;編纂的《粥譜》流傳甚廣。



() 黃云鵠在蒙頂山留下的墨寶賞析

黃云鵠于清穆宗載淳(1862—1874年在位)同治九年(1870年)任雅州太守,因忙于事務,雖常品蒙頂山茶,卻無暇去蒙頂賞景品茗。至第五年,即同治十二年(1873年)十月十五日,才得以清閑,在名山縣令李洪鈞和友人陪同下登蒙頂山,“五載望蒙山,客冬始登顧”。此時初冬正值時節(jié),當日晴空萬里,正是“天無纖云水清澈”,但見蒙頂山青山綠水、茶畦連綿,猴鹿嬉戲于山林、雀鳥鳴唱于溪澗,一派詩情畫意的山水茶園圖呈現(xiàn)眼前,讓人流連忘返。他在山頂品了蒙頂仙茶,感慨萬千,要求管理好茶園,多增加山區(qū)人民的收入、多為國家交納稅賦,因此作詩《蒙頂留題》:“天遣我西來,漢嘉節(jié)兩駐。五載望蒙山,客冬始登顧。山靈勿相笑,游非政先務。 邊靜歲豐和,重游補前誤。解渴咽仙茶,滌煩沃甘露。 更喜四山青,云芽千萬樹。 利澤資山氓,辛勤助王賦。寄聲管領人,隨時好培護?!?/span>



到了下午,黃云鵠一行到達山頂西南側(cè)的永興寺,永興寺主持道乾出來迎接,備茶、備齋、備房,邀其夜宿一晚。第二天一大早,黃云鵠對道乾說:“我昨晚夢見寺院前一巨石發(fā)出五彩霞光,而寺前照壁上面卻空空如也,請問是什么玄機?”道乾說:“該照壁是其師爺清正始建于道光三年(1823年),建好后先師沒有在上面題字刻聯(lián),說五十年后會有一貴人來題,今天剛好五十年,終于迎來了貴人來,看來有緣人就是貴人啊!”黃云鵠聽后哈哈大笑,在場的人都非常驚訝。道乾吩咐小和尚拿來筆墨紙硯,黃云鵠欣然題寫了一個大的“福”字,并又在大字旁題記這件奇事:“予游蒙山,宿永興寺,夢巨石,現(xiàn)此數(shù)字。醒,以語道乾。僧曰:寺前有數(shù)丈石壁,尚未書,前僧留待百有年矣。請即書此。予念此數(shù)言,雖未能免俗,然意愿廣博,稱上宗福田之旨,且與予號隱含,遂書之。同治十一年十二月朔建南道使者祥云氏黃云鵠記。”后來,道乾請匠人將字全部如實刻在了照壁上,至今尚存,成為一樁美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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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白天游覽很是盡興,大家感到很累,晚餐后各自早早休息。加之山林寂靜,很快他人便進入夢鄉(xiāng)。蒙頂山終年多雨、云霧繚繞,難得有十五看到圓月之景,而遠在他鄉(xiāng)的黃云鵠卻怎么也睡不著,起得身來,來到永興寺大雄寶殿前院壩、石樓走廊上,欣賞蒙頂山夜景:是夜皓月當空,萬賴俱寂,銀色月光灑向蒙頂山,樹林茶園似披上一層薄薄的白霜,漫步院中,月影相伴,肅寂寒深,寧靜清心,似被此山、此茶、此月洗滌。為不辜負這良霄美景,他取出了竹簫,和著這月色,一曲舒緩、悠揚的樂曲響起,聲音如詩如夢,傳遍了整個寺院,傳到了寺外的山林、茶園,引來了山中鳥兒、野獸的鳴叫和唱,如同一首森林交響曲,奏響一曲天賴之音,正是“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于是作詩《石樓下吹簫》以記:“天無纖云水清澈,五載雅州無此月。?我來蒙頂夜吹簫,驚起山靈叫奇絕。靜極寒深未忍眠,繞樓徐步看銀魄?!?



第二天,黃云鵠又乘興游覽了永興古寺,了解到永興寺建于三國,宋時稱 “蒙龍院”,因戰(zhàn)爭毀壞,明代、清代又重修等歷史,特別是西域高僧不動禪師仰慕圣山,在此寺駐錫修行,除日常佛事活動外,同時研究佛教教義,創(chuàng)《蒙山施食儀軌》,成為海內(nèi)外大乘佛教寺僧每日必修功課,佛教界影響深遠。于是又在石樓留下了楹聯(lián):“我留三日愧無玉帶鎮(zhèn)山門,佛去千年剩有珠纓輝寶塔?!蓖瑫r,頒寫了建昌道諭:“少蒙五頂山下,有寺名曰永興;?實為雅名勝地,護持全賴山靈;?我有兩言留鎮(zhèn),阇黎檀越同聽;?出家分家可鄙,入寺擾寺堪憎;?違此兩戒神怒,鬼責更犯官刑;?名勝人人宜惜,茲寺庶幾永興—同治十二年冬月十五日示?”,要求各地香客要遵守寺規(guī),愛護寺廟財物,違者將會受到處罰。今你若到永興寺參觀,仍能看到此碑刻和黃云鵠詩碑、告諭、楹聯(lián)等石刻十多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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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黃云鵠這位原京城兵部主事(二品官)貶到雅州當知府(五品官)后又在地方一直任官,得不到提升,其心情可想而知。他與蒙頂山高僧們交流參禪,內(nèi)心有了較大的開悟,于是留墨寶《心命歌》以勸善:“命好心又好,富貴直到老。命好心不好,中途夭折了。心好命不好,天地也相保。心命最不好,貧賤受煩惱?!?對官場爾虞我詐、吸榨百姓民脂民膏的事,希望于佛家的因果報應,作《問彌陀》:“為善者朝朝不樂,作惡者夜夜興歌。作福者家無半點,造孽者偏有錢多。便為此事問彌陀,彌陀無言對答我。兩旁羅漢笑呵呵,但看他將來結(jié)果!”其中《心命歌》刻于甘露井和皇茶園之間的路旁,吸引眾多游客駐足反復斟酌,大有裨益。



黃云鵠后來擔任四川按察使期間,曾經(jīng)又到了名山,再上了一次蒙頂山。因歲月不饒人,70歲的他已策杖登山、腿腳乏力、猶豫不前,感到正如在官場上伸張正義獨木難支,力不從心。他又到永興寺住宿,作《永興寺留題》:“再宦邛南路,蒙山欠一游。良辰值初臘,絕頂豁吟眸。石罅仙茶老,云根古柏遒。高寒渾不覺,歸杖且夷猶?!笔朗聹嫔?,幾經(jīng)沉浮,身心疲憊,兩次游覽,感慨迥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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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趙懿與蒙頂山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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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平與成就

趙懿(1854年-1896),字淵叔,又字悔予,號延江生、南湖,趙廷璜和鄭淑昭的次子,趙怡兄弟。光緒二年(1876年)舉人,他曾三次赴京應試均落第,后納資捐官,以知縣銜管理四川云安廠官鹽,光緒十六年(1890年)任名山縣知縣,歷任兩屆,卒于官,年僅43歲。他才藝俱佳,喜作詩,跌宕有奇氣,有神韻遺風,對經(jīng)史、百家、訓詁、堪輿、金石之學,無不精通;喜交游,多與名士唱和,名聲遠傳川黔之外;工書畫,書仿北魏,畫工人物,均極秀雅。在蒙頂山智矩寺下,現(xiàn)存趙懿題寫的“蒙山”二字,可謂遒勁有力。他一生著作宏富,有《延江生詩集》12卷、《夢悔樓詩余》2卷、《友易》2卷、《名山縣志》15卷、《詩微》等。


?()趙懿趙怡兄弟與蒙頂山茶的淵源

光緒十六年(1890年)起,趙懿始兩任名山知縣,勤政之暇,他涉歷山川,咨詢耆舊,搜檢故牘,博稽群書,數(shù)月即“政事修舉”,政績頗豐,人民愛戴。期間,他親自參與并規(guī)范貢茶采摘、制作、包裝、運送標準及程序,并詳盡記入《名山縣志》,為后人研究蒙頂貢茶提供了寶貴資料,對蒙頂山茶文化特別是文獻方面,可以說是功不可沒。1891年,他邀請時任新津縣令的兄長趙怡來名山主持編修《名山縣志》并親自參與資料收集和整理編纂。由于無前人可循,修志難度很大。趙懿在《名山縣志·序》中說:“當其時,淵叔(趙懿字)筑亭廨舍東圃,陳書滿室,狼藉紙硯,文書所斷之罅,輒入坐其中,究肆而博參,掇幽而搜佚,雖至夜分燈,不少輟”,勤勤懇懇,廢寢忘食。同時,每出行,詢問民風民俗、山川脈絡、溪澗經(jīng)流、古老傳說、斷碑荒碣、破牘零箋,披星而出,戴月而入,有所得輒手錄之”。光緒十八年(1892年),《名山縣志》成書,共十五卷,是名山至今有文字可考的最早的縣志。據(jù)載,名山建縣于西魏廢帝二年(553年),迄今已有1400百多年的歷史,但修志始于何時,典籍無證。清康熙六十年( 1721年),知縣徐元禧修撰的縣志三十六卷,后170年無以繼之。乾隆年間,縣宰高第也曾撰修縣志,可惜均失傳。趙懿所修光緒版《名山縣志》,至新中國成立時,縣內(nèi)僅存孤本,經(jīng)整理得以留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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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志書內(nèi)容豐富,史料詳實,雖然只有十五卷,但天文地理風俗習慣無所不包,一部分主要是文史典籍對蒙頂茶的內(nèi)容,比如:《元和郡縣志》《太平寰宇記》《九州志》《輿地紀勝》等;另一部分主要是文人墨客吟詠蒙頂山茶的詩句,其中包括了趙懿那個時代的文人們所作的作品,當然也包括了趙懿、趙怡、趙恒“三兄弟”的二十余首寫蒙頂山茶的詩文。該志書涉及蒙頂山、蒙頂山茶的內(nèi)容占有較大篇幅,比如首卷“圖說” 開宗明義,即有“蒙山仙茶”詳圖;卷二“山原”中以極其宏麗的篇幅記敘蒙山;卷八“物產(chǎn)”中近二分之篇幅詳述了貢茶、云霧茶和綠茶;卷十中專設“茶課”欄目等。



這本志書特別對蒙頂山、蒙頂山茶、蒙頂山茶文化進行挖掘、整理、總結(jié)、完善,使之成為完整的文化體系,是研究名山歷史和蒙頂山茶史、茶文化的重要歷史文獻,受到史學界、茶界的高度評價。關于蒙頂山茶的歷史以及相關的諸多內(nèi)容都因這本《名山縣志》而得以流傳至今??梢哉f,趙懿、趙怡兄弟是蒙頂山茶文化的開拓者和奠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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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趙懿的蒙頂山茶詩賞析

從《名山縣志》收錄的趙懿的詩文看得出他是一位地道的茶客。他以一位縣太爺?shù)纳矸?,高度重視老祖宗給蒙頂山人留下的寶貴遺產(chǎn),對其傾注了大量的心血,對其歌之詠之。正因為蒙頂茶吸收了大量的歌詠成分,今天才有如此厚重的文化含量和內(nèi)在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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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恭撿貢茶》賞析

作為一方父母官,趙懿對蒙頂山、蒙頂山茶情有獨鐘,這在其詩文中多有表現(xiàn)。他寫有一首《恭撿貢茶》詩,可見其對蒙山、蒙頂充滿了感情,也抒發(fā)了對貢茶的心情和無奈。全文為:“昨讀香山貢桔詩,今當蒙頂貢茶時,露芽三百題封遍,云路千重傳騎弛,五載浮沉在西蜀,一般疏賤遠丹墀,柏梁臺上諸培從,病渴相如有所思?!?/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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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中期,皇茶園的“仙茶”演變?yōu)榛适壹漓胩珡R的物品,所產(chǎn)茶葉始作為正貢、副貢和陪貢。曾任四川總督的吳振槿在《養(yǎng)吉齋叢錄》卷二十四中記述蒙茶進貢的數(shù)量和品名說:宣宗道光(1821)時,四川貢仙茶二銀瓶,陪茶二銀瓶,菱角灣茶二銀瓶,名山縣二銀瓶。每年三月初,知縣即選擇吉日,沐浴朝服,率吏上山,派采茶僧12人,入皇茶園;采摘仙茶,籠回智矩寺,隔紙微烘后,揀清潔者360葉為正貢。在園外附近陪茶地采摘的芽葉,先以猛火烘焙,待至半蔫取出,置于黃紙上稍晾,諸僧圍著一張木案,將茶葉揉成條形,然后放置爐上,用微火慢焙,使茶葉至干,精揀其中青潤光潔者作為副貢,供皇帝飲用。再如前法,將挑選出的余葉加以焙、炒、揉制,做成顆子茶,作為陪貢,數(shù)不足,于菱角灣采茶充之。正貢和副貢,分別裝入6個銀瓶,陪貢裝入大小不等的18個錫瓶,用上好的黃絹封裹,蓋上官印,盛入特制的木箱內(nèi),待吉日良辰,遣吏護送至四川省布政司轉(zhuǎn)貢京城。臨行,縣官再次沐浴朝服,向北叩首,以示恭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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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首詩借借漢武帝時司馬相如開發(fā)邛都(今西昌)積勞成疾的典故,述說自己的心聲:你們在皇帝身邊的人知不知道啊,應該在皇帝面前美言幾句,讓我調(diào)離這邊遠窮困的地方。



2.《蒙山十首》賞析

趙懿寫有《蒙山十首》,與其兄長趙怡的《蒙山十詩》同為命題,分別對花溪、甘露井、智矩寺、天蓋寺、蒙泉院等蒙頂山圣景進行吟誦,自然親切,詩意淡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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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花溪》:三十八蒙峰,峰峰暗碧松。幽溪抱村曲,流水出云封。谷鳥時鳴止,蠻花自淡濃。深林原未瞑,殘日下高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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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圣燈庵》:法鼓振瑯瑯,靈燈謁上方。霏霏似蓮萼,冉冉度林塘。哀壑生虛籟,高齋聞異香。老禪方入寂,應放白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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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蒙泉院》:崖壑響潺潺,山僧半掩關。嶺云生石罅,泉水抱花間。漏閣欹千仞,平羌劃百蠻。石樓最疏敞,頫眺立孱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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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智矩寺》:寶地金繩裊,靈師法像妍。竹搖敲磬月,松飏焙茶煙。雙塔截云表,千峰落眼前。孫君剩殘碣,剔蘚為留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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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天蓋寺》:不知何代寺,著在白云巔。苔磴滑疑雨。松林陰暗天。仙茶三百葉,銀杏幾千年。絕頂尋靈跡,峰心卷碧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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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茶園》:蛇虎蟠靈篽,風嵐護貢茶。七株甘露種,五頂碧云芽。典祀圜丘重,香同日鑄夸?;蹘熣婷盍?,一物獻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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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甘露井》:泉乳滴玲瓏,橚椮暗五峰。老僧曾化石,孤客靜看松。一物濟人世,千秋訪名蹤。於今正憂旱,私欲禱蒼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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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甘露石室》:大師千載后,靈跡在人間。咒龍行作雨,制虎臥當關。石室蒼松靜,仙園紫茗環(huán)。維摩默無語,吾自眺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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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蒲團樹》:臃腫不材木,得以終天年。結(jié)癭數(shù)千載,頗似蒲團懸。想見師子座,菩提樹下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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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八寶樹》:莊嚴八寶樹,花果金繩旁。華光如來佛,演暢妙法場。異哉師手植,焦干濃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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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茶園》詩中的茶園指的是“皇茶園”。此處“甘露”是人名,指的是甘露大師吳理真,他于西漢甘露年間(公元前53-50年)“攜靈茗之種,植于五峰之中,高不盈尺,不生不滅,迥異尋常” ,“其葉細長,網(wǎng)脈對分,味甘而清,色黃而碧” ,故名“仙茶”,開啟世界有文字記載最早人工種茶的歷史先河。



3.《蒙山采茶歌》賞析

趙懿寫有一首《蒙山采茶歌》,這首詩氣勢不凡,文氣曉暢,讀之深感有大家風范。全文為:“昆侖氣脈分江河,枝干漫衍為岷嶓。岷山東走勢欲盡,青城玉壘兼三峨。其間一峰截然立,禹平水土曾經(jīng)過。奔泉流沫數(shù)百道,鴻蒙云氣相蕩磨。昔有吳僧號甘露,結(jié)茅掛錫山之阿。偶然游戲植佳茗,豈意千載留枝柯。五峰攢簇似蓮萼,炎晹雨露相調(diào)和。靈根不枯亦不長,蒙葺香葉如輕羅。自唐包貢入天府,薦諸郊廟非其他?;鹎罢∪偃~,諸僧膜拜官委蛇。銀瓶縑箱慎包裹,奔馳驛傳經(jīng)陵坡。愈遠愈奇極珍重,日鑄顧渚安足多。古今好事有傳說,服之得仙無乃訛。玉杯靈液結(jié)香霧,唯此已足超同科。一物芳菲不可閟,自宜寵眷邀天家。葡萄天馬隨漢使,邛竹蒟醬逾牂牁。人生要自有絕特,泥涂碌碌知謂何。偶思屈子頌嘉桔,濡毫為作蒙茶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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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詩以凝煉之句,不但把蒙頂山茶的來龍去脈及蒙頂山茶香露靈液的非凡氣質(zhì)寫的酣暢淋漓,而且把蒙頂山茶的自然地理環(huán)境、吳理真種茶、唐時入貢等主要內(nèi)容涵蓋在內(nèi),還把自己的感受融入其中,是吟詠蒙頂山茶的一篇佳作?!办`根不枯亦不長,蒙葺香葉如輕羅”之句,可謂詩意綿長?!坝癖`液結(jié)香霧,唯此已足超同科”的人生感受,品之耐人尋味,余音不絕。詩中還流露出作者對皇室無盡的享受、官場等級、人間不平以及自身的失意的情感,可謂言為心聲。此處“甘露”是指甘露大師吳理真的法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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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秋登蒙山》賞析

趙懿寫有一首《秋登蒙山》,全文為:“清秋好天氣,蹭蹬入蒙山。寺在峰巒里,泉鳴云樹間。遠水落帆迥,平原飛鳥閑。登樓啜仙茗,一暢野人顏?!?/span>

這首詩描述了詩人于秋天登蒙頂山時的美景,還描寫了登山之余,啜飲蒙頂茶才能使庶民小吏解悶消愁的情懷。



5.《蒙頂茶說》賞析

光緒十八年(1892年)趙懿作《蒙頂茶說》一文,詳細記載了蒙頂貢茶的采摘、制作、入貢的過程,為今后研究蒙山茶留下了寶貴資料。首先是對貢茶出產(chǎn)位置的描述:“名山之茶美于蒙,蒙頂又美之,上清峰茶園七株又美之,世傳甘露慧禪師手所植也,二千年不枯不長。其茶葉細而長,味甘而清,色黃而碧,酌杯中,香云蒙覆其上,凝結(jié)不散,以其異,謂曰仙茶。每歲采貢三百三十五葉,天子郊天及祀太廟用之。園以外產(chǎn)者曰陪茶,相去十數(shù)武,菱角峰下曰菱角灣茶,其葉皆較厚大,而其本亦較高。”再說到鮮葉的采摘方法為:“歲以四月之吉禱采,命僧會司,領摘茶僧十二人入園,官親督而摘之。盡摘其嫩芽?!苯又f正貢茶制作工藝:籠歸山半智炬寺,乃剪裁粗細,及蟲蝕,每芽只連揀取一葉,先火而焙之。焙用新釜燃猛火,以紙裹葉熨釜中,候半焉,出而揉之,諸僧圍坐一案,復一一開所揉,勻攤紙上,弸于釜口烘令干,又精揀其青潤完潔者為正片貢茶?!备必暡柚谱鞴に嚕骸安杞?jīng)焙,稍粗則葉背焦黃,稍嫩則黯黑,此皆剔為余,茶不登貢品,再后焙剪棄者,入釜炒焉,置木架為茶床,竹薦為茶箔,起茶箔中,揉令成顆,復疏而焙之,曰顆子茶以充副貢,并獻大使。不足,即漫山產(chǎn)者充之?!必暡璧陌b:“每貢仙茶正片,貯兩銀瓶,瓶制方高四寸二分,寬四寸;陪茶兩銀瓶,菱角灣茶兩銀瓶,瓶制園如花瓶式。顆子茶大小十八錫瓶,皆盛以木箱黃縑,丹印封之?!必暡璧倪\輸方式:“臨發(fā),縣官卜吉,朝服叩闕,選吏解赴布政司投貢房,經(jīng)過州縣,謹護送之。其慎重如此?!?/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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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蒙頂山茶何以稱為“仙茶”呢?《蒙頂茶說》的解釋,與北宋《東齋記事》中“霧覆其上,若有神物護持之”的記載,有異曲同工之妙。蒙頂山茶在云中生,云在茶中行;出產(chǎn)此茶的時節(jié),也常常有祥瑞的云影出現(xiàn),以“云”派生出了“神”,而神庇護著茶,“仙”的寓意也就立在其中了?!跋刹琛睔v經(jīng)數(shù)朝而最終定名,更與其獨特的生長環(huán)境、優(yōu)質(zhì)的品質(zhì)相得益彰。如今故宮博物院館藏的茶葉實物中,可見仙茶、陪茶、菱角灣茶的銀包裝尺寸、式樣,與“蒙頂茶說”的描述完全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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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楓題字


十七、趙怡與蒙頂山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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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平與成就

趙怡(1851年—1914年),字幼漁,號漢鄨生,趙懿兄長,清末民初畫家,光緒十五年(1889年)舉人,光緒二十年(1894年)進士,官至四川新津知縣,期間,受在名山擔任知縣的兄弟趙懿的邀請主持編修《名山縣志》。經(jīng)術文章,并有法度;書仿蘇軾,神味淵永。清季創(chuàng)辦客籍學堂,及門稱盛。著有《漢鄨生詩集》、《文字述聞》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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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趙怡的蒙頂山茶詩賞析

由于主持編修《名山縣志》期間,趙怡經(jīng)常深入蒙頂山走訪,因此洞悉蒙頂山和蒙頂山茶,寫下了不少詩文,成為我們今天深入了解蒙頂山和蒙頂山歷史文化的重要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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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詩一首》賞析

趙怡寫有《詩一首》,全文為:“萬木擁花宮,山門細徑通。云來鐘杵濕,僧定石樓空。松果垂羅漢,桫陰坐鹿翁。沫江泛遠影,蒙頂下高風。經(jīng)玩吳興筆,泉煎甘露筒。禪關共斜日,凈理覺無窮?!?/span>


1891年,趙怡受在名山擔任知縣的兄弟趙懿邀請撰修《名山縣志》,任總纂。在名山期間,他和兄弟趙懿曾多次上蒙頂山,寫下很多蒙頂山茶詩,讀后可對蒙頂山茶有一個全面認識。詩人對永興寺幽雅的環(huán)境以及云稠霧濃的景象感觸很深,此詩包含詩人對“禪茶一味”的獨到感受。泉煎甘露筒的意思是:用山泉水在筒這種器皿里煎煮甘露茶。此處“甘露”指的是蒙頂山“仙茶”蒙頂甘露,是茶名。



2.《蒙山十詩》賞析

趙怡寫有《蒙山十詩》,這十首詩對蒙頂山的花溪、圣燈庵、蒙泉院、智矩寺、天蓋寺、甘露井、甘露石室及蒲團樹、八寶樹等勝景都作了詳細描述,詠頌流傳至今,成為范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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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花溪》:碧溪流百折,村路與回沿。水碓藤陰濕,山扉花樹然。樵歸蒙頂雨,鳥帶淺蠻煙。自有桃源意,清游盡日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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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圣燈庵》:夜半百靈集,鐙朝千佛光。珠林度明滅,金澗裊低昂。明生月東嶺,疏鐘靜上方。時聞佛現(xiàn)鳥,數(shù)語報僧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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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蒙泉院》:斷壑云根冷,飛橋日月陰。瀑泉喧樹腳,禪院住峰心。篤耨香熏座,頻伽鳥哢林。仙茶煎手煮,品水坐煙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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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智矩寺》:寶地金繩裊,靈師法像妍。竹搖敲磬月,松飏焙茶煙。雙塔截云表,千峰落眼前。孫君剩殘碣,剔蘚為留連。高閣窮游目,茲來興欲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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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天蓋寺》:觚棱掛云表,古寺著中峰。作滿地漢唐樹,三天朝暮鐘。佛馴守茶虎,僧豢聽經(jīng)龍。欲訪靈師跡,還從五頂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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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茶園》:蒼翠五峰巔,靈根風露纏。貢香三百葉,仙植二千年。品重圜丘祀,枝披禁妍。於菟雙白額,長護碧云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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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甘露井》:高僧化石去,遺甃覆莓苔。跡往數(shù)千載,幽尋今獨來。靈根七株灌,香霧五峰開。乳滴傾聽久,還防動雨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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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甘露石室》:五頂作蓮花,花心甘露家?;砹舭资目唛s丹霞。階下巡茶虎,門前掛樹蛇。安心方就問,何事但跌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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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蒲團樹》:老衲偶然去,蒲團懸樹巔。山風吹不落,知經(jīng)幾千年。自識西來意,莫問龍牙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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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八寶樹》:不結(jié)貝多子,不長娑羅陰。開花并著葉,根干已空心。

其中《甘露石室》描寫蒙頂五峰像五瓣蓮花,皇茶園就在花蕊里。甘露石屋是當年吳理真種茶休憩的地方。此處“甘露”指的是甘露大師吳理真,是人名。



3.《與弟懿登蒙山》賞析

趙怡寫有《與弟懿登蒙山》詩,全文為“恒岳歸來兩屐青,邛黎西過酒初醒。五峰飛策云生袖,一碣捫題雨濕銘。欲探龍湫試湯品,便尋虎澗續(xù)茶經(jīng)。明朝又泛巴船去,憶爾看山立縣庭。”該詩描述了詩人與兄弟趙懿登蒙山時的情景,涉及對云海、雨露、泉水等自然景物的描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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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蒙頂仙茶》賞析

趙怡寫有《蒙頂仙茶》,全文為:“嵬峨大蒙頂,秀出五芙蓉。沆瀣一氣連,遠與元圃通。地靈草木異,碧樹紛瓏璁。香茗擅奇淑,冠絕西南封。仙人何狡獪,數(shù)株種其中。吐納萬日月,元氣含鴻濛。百靈為守護,役使虎與龍。昆兒不敢采,包貢天九重。神產(chǎn)夙所念,西來得靈蹤。金篋三百葉,想傢郊壇供。” 這首詩詳細描述了蒙頂“仙茶”獨特的生長環(huán)境以及蒙頂貢茶的一些基本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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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陳開義,男,46歲,現(xiàn)任四川省雅安市茶辦副主任。先后在《中華茶文化》、《茶博覽》、《茶周刊》、《中國茶葉市場》、《中國茶業(yè)》、《走遍中國》、《星星詩刊》、《四川日報》、《四川農(nóng)村日報》、《四川人大權力報》、《四川政協(xié)報》、《調(diào)查與決策》、《四川三農(nóng)》、《農(nóng)村建設》、《四川茶葉》、《四川省情》、《四川文學》、《四川旅游》、《四川文藝》、《縣域經(jīng)濟》、《茶緣》、《四川水利報》、天天快報和今日頭條、北京茶葉網(wǎng)、亞太茶業(yè)網(wǎng)、鳳凰網(wǎng)四川、中華名茶網(wǎng)、茗邊、手機搜狐網(wǎng)、手機新浪網(wǎng)、新茶網(wǎng)、茶旅世界等50余家媒體發(fā)表各類文章400多篇(件)。參與主編名山抗震救災專著《撼魂》,參與編輯《茶祖故里行》、《吳之英評傳》、《豐碑》等著述,作品曾多次入選《蒙山雅韻》、《蒙山春來早》、《撼魂》、《茶祖故里行》、《品味》、《蒙頂山》、《二郎山》等專輯,著有個人文集《杯中歲月》。先后有10多篇作品在省市各級征文比賽中獲獎,先后參與主編《蒙頂山茶文化讀本》、《蒙頂山叢譚》》等茶文化書籍,主編名山區(qū)文藝刊物《蒙頂山》和《雅安日報.今日名山》蒙頂文苑文藝副刊和編輯《蒙頂山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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