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是茶葉消費大國。數(shù)據顯示，按零售消費價值計算，預計2022年中國茶市場的市場規(guī)模將達到5449億元；預計2025年中國茶市場的市場規(guī)模將達到8102億元。龐大的市場體量，孕育出數(shù)萬家與茶相關的企業(yè)，讓中國茶充滿生機。
近期，八馬茶業(yè)再次更新招股書，向創(chuàng)業(yè)板發(fā)起沖擊。之前，中茶股份、瀾滄古茶也曾多次披露招股書，關于誰是A股“茶葉第一股”的爭奪愈演愈烈。實際上，隨著社會的發(fā)展和消費趨勢的變遷，茶葉這個傳統(tǒng)的品類，進化出不一樣的風采。小小一片茶葉，可以變化出不同的商業(yè)模式，每種商業(yè)模式都可以造就一大批獨角獸或者上市公司。
從傳統(tǒng)茶品牌、包裝茶、現(xiàn)制茶飲、茶飲料，茶生意的邏輯是，賣的茶葉越來越少，從賣禮品到賣水，生意卻越來越有想象力。
01
從散茶到茶葉的品牌化角逐
上世紀80、90年代，大益、天福、八馬等茶葉品牌脫離馬連道等茶葉批發(fā)市場，競相崛起。
上世紀80年代，由于統(tǒng)購統(tǒng)銷政策的取消，茶葉銷售渠道突然就“失靈”了，云南省勐海茶廠陷入困境。第四任廠長鄒炳良用了足足5年時間才找到了答案——品牌化，并于1989年成功注冊了“大益”牌商標。
但大益茶的爆火，應該從吳遠之收購了勐海茶廠并且對其進行了民營體制改制開始。吳此前從事金融行業(yè)，對大益茶進行品牌化、金融化改造：
茶葉工廠部分展示圖
一方面，吳在花費巨資在央視黃金時段投放廣告，并且結合了大量活動讓“大益普洱茶”的品牌樹立了起來。另一方面，大益茶在全國授權了大大小小的專業(yè)店，打造了龐大的銷售體系。接下來，接二連三的炒作，讓大益茶成為“中國比特幣”。大益茶火了，但仍沒有脫離普洱茶的范疇，也一定程度上脫離了茶葉的屬性，不利于其長遠發(fā)展。
在大益茶向全國擴張的同時，王文禮家族一直在深圳經營茶莊的生意，主要是面向外貿市場。1992年，他們向日本出口了60箱茶葉，賺取了第一桶金。但當時茶葉實行出口配額制——茶葉出口要靠國有外貿公司代理，需要交代理費，利潤并不是很高。
1997年，王文禮和大哥王文彬、三弟王文超共同成立八馬茶業(yè)，在深圳開設第一家連鎖店，并和沃爾瑪合作，在全國沃爾瑪設立八馬茶業(yè)專柜。之后，和麥德龍、華潤萬家等大型商超的合作，借助商超的人流，迅速幫八馬茶業(yè)打開了國內市場。
八馬茶葉門店展示圖
隨后，八馬茶業(yè)開始做品牌，打廣告。2009年，八馬茶業(yè)找到“廣告狂人”葉茂中做策劃，葉茂中將八馬茶葉的品牌定位為“商政禮節(jié)茶”，主攻成功人士的送禮需求，并選擇當年熱播電影《建國大業(yè)》宋美齡的扮演者許晴做代言人。
此后，八馬茶業(yè)采用“直營+加盟”的線下銷售模式大肆擴張。在生產方面，八馬茶業(yè)除了鐵觀音及部分巖茶為自主生產，大部分產品通過定制采購和自主分裝的方式獲得，被戲稱為“茶葉搬運工”。
八馬茶業(yè)起源于福建，但是在深圳率先發(fā)展起來。而臺灣人李瑞河則在1994年就進入了福建本土，并福州市開了第一家天福茗茶直營店。李瑞河將臺灣的一套現(xiàn)代化管理理念帶進了大陸的茶葉界，他有極為嚴苛的衛(wèi)生條件和服務標準。他會親自帶領新員工到店面衛(wèi)生間，手把手教授員工廁所清潔要領，并將食物原料倒進清潔完的馬桶，讓廚房烹飪后，帶頭吃。
但天福茗茶最初的生意并不是很好，一天也賣不出去100塊錢的茶葉。但李瑞河相信大陸市場具有發(fā)展?jié)摿?，不僅沒有灰心，反而加速開店，并從福建開到全國。
在向北方拓展的過程中，李瑞河發(fā)現(xiàn)北方人更喜歡喝茉莉花茶，便加大了對茉莉花茶的生產。本土化的意識，使得天福在店面擴張的同時，產品也逐漸囊括了國內各大茶系。
天福茗茶展示圖
當時，中國茶生產能力不缺，缺的是通過渠道賣給消費者，這就給了李瑞河造渠道上精耕細作的機會。通過將中國茶葉廠家的產品進行精致化的分級包裝，天福開發(fā)了700多個茶葉系列產品，成為著名的渠道品牌。2010年，天福茗茶年營收12.47億元，凈利潤達2.23億元。到2011年，天福茗茶連鎖店超過1000家，并于當年成功登陸香港聯(lián)交所，成為茶葉第一股。
但好景不長，地方茶企在各地政府扶持下，很快學會了天福茗茶的渠道連鎖化經營模式，加之茶葉網絡銷售的侵襲，天福茗茶又沉溺于“茶葉界星巴克”的美夢中不可自拔。2021年，天福茗茶營收19.25億，比后起之秀“小罐茶”少了足足4億元，市值更是慘淡，只有50多億港元。
02
包裝茶的逆襲
2012年，在賣掉E人E本的第二天，杜國楹上了茶山，決意Allin茶行業(yè)。但為了原本的消費電子團隊，他還是推出了新的產品——8848手機。但從內心中，杜國楹認為消費電子有天花板，但茶行業(yè)幾乎沒有。
這一年，易寶支付華南區(qū)總經理譚瓊也接了一個活——幫一家公司做茶葉B2B交易平臺可行性調研。在4個月時間里，譚瓊對中國茶行業(yè)有了重新的認知：在中國，懂茶的人大概只占了三成，剩下七成是非專業(yè)喝茶人群。這意味著，大部分人并沒有被固定的茶產品和口味“馴化”。
彼時，大部分人的飲茶習慣是——大罐子、大袋子裝茶葉,客人來了抓一把；也有小袋包裝,比如出差帶幾包,回來的時候沒喝完,但被擠碎了。根據茶葉包裝和人群消費特性，杜國楹和譚瓊創(chuàng)立了不同的茶品牌。
杜國楹邀請日本設計大師神原秀夫設計小罐包裝形態(tài)，創(chuàng)想了上百款的設計方案,前后歷經13稿才確立了小罐形態(tài)，足足用了兩年時間。進而通過非遺傳承人的“大師作”，迅速打開了局面。
小罐茶展示圖
小罐，確立了包裝的標準化；大師作，代表了當代市場的品質標準,同時非遺傳承人也都有自己的茶廠和制茶車間,能夠大批量供應高品質的原葉茶。兩者的結合，讓小罐茶成為高端禮品茶的典范，成功開創(chuàng)并定義了一個新的品類。2016年，小罐茶產品上市，僅用了兩年時間，小罐茶的零售額就超過了20億。
譚瓊的包裝茶走了另一條思路——袋泡茶。實際上，大多數(shù)中國消費者對于袋泡茶的認知，來自于立頓的黃牌紅茶。立頓紅茶一度成為了袋泡茶的代名詞，被放在白云賓館等高端場所招待外賓。一直到2019年的立頓紅茶的銷售額依然達28億美元（近200億元）。而公開財報的國產茶企中，2019年只有7家營收過億元。
譚瓊看到了一個做中國版立頓的大機會——以碎茶葉制成的立頓茶包已無法滿足消費者對高品質茶的要求。于是，譚瓊團隊采用透明三角茶包，從外面就能看到原葉完整沒有被切碎，利用真材實料的原葉茶與立頓碎葉茶包形成了差異化，同時打進五星酒店等B端渠道。
茶葉線下體驗旗艦店
茶里還有一個優(yōu)勢是，新渠道的出現(xiàn)——先是借助傳統(tǒng)電商，2014年在天貓和京東上開店，2018年后又大規(guī)模做直播帶貨。它還可以借鑒喜茶和奈雪的茶的玩法，2016年在廣州開了一家線下體驗旗艦店。
憑借袋泡茶的創(chuàng)新，茶里共獲7輪融資，投方既有號稱“茅臺最牛股東”林勁峰及其背后的盈信國富投資、電商巨頭京東，還有國資背景的廣東文投等，茶里成為新晉獨角獸。投資人都在賭茶里有機會成為新時代的立頓紅茶。
03
登堂入室，街邊奶茶店的百億生意
從散茶、袋泡茶到茶飲料，茶產品的開發(fā)也隨之往細分市場縱深發(fā)展。2012年，20歲出頭的聶云宸自網絡購物浪潮的沖擊下，不得不關掉了背街小巷里的小小手機店，將目光轉向了商業(yè)中心周邊的奶茶店。
但聶云宸發(fā)現(xiàn)，市面上的奶茶奶茶大多以茶粉勾兌，口感甜膩，雖然利潤巨大，但在市場上已經是爛大街一樣的存在。而來自湖北的某IT上市公司品牌經理彭心也發(fā)現(xiàn)一個有趣的現(xiàn)象——因為奶茶大部分是由奶茶粉和碎茶混合而成，造成了奶茶一度成為不健康和低端的代名詞。有一位好朋友在進五星酒店大門時，往往會將手中還沒有喝完的奶茶丟進垃圾箱。
從低端走向高端，奶茶行業(yè)蘊藏著巨大的財富密碼。2012年，聶云宸拿著開手機店賺的20多萬，在江門市九中街租下一家20平米的小店，開啟了“真奶茶”門店的新實驗。這一年，都市白領彭心自擬了一份創(chuàng)業(yè)項目商業(yè)計劃書，主打飲品、烘焙，兼做教學，卻被很多商場拒之門外。
對于真奶茶，口味是吸引消費者關注的第一要素。為此，開店前夕，聶云宸特意花費幾個月時間專門研究奶茶調料的配比，每天喝下不低于20杯奶茶，記錄不同比例的口感。開業(yè)之后，他通過網絡社交平臺，認真聽取年輕人對于皇茶口感的看法，不斷進行調試，最終在一款芝士奶蓋茶身上獲得了巨大的成功。
最初的皇茶，大多是以街邊小店的形態(tài)出現(xiàn)，面積多是10來平米，開店成本并不高。因而，到2015年，皇茶在廣東已經開出了50多家門店。但由于聶云宸申請皇茶的商標權一直沒有得到批復，加上開一家奶茶店的門檻很低，許多人紛紛效仿，導致皇茶山寨橫行。無奈之下，聶云宸選擇壯士斷腕，將所有門店統(tǒng)一更換為“喜茶”。
喜茶門店展示圖
2016年，喜茶獲得了“樂百氏”創(chuàng)始人何伯權1億元的首輪投資。其后，美團龍珠、紅杉資本、騰訊等蜂擁而至。在資本力推下，喜茶逐漸從街邊小店走進商場、購物中心，以直營模式開拓了660家門店，營收超50億元（2021年奈雪的茶營收42.93億元），估值約677億元。
而拿著一份商業(yè)計劃書，四處碰壁的彭心也迎來了自己的“貴人”——丈夫趙林，他有十余年餐飲經營經驗和投資經驗，掌握行業(yè)很多真實數(shù)據，為彭心后來做茶飲品牌提供了強有力的支持。
2015年，奈雪的茶開業(yè)，一鋪開就是3家店，分別在福田卓越intown、歡樂海岸、華強北九方。在選址上，奈雪摒棄了以往茶飲品牌選擇的社區(qū)店、街邊小店模式，而是與星巴克一樣進駐核心商圈。盡管成本投入高，但優(yōu)點在于易于流量挖掘、便于提高用戶粘性、擁有更多場景延伸可能。但起初很多商場并不愿意將大面積的攤位租給一個新茶飲店，直到彭心的丈夫趙林親自出面才談妥。
奈雪的茶門店展示圖
在產品上，奈雪的茶首創(chuàng)了“茶飲+軟歐包”的雙產品模式，提供了消費者在正餐之外的錯時消費，深受許多女生的歡迎，因此店鋪經營的如火如荼。彭心稱，最初幾家店，奈雪的排隊人數(shù)幾乎是周圍其他門店人數(shù)的總和。
就在奈雪開第二家店時，天圖資本管理合伙人潘攀找到了奈雪聯(lián)合創(chuàng)始人趙林，此后半年時間里，他們保持著兩周見一次面的頻率，直到奈雪開到了第11家店，雙方開始正式討論融資的話題。最初的A輪、A+輪以及B輪三輪融資，天圖都有參與。
此后，深創(chuàng)投、太盟投資集團都先后加入進來，它們奔著將奈雪的茶打造成中國的星巴克的愿景，推動了奈雪的茶門店規(guī)模的擴大，2021年6月成功奈雪的茶登陸港交所，2021年營收42.97億元，遠超小罐茶和茶里。
04
無糖茶飲料，首富的新戰(zhàn)場？
喜歡喝茶的中國人，似乎對于瓶裝純茶飲料并不“感冒”。在日本市場早已取得成功的三得利進入中國這么多年，一直不溫不火。甚至因為不甜，統(tǒng)一集團推出的無糖茶“茶里王”更是2011年在大陸市場中敗退。
但正是在這一年，賣水的農夫山泉（締造了首富鐘晱晱）推出了第一款無糖茶飲料——“東方樹葉”。當時，智明星通的創(chuàng)始人唐彬森還在游戲的世界里遨游，沒有想到在日后會成為首富的新對手。
東方樹葉剛上市，市場反響并不好，因為當時飲料的評判標準是夠不夠“爽”，而東方樹葉的產品特征則是夠不夠“潤”，消費者并不買單。據說，當時有媒體評出的“最難喝的飲料”，東方樹葉榜上有名。
農夫山泉部分產品展示圖
不過，當時的農夫山泉集團并沒有砍掉這款“難喝”的飲料，反而加大技術投入，研究在不添加防腐劑、穩(wěn)定劑、色素和香精的前提下，茶湯依舊能夠存放數(shù)月而不改變原有品質，開創(chuàng)了“0糖、0脂、0卡、0香精、0防腐劑”的茶飲新標準，并從2011年開始陸續(xù)申請了20多件與“無菌技術”相關的專利。
為了保證無糖茶味道的純正，農夫山泉的研發(fā)團隊還曾經跑到日本調研，并在日本技術的基礎上做了進一步的革新——建設了國內首條log6級別的無菌生產線。
2016年，唐彬森創(chuàng)辦的元氣森林也切入到茶飲領域，找了五六個年輕人搞產品研發(fā)，大多是互聯(lián)網出身，只有一個從傳統(tǒng)行業(yè)來的。唐彬森提了兩個要求：第一是你們年輕人能不能做自己喜歡的產品，不要按照以前的方式，忘記傳統(tǒng)的套路、規(guī)則和方法論。第二，你們把產品做出來以后，能不能每個人找10個朋友，讓他們一人買一箱，是買不是送。
就這樣，一款不符合傳統(tǒng)的“燃茶”就出現(xiàn)了，與東方樹葉類似，這也是一款純茶飲料。但與東方樹葉不同，為了迎合用戶的口感，燃茶添加了代糖——赤蘚糖醇，做成了一款“無糖也甜”的純茶飲料。
在產品研發(fā)時，有研究人員發(fā)現(xiàn)烏龍茶的口感最好，就是價格有點兒小貴。唐彬森聽說后，大手一揮就批了——“錢，不就是個數(shù)字嗎？”作為游戲界的“大佬”，身價上百億的唐彬森并不缺錢。
元氣森林部分產品展示圖
平衡產品的“好喝”和“健康”，是元氣森林團隊的重要考量。而抓住新零售渠道，則是元氣森林燃茶突圍的關鍵。在渠道建設上，元氣森林下得了“狠手”：
1、“重金”挖人。不少元氣森林的業(yè)務員曾經是農夫山泉、百事可樂的業(yè)務員，干了五六年，薪水剛過萬，但在元氣森林，新入職的業(yè)務員就可以達到這個數(shù)字。
2、讓利經銷商。農夫山泉不管是水還是飲料，經銷商每賣出一箱，利潤不超過5元，只有新品有可能超過這個數(shù)字，而元氣森林的產品，每賣出去一箱，經銷商可以賺17元。除此之外，賣不出去的元氣森林由廠家回收，并給予50%的補助。每一年年終，完成任務的經銷商可以獲得一定比例的總銷售額返點，返點比農夫山泉高大約三分之一。
3、鋪設智能冰柜。通過自己開發(fā)的智能攝像頭做無人巡檢，既減少了人力成本，也降低了管理成本，而這些節(jié)省的成本都可以用于提高產品品質。
2018年，燃茶僅用了兩年時間做到了無糖茶品類第二，僅次于2011年上市的東方樹葉。
2022年上半年，農夫山泉茶飲品實現(xiàn)營收33.07億元，同比增長高達51.6%，其主打產品正是東方樹葉。這個沉寂了10年的品牌再次迎來了新生，同時也有力地支持了農夫山泉近5000億的市值。
05
小結
中國的茶生意，從茶馬古道算起，悠遠流長。但傳統(tǒng)的茶葉生意，聚集在各地的茶葉批發(fā)市場里，散亂，價格和產品不透明，是作坊生意。當然也有人將大益茶等炒成了“金融生意”。
真正讓茶生意進入快車道的，是天福茗茶、八馬茶葉等通過產品和渠道創(chuàng)新（直營+加盟開店賣茶葉），將茶葉生意品牌化，終于出現(xiàn)了一批營收過億的上市公司，但無論營收還是市值都不算高。
小罐茶嘗試通過工業(yè)化流水線的方式將茶葉包裝變小，變成“快消品”，營收迅即超越傳統(tǒng)的茶葉品牌，但依然脫離不了“禮品茶”的屬性。茶里學習立頓，試圖將袋泡茶生意推到立頓紅茶的規(guī)模（年營收近200億元），不過，這個夢想還在路上。
真正將中國的茶生意推向新高度的是中國式的創(chuàng)新——將臺灣的奶蓋茶，升級為中國版的星巴克——喜茶和奈雪的茶，抓住了中國商場擴張和新中產崛起的紅利，迅速崛起，這是一個百億營收，千億市值的生意。
當然，最有想象力的是，以東方樹葉和燃茶為代表的無糖茶飲料，可以成為跟可口可樂一樣無處不在（密集渠道覆蓋）的國民飲料，將支撐一個市值幾千億元的巨無霸公司，那是首富都關注的頂級戰(zhàn)場。
作者：陳世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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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風一夜長靈芽。又是一年的春暖茶萌!
繁忙的茶季，早已在江南地區(qū)緩緩鋪開，而武夷山卻還在綿綿的春雨里沉睡，等待著谷雨后的厚積薄發(fā)。
這個以出產武夷巖茶和正山小種而聞名海內外的古老茶區(qū)，歷代有無數(shù)文人墨客為之搜盡詩腸。而在77年前，因為一個人的到來，變得更加與眾不同。
他，就是著名農學家、農業(yè)經濟學家，現(xiàn)代茶葉事業(yè)復興和發(fā)展的奠基人、被譽為“當代茶圣”的吳覺農。
雖然只有短短3年多的時間，但在近代中國茶業(yè)史上卻深具里程碑意義。
在這里，他創(chuàng)立了中國首個“國家級”茶葉研究所，開啟了“實業(yè)救國，科技興茶”之路。他始終倡導“愛國、奉獻、團結、創(chuàng)新”的茶人精神，帶領科研人員對武夷茶的栽培、采摘、制作、化驗等領域開展了系統(tǒng)全面的研究，并編撰了《武夷茶訊》《茶葉研究》《整理武夷茶區(qū)計劃書》《戰(zhàn)后茶業(yè)建設計劃草案》等學術專著，為武夷山乃至中國茶業(yè)的發(fā)展與振興指明了方向。直到21世紀的今天，依然閃爍著思想與智慧的光芒。
時光蹁躚，茶香依舊。就在他離開我們的第30個年頭，在他曾生活工作過的碧水丹山間，建起了一座紀念館。除了延續(xù)茶緣，寄托思念，還承載了一段值得銘記的崢嶸歲月。當我們回望、走近這段歲月時，能真切感覺到他的身影及思想與精神，從未走遠，且歷久彌新。
從萬川說起
1941年12月，太平洋戰(zhàn)爭爆發(fā)，讓“二戰(zhàn)”的硝煙彌漫到大半個亞洲及南太平洋地區(qū)。隨著香港的淪陷，抗戰(zhàn)大后方的出?？谝脖环怄i。此時，由吳覺農、孫寒冰等人創(chuàng)辦的復旦大學茶葉系(科)才剛剛迎來一周歲的“生日”。
然而，愈發(fā)艱難的時勢，加之日益險惡的政治處境①，重慶恐怕不宜久留。
海上通道的堵塞，茶不再是“那些無止境地貪婪地發(fā)國難財?shù)墓偕虃兊臓帄Z對象了”。銷路阻滯，茶園荒蕪，茶業(yè)凋敝，不論目睹，還是耳聞，對于視茶業(yè)為自己“第二生命”的吳覺農來說，心情是無法平靜的。時任民國政府財政部貿易委員會副主任委員的鄒秉文正擬籌設外銷物資增產委員會和茶葉、桐油、蠶絲三個研究所，為戰(zhàn)后擴大外銷奠定基礎。鄒氏曾為上海商品檢驗局局長，與吳覺農亦師亦友。吳覺農在商檢局工作期間，就深得鄒的賞識。無疑，籌建茶葉研究所的任務就落在了他的肩上。
在鄒氏的鼓勵下，吳覺農將復旦大學茶葉系(科)托付給胡浩川②后，就動身離開重慶，到更廣闊的天地里去施展他“振興華茶，造福農民”的抱負。
其實，早在1941年春天，吳覺農就曾帶領他的技術團隊，一路跋涉到浙江衢州，在一個叫萬川(今屬柯城區(qū)航埠鎮(zhèn))的山村里設立了“東南茶葉改良總場”。他們的到來，給這個美麗寧靜的浙西小村莊帶來了勃勃生機。技術人員一邊開展茶樹更新運動，一邊聯(lián)合“中茶公司”③、“國家銀行”茶貸部門開展制茶合作運動，讓茶農們實實在在地受益。
也是在這一年的秋天，吳覺農興奮地向大家宣布：東南茶葉改良總場已獲準改組為財政部貿易委員茶葉研究所，由他擔任所長，所址就設在福建崇安縣(今武夷山市)武夷山麓的企山。
青年時代的吳覺農
天賜“良緣”結武夷
偌大的中國茶區(qū)，為何獨鐘武夷?
殊不知，為了找到一個合適的所址，吳覺農也是煞費苦心。當時，作為抗戰(zhàn)后方的云、貴、川西南三省都有生產少量茶葉，云南的佛海(今勐?？h)、順寧(今鳳慶縣)及四川灌縣已設有茶廠，貴州湄潭縣還設有茶業(yè)改良場，而且以大葉種制作優(yōu)質紅茶的技術也頗為成熟，因而后方是較為理想的選擇。然而，當時出口茶幾乎來自東南各省，而佛海、順寧又地處邊境，交通很不便利。更關鍵的是，盤踞一方的地方軍人勢力也不允許設置中央性質的機構。幾經比較權衡，吳覺農還是把目光轉向了東南茶區(qū)。
都說一泡好茶的誕生，需要天時地利與人和，茶葉研究所也不例外。1941年，當他再到東南接洽推行茶樹更新計劃并聯(lián)系勘定所址時，一個機遇的出現(xiàn)，讓困擾已久的所址問題得以迎刃而解。其時，正值崇安“福建示范茶廠”改組。該茶廠成立于1939年9月，由福建省政府與中茶公司聯(lián)合創(chuàng)辦，張?zhí)旄Ｈ螐S長，莊晚芳任副廠長、吳振鐸等任茶師，林馥泉王學文和陳椽分別任武夷所、星村所和政和所主任。下設巖茶制所2個、內山巖廠12個，并建有機械初、精制茶葉加工廠。
這，無異于天賜良機。
武夷山產茶歷史悠久，自唐代起，就產有臘面茶，宋時成為北苑貢茶的主產區(qū)之一，元代朝廷曾在此處設“御茶園”。明清時代，以武夷巖茶為代表的烏龍茶、以正山小種為代表的紅茶也是在這里濫觴。而且，這一帶茶場眾多，奇種、名叢品種資源也非常豐富。
望著巍峨的廠房、散落于山的巖廠和企山廣闊的茶場，吳覺農的心中早已有了明確的答案。經省府同意，茶廠廠址及所屬茶場、設備均由茶葉研究所接管。“在烽火遍地的當時，確實是一個十分理想和非常適宜的所址?！被叵肫甬斈甑那樾?，他在字里行間仍掩飾不住欣喜之情。
接下來的事件，就更充分地證明了吳覺農的慧眼獨具。1942年春，日軍發(fā)動浙贛戰(zhàn)役，鐵蹄踏遍了浙西，金華、衢州等地相繼淪陷。萬分危急之中，研究所的人員、資料與設備都已安全地轉移到了武夷山而免于戰(zhàn)火。
6月，中國歷史上第一個“國家級”茶葉研究所，終于在武夷山落地。
王澤農
困難重重
場地有了著落，人才引進與設備購置這兩個問題又擺在了吳覺農的面前。
1941年，張?zhí)旄Ｅc崇安福建示范茶廠部分職工登上大王峰(右二為林馥泉，曾任示范茶廠武夷山制茶所主任)
設備尚可因陋就簡，而人卻是萬萬不可缺。在兵荒馬亂的年代，交通險阻的情況，從各方邀請各學科的專家來建設研究所根本不可能。
就當吳覺農為此一籌莫展時，許多師友、學生紛紛向他伸出了援手。譬如，浙大老教授蔣蕓生，在吳覺農的敦請下，毅然辭去福建永安園藝改良場的職務，來崇安任副所長。曾留美的農學界老前輩，也欣然前來加盟，擔任研究員。還有葉作舟、湯成、王澤農、朱剛夫、陳為楨、向耿酉、錢梁、劉和洲、莊任、許裕圻、陳舜年、俞庸器、尹在繼等一大批有志于復興中國茶業(yè)的專家、教授，在戰(zhàn)事日漸擴大、局勢日趨緊張的情況下，奮不顧身地來加入研究所的科研團隊，令吳覺農甚為感動。曾是科研骨干之一的錢梁在追憶這段經歷時，將吳覺農比作“三顧茅廬”的劉備，其求賢若渴之心，可見一斑。
茶樹是任何一種茶的最初形態(tài)，也是最令吳覺農魂牽夢縈的嘉木
研究所創(chuàng)立后的第一個工作，就是推行茶樹更新運動。茶樹是任何一種茶的最初形態(tài)，也是最令吳覺農魂牽夢縈的嘉木。早在1922年，他就對國外學者信口否認“中國是茶的原產地”的謬說表示憤慨：“在學術上最黑暗、最痛苦的事情，實在無過于此了!”他還深情地說道：“茶和中國是形異而義同的，中國當然是一個無可辯駁的茶的國了。”(《茶樹原產地考》)
武夷山“中央茶葉研究所”紀念亭
這是一個宏大的計劃，其目的有二：建設現(xiàn)代化茶園和救濟茶農。盡管在實施過程中遭遇戰(zhàn)事吃緊和經費縮水兩重困難，但茶樹更新還是在浙、閩、皖、贛4省的11個茶區(qū)，20多個縣的147個鄉(xiāng)鎮(zhèn)得到了推廣。3年時間里，共更新茶樹1000多萬叢，培育茶苗200萬株，并完成4省外銷茶區(qū)的土壤調查。然而，這項計劃終因負責經費的中茶公司當局的貪腐與漠視而不幸夭折。
點燃科技的星火
《茶葉研究》
從研究所創(chuàng)立的第一天起，吳覺農對它就充滿了信心：“講到本所所負的使命，比較別的更有前途。因為別的研究機構和業(yè)務機構都沒有配合，工作都是單獨進行，我們的事業(yè)則在中央實施茶業(yè)編制以來，已形成了直的一個體系……現(xiàn)在則是集體研究，一有結果，便可交各省的研究及業(yè)務機構推行，所以這是最進步的，最合乎聯(lián)系性的。”(《茶葉研究所的工作方針》，1942年9月28日)
吳覺農的自信來自他背后那批總是默默支持他的老戰(zhàn)友們。在吳覺農主持下，科研骨干們卯足了勁，擰成了一股繩，在戰(zhàn)火紛飛的危境中點燃了中國茶業(yè)科技的星火。1942～1944年，研究所從栽培、制造、化驗和推廣四個方面展開，在武夷茶區(qū)名叢培育、新品種推廣、茶園建設、土壤化驗、生產制作等方面成果頗豐，為武夷山乃至中國近代茶業(yè)科研留下了一筆寶貴的財富。
1943年，吳覺農在走遍武夷山山水水后，撰寫了《整理武夷茶區(qū)計劃書》 (1)
1943年，吳覺農在走遍武夷山山水水后，撰寫了《整理武夷茶區(qū)計劃書》 (2)
1943年，吳覺農在走遍武夷山山水水后，撰寫了《整理武夷茶區(qū)計劃書》。書中，他對武夷茶區(qū)的環(huán)境、武夷茶業(yè)興衰進行系統(tǒng)的概括和詳致的闡述, 并以此為基礎，提出了武夷茶區(qū)整理的目標與實施辦法。對于武夷山茶業(yè)的未來發(fā)展方向，他還高瞻遠矚地提出“光大武夷”的構想。這些思想，在今天看來可謂相當超前，且鮮活依舊，具有很強的現(xiàn)實指導意義，如倡導茶與旅游相結合(“修建勝跡”、“招攬游客”)、保護茶園生態(tài)(“培養(yǎng)林木”)等等。
副所長蔣蕓生帶領研究人員，通過品種觀察、單株選育的方法確定了不少茶樹品種和名叢，以雜交、壓條、扦插等方法繁育了多個茶樹良種，并針對茶樹遺傳因子及茶花雜交方法等做了大量工作。
茶葉研究所出版發(fā)行的學術刊物及專著
武夷所主任林馥泉經長年調查、走訪、收集資料，編寫了《武夷茶葉之生產制造及運銷》(1943年)一書，成為研究武夷巖茶的經典力作。
茶葉研究所的學術成果，《武夷茶葉之生產制造及運銷》、《武夷茶巖土壤》、《武夷山的茶與風景》
吳覺農還組織土壤專家王澤農深入武夷巖茶產區(qū)對土壤進行了調研。王氏的研究成果《武夷茶巖土壤》，至今對武夷茶巖土壤、茶樹生長、巖茶品質差異等方面的研究仍有重大的學術價值。陳舜年、徐錫墮、俞庸器、向馨合著《武夷山的茶與風景》(1943年)，則以優(yōu)美的語言向讀者們展現(xiàn)了武夷山水茶交相輝映的風采。
研究所創(chuàng)立后的第一個工作，就是推行茶樹更新運動
在武夷山工作期間，吳覺農還請錢梁、陳舜良籌備世界茶葉巨著——《茶葉全書》(《All About Tea》，美國威廉?烏克思著)的翻譯工作
除開展試驗研究外，吳覺農亦是筆耕不輟。由他衢州創(chuàng)辦的《萬川通訊》，遷往崇安后更名《武夷通訊》半月刊，成為向全國介紹茶界新動態(tài)的信息窗口。研究所還編輯出版了《茶葉研究》《茶葉研究叢書》《科研報告》等學術刊物刊登最新科研成果，并有不定期刊物6種、研究報告7種、調查報告12種，宣傳小冊子6種。應特別指出的是，1944年秋，他邀集了全所研究人員對戰(zhàn)后茶業(yè)建設進行了深入研討，在建設方針、生產、制造、貿易、茶業(yè)經濟和茶業(yè)金融、茶業(yè)行政、茶葉研究與推廣七個方面做出了全面細致的規(guī)劃，寫成5.4萬字的《戰(zhàn)后茶業(yè)建設計劃草案》，刊發(fā)在《茶葉研究》第3卷上。這為后來新中國茶業(yè)的恢復與發(fā)展發(fā)揮了承前啟后的作用，讓武夷山及武夷茶在中國茶業(yè)復興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同時，這也再一次突顯了他思想、行動之超前，令人欽佩。此間，吳覺農還請錢梁、陳舜良籌備世界茶葉巨著——《茶葉全書》(《All About Tea》，美國威廉·烏克思著)的翻譯工作。
武夷一家人
雖然日寇肆虐，但崇安還是頗為安寧的。除本所職工和少數(shù)家屬外，日常生活幾乎被科研所占據，可在茶研所這個大家庭中一起生活工作，大家并沒有什么落寞之感，更何況搞科研本身就要坐得住“冷板凳”，耐得住寂寞。
身為茶研所一把手的吳覺農是個很有人情味的人，非常關心職工的業(yè)余生活。據吳覺農次子吳甲選回憶，因為生活單調，吳覺農規(guī)定，全體職工每兩三周就組織一次晚會活動，并邀家屬參加，“清唱京劇、越劇、說笑話講故事及其他的即興表演，歡歌笑語各顯其能。在這戰(zhàn)火紛飛，顛沛流離的年代，有這樣一處祥和安定的‘世外桃源’，大家‘相濡以沫，相煦以濕’，形成了一個友愛的大家庭?！?/p>
吳甲選在參觀紀念館時，在一張老照片前凝視了許久，照片勾起了他當年在武夷山生活的美好回憶
在照顧“大家”的同時，他也不忘“小家”。自抗戰(zhàn)開始，夫人陳宣昭和吳家四兄妹④就跟著吳覺農四處奔走，居無定所。吳覺農在崇安建所安定下來后，家小也從上海出發(fā)，通過無錫、溧陽一帶日軍哨兵林立的封鎖線，經安徽屯溪等地抵達，團圓。
這個坐落在碧水丹山間的新家，給吳甲選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母親帶我們到達崇安后，我們同葉作舟伯伯同住一座房，房屋前有一條小溪，后面竹籬笆外是通往赤石鎮(zhèn)的小路，房屋旁的山崗上有一棵百年的大松樹，山風吹來，松針嘩嘩的響聲，發(fā)出像潮水一般的松濤。我們很愛這個重新團聚的家?！?/p>
吳甲選張素娟夫婦在吳覺農紀念館武夷山館
然而，現(xiàn)實生活并不像風景那樣田園牧歌，尤其是在戰(zhàn)時，條件還是頗為清苦的。且不說伙食簡單，還缺醫(yī)少藥，一般的頭疼腦熱都要到赤石“供銷總社東南分處”去看。如果遇到大問題，就要跨省去醫(yī)治了。1943年，在邵武中學讀書的吳甲選放寒假回家，不小心被狂犬咬了。吳覺農深知，這片刻都不能耽擱，立即動身帶兒子搭車去桂林治病。返閩時，吳覺農把兩個兒子托付給了學生陳君鵬。臨別前夜，他對兒子們說：“抗戰(zhàn)就快勝利了，但日寇必然要做最后的掙扎，不排除他們會大舉進攻廣西，你們要有心理準備?！焙髞?，果不其然，日寇一路向西逼近，兄弟倆隨著陳君鵬沿漓江下游逃避，直到抗戰(zhàn)勝利，才回到上海。
1945年，抗戰(zhàn)勝利的消息，響徹了全國，而茶研所及如火如荼進行的科研卻在喧騰的凱旋歌聲中戛然而止，曾二度更名的《茶葉研究》(前身為《武夷通訊》，再前為《萬川通訊》)也宣告停刊。短暫的武夷歲月，令“大家”和“小家”的所有家庭成員都難以忘懷。在《茶葉研究》的暫別詞中，吳覺農依然熱情飽滿地說：“本所結束了，但不是死亡，而是更新。我們的研究工作是不會停頓的，我們這個刊物也不會終止的……這不是永別，我們還會相見的，我們一定會重見的?！?/p>
后記：不止于懷念
位于星村鎮(zhèn)的吳覺農紀念館
吳覺農紀念館武夷山館開館儀式
中日韓茶道聯(lián)合會咨問為吳覺農紀念館武夷山館開館題詞
2019年3月18日，歷時三年的籌備，當代茶圣吳覺農紀念館武夷山館在星村鎮(zhèn)福蓮生態(tài)茶莊園正式開館。吳甲選張素娟夫婦同滬閩兩地的茶人，出席了開館典禮。這是位于上海的吳覺農紀念館在全國開設的第一家分館。
晚年的吳覺農
上海吳覺農紀念館館長許四海說，“在中國，至少有三位與茶有關的人物被當之無愧地譽以為圣者一一神農、陸羽和吳覺農。他們分別引領著源遠流長的中國茶葉文明之歷史進程的三個階段——茶的發(fā)現(xiàn)、茶的興盛和茶的現(xiàn)代化?！?/p>
紀念館里的吳覺農塑像
紀念館內景
展覽館設了武夷山專區(qū)，來呈現(xiàn)吳覺農及科研人員在武夷山的崢嶸歲月
誠然，以吳覺農為代表的現(xiàn)代茶人展示了與以往傳統(tǒng)茶人不一樣的文化面貌，是他們開啟了中國茶業(yè)的現(xiàn)代化進程，而“科技興茶”正是茶業(yè)現(xiàn)代化的標志與核心所在。
92載的馨香人生就像一本厚重的書，一頁頁被緩緩打開，供我們細細品讀
反映吳覺農事茶人生的重要節(jié)點時間軸
循著吳覺農一生的時間軸，漫步紀念館。92載的馨香人生就像一本厚重的書，一頁頁被緩緩打開，供我們細細品讀。當讀到武夷山這一“章”時，仿佛時空發(fā)生了錯落交織：我腳下的這片土地，吳覺農和他的戰(zhàn)友們也一定走過!
上海吳覺農紀念館館長許四海向武夷山館館長魏莉寧贈送珍貴的《茶葉研究》
吳覺農當年用過的隨身鋼筆
吳覺農的茶學思想與茶人精神，具有跨時代甚至跨國界的影響力。武夷山館館長、“80后”茶人魏莉寧在接過吳甲選饋贈的吳覺農隨身鋼筆時說：“吳覺農在武夷山生活工作過四年，這段歷史恐怕鮮為人知。我們創(chuàng)設紀念館的初衷不只是為了呈現(xiàn)這段歷史，讓人們去了解去銘記。更重要的是，我們還要讓他的茶學思想和茶人品格，在這里得到傳承，并且發(fā)揚光大?！倍h在法蘭克福的“茶道——中國茶與藝術中心”創(chuàng)始人、德國中國茶文化國際交流會會長蓋哈德·塔姆也在第一時間發(fā)來的賀電中滿懷崇敬地說：“在推廣中國文化的過程中，我深深地被吳覺農先生的思想所吸引，被吳覺農先生的精神所鼓舞?！?/p>
茶人精神，代代相傳。
吳甲選夫婦同武夷山茶人在紀念館前合影留念
鏈接1：吳覺農雋語
中國茶業(yè)如睡獅一般，一朝醒來，決不會長落人后，愿大家努力罷!——《中國茶業(yè)改革方準》(1921年)
茶葉在中國，是具有最大前途的，不要說世界的茶葉，我們是唯一的母國，而我們生產地域之闊、茶葉種類之多、行銷各國之廣，以及特殊的品質之佳，是各產茶國家所望塵莫及的?！稄偷┎枞说氖姑?1941年)
要養(yǎng)成科學家的頭腦，要有宗教家的博愛，要有哲學家的修養(yǎng)，要有藝術家的手法，要有革命家的勇敢，要有對自然科學、文藝和社會科學的綜合能力?！?942年11月30日在茶研所的演講
鏈接2：“當代茶圣”吳覺農人生的九個“第一”
1921年，撰寫《茶樹原產地考》，首次權威論述了中國是世界茶樹的原產地1921年，撰寫《中國茶業(yè)改革方準》，首次提出振興華茶的改革方準1931年，編制了中國第一部出口茶檢驗標準《出口茶葉檢驗標準》1940年，在復旦大學設立了中國第一個高等院校的茶葉專業(yè)系科1942年，在武夷山成立了中國第一個全國性的茶葉研究所1949年，自費出版了世界茶葉巨著《茶葉全書》的中文版1949年，出任新中國第一家國營專業(yè)公司——中國茶葉公司總經理1979年，編著出版了中國第一部研究《茶經》的權威著作——《茶經述評》1987年，首倡創(chuàng)建了中國第一家茶葉博物館——中國茶葉博物館
注：①吳覺農對共產黨一直很擁護，這種“左派”作風為國民黨所不容，孔祥熙曾懷疑他是共產黨。②胡浩川(1896-1972)茶學家、制茶專家，中國現(xiàn)代茶業(yè)奠基人之一。曾參與籌建祁門茶葉改良場并任場長，助推祁紅國際市場，并與吳覺農合著有《中國茶業(yè)復興計劃》。他也曾任復旦大學(重慶)茶葉系教授和系主任，培養(yǎng)了首批茶學高級技術人才。③即中國茶葉股份有限公司，創(chuàng)立于1937年5月，是我國最早的官商合辦公司。吳覺農曾先后任該公司協(xié)理、總技師及技術處處長。④吳覺農陳宣昭夫婦育有二子二女，長子吳重遠，次子吳甲選，長女吳谷茗，次女吳肖茗。兩個女兒皆以“茗”取名，可見吳覺農對茶的深愛。
(注：本文為“只此青綠 覺農·翠茗，一杯新茶敬茶圣”主題征文活動三等獎作品。)
來源：茗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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