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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觀茶是什么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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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典鑒賞:續(xù)茶經(jīng) 之"茶之造"

《唐書》:太和七年正月,吳、蜀貢新茶,皆于冬中作法為之。上務(wù)恭儉,不欲逆物性,詔所在貢茶,宜于立春后造?!侗碧脮n》:《茶譜》續(xù)補云:龍安造騎火茶,最為上品。騎火者,言不在火前,不在火后作也。清明改火,故曰火。

《大觀茶論》:茶工作于驚蟄,尤以得天時為急。輕寒,英華漸長,條達而不迫,茶工從容致力,故其色味兩全。故焙人得茶天為慶。

擷茶以黎明,見日則止。用爪斷芽,不以指揉。凡芽如雀舌谷粒者為斗品,一槍一旗為揀芽,一槍二旗為次之,馀斯為下。茶之始芽萌,則有白合,不去害茶味。既擷則有烏蒂,不去害茶色。

茶之美惡,尤系于蒸芽、壓黃之得失。蒸芽欲及熟而香,壓黃欲膏盡亟止。如此則制造之功十得**矣。

滌芽惟潔,濯器惟凈,蒸壓惟其宜,研膏惟熟,焙火惟良。造茶先度日晷之長短,均工力之眾寡,會采擇之多少,使一日造成,恐茶過宿,則害色味。

茶之范度不同,如人之有首面也。其首面之異同,難以概論。要之,色瑩徹而不駁,質(zhì)縝繹而不浮,舉之[則]凝結(jié),碾之則鏗然,可驗其為精品也。有得于言意之表者。

白茶,自為一種,與常茶不同。其條敷闡,其葉瑩薄。崖林之間,偶然生出,有者不過四五家,生者不過一二株,所造止于二三而已。須制造精微,運度得宜,則表里昭澈,如玉之在璞,他無與倫也。

蔡襄《茶錄》:茶味主于甘滑,惟北苑鳳凰山連屬諸焙所造者味佳。隔溪諸山,雖及時加意制作,色味皆重,莫能及也。又有水泉不甘,能損茶味,前世之論水品者以此。

《東溪試茶錄》:建溪茶比他郡最先,北苑、壑源者尤早。歲多暖則先驚蟄十日即芽,歲多寒則后驚蟄五日始發(fā)。先芽者,氣味俱不佳,惟過驚蟄者為第一。民間常以驚蟄為候。諸焙后北苑者半月,去遠則益晚。

凡斷芽必以甲,不以指。以甲則速斷不柔,以指則多濕易損。擇之必精,濯之必潔,蒸之必香,火之必良,一失其度,俱為茶病。

芽擇肥乳,則甘香而粥面著盞而不散。土瘠而芽短,則云腳渙亂,去盞而易散。葉梗長,則受水鮮白;葉梗短,則色黃而泛。烏蒂、白合,茶之大病。不去烏蒂,則色黃黑而惡。不去白合,則味苦澀。蒸芽必熟,去膏必盡。蒸芽未熟,則草木氣存。去膏未盡,則色濁而味重。受煙則香奪,壓黃則味失,此皆茶之病也。

《北苑別錄》:御園四十六所,廣袤三十余里。自官平而上為內(nèi)園,官坑而下為外園。方春靈芽萌坼,先民焙十馀日,如九案、十二隴、龍游案、小苦竹、張坑、西際,又為禁園之先也。而石門、乳吉、香口三外焙,常后北苑五七日興工。每日采茶、蒸榨,以其黃悉送北苑并造。

造茶舊分四局。匠者起好勝之心,彼此相夸,不能無弊,遂并而為二焉。故茶堂有東局、西局之名,茶有東作、西作之號。凡茶之初出研盆,蕩之欲其勻,揉之欲其膩,然后入圈制,隨笪過黃。有方,有花,有大龍,有小龍,品色不同,其名亦異。隨綱系之于貢茶云。

采茶之法,須是侵晨,不可見日。晨則夜露未,茶芽肥潤。見日則為陽氣所薄,使芽之膏腴內(nèi)耗,至受水而不鮮明。故每日常以五更撾鼓集群夫于鳳凰[山有伐鼓亭,日役采夫二百二十二人],監(jiān)采官人給一牌,人山至辰刻,則復(fù)鳴鑼以聚之,恐其逾時貪多務(wù)得也。大抵采茶亦須習熟,募夫之際必擇土著及諳曉之人,非特識茶發(fā)早晚所在,而于采摘亦知其指要耳。

茶有小芽,有中芽,有紫芽,有白合,有烏蒂,不可不辨。小芽者,其小如鷹爪。初造龍團勝雪、白茶,以其芽先次蒸熟,置之水盆中剔取其精英,僅如針小,謂之水芽,是小芽中之最精者也。中芽,古謂之一槍二旗是也。紫芽,葉之紫者也。白合,乃小芽有兩葉抱而生者是也。烏蒂,茶之帶頭是也。凡茶,以水芽為上,小芽次之,中芽又次之。紫芽、白合、烏蒂,在所不取。使其擇焉而精,則茶之色味無不佳。萬一雜之以所不取,則首面不均,色濁而味重也。

驚蟄節(jié)萬物始萌。每歲常以前三日開焙,馀閏則后之,以其氣候少遲故也。

蒸芽再四洗滌,取令潔凈,然后入甑,俟湯沸蒸之。然蒸有過熟之患,有不熟之患。過熟則色黃而味淡,不熟則色青而易沉,而有草木之氣。故惟以得中為當。

茶既蒸熟,謂之茶黃,須淋洗數(shù)過[欲其冷也],方入小榨,以去其水,又人大榨,以出其膏[水芽則高榨壓之,以其芽嫩故也],先包以布帛,束以竹皮,然后人大榨壓之,至中夜取出揉勻,復(fù)如前入榨,謂之翻榨。徹曉奮擊,必至于干凈而后已。蓋建茶之味遠而力厚,非江茶之比。江茶畏沉其膏,建茶惟恐其膏之不盡。膏不盡則色味重濁矣。

茶之過黃,初入烈火焙之,次過沸湯之,凡如是者三,而后宿一火,至翌日,遂過煙焙之?;鸩挥遥覄t面泡而色黑。又不欲煙,煙則香盡而味焦。但取其溫溫而已。凡火之數(shù)多寡,皆視其之厚薄。之厚者,有十火至于十五火。之薄者,六火至于八火?;饠?shù)既足,然后過湯上出色。出色之后,置之密室,急以扇扇之,則色澤自然光瑩矣。

研茶之具,以柯為杵,以瓦為盆,分團酌水,亦皆有數(shù)。上而勝雪、白茶以十六水,下而揀芽之水六,小龍鳳四,大龍鳳二,其馀皆以十二焉。自十二水而上,曰研一團,自六水而下,曰研三團至七團。每水研之,必至于水干茶熟而后已。水不干,則茶不熟,茶不熟,則首面不勻,煎試易沉。故研夫尤貴于強有力者也。嘗謂天下之理,未有不相須而成者。有北苑之芽,而后有龍井之水。龍井之水清而且甘,晝夜酌之而不竭,凡茶自北苑上者皆資焉。此亦猶錦之于蜀江,膠之于阿井也,詎不信然?

姚寬《西溪叢語》:建州龍焙面北,謂之北苑。有一泉極清淡,謂之御泉。用其池水造茶,即壞茶味。惟龍團勝雪、白茶二種,謂之水芽,先蒸后揀。每一芽先去外兩小葉,謂烏蒂;又次取兩嫩葉,謂之白合;留小心芽置于水中,呼為水芽。聚之稍多,即研焙為二品,即龍團勝雪、白茶也。茶之極精好者,無出于此。每計工價近二十千,其他皆先揀而后蒸研,其味次第減也。茶有十綱,第一綱、第二綱太嫩,第三綱最妙,自六綱至十綱,小團至大團而止。

黃儒《品茶要錄》:茶事起于驚蟄前,其采芽如鷹爪。初造曰試焙,又曰一火,其次曰二火。二火之茶,已次一火矣。故市茶芽者,惟伺出于三火前者為最佳。尤喜薄寒氣候,陰不至凍。芽登時尤畏霜,有造于一火二火者皆遇霜,而三火霜霽,則三火之茶勝矣。晴不至于暄,則谷芽含養(yǎng)約勒而滋長有漸,采工亦優(yōu)為矣。凡試時泛色鮮白,隱于薄霧者,得于佳時而然也。有造于積雨者,其色昏黃,或氣候暴暄,茶芽蒸發(fā),采工汗手熏漬,揀摘不潔,則制造雖多,皆為常品矣。試時色非鮮白、水腳微紅者,過時之病也。

茶芽初采,不過盈筐而已,趨時爭新之勢然也。既采而蒸,既蒸而研。蒸或不熟,雖精芽而所損已多。試時味作桃仁氣者,不熟之病也。惟正熟者味甘香。

蒸芽以氣為候,視之不可以不謹也。試時色黃而粟紋大者,過熟之病也。然過熟愈于不熟,以甘香之味勝也。故君謨論色,則以青白勝黃白。而余論味,則以黃白勝青白。

茶,蒸不可以逾久,久則過熟,又久則湯干,而焦釜之氣出。茶工有泛薪湯以益之,是致熏損茶黃。故試時色多昏黯,氣味焦惡者,焦釜之病也[建人謂之熱鍋氣]。

夫茶本以芽葉之物就之卷模。既出卷,上笪焙之,用火務(wù)令通徹。即以灰覆之,虛其中,以透火氣。然茶民不喜用實炭,號為冷火。以茶餅新濕,急欲干以見售,故用火常帶煙焰。煙焰既多,稍失看候,必致熏損茶餅。試時其色皆昏紅,氣味帶焦者,傷焙之病也。

茶餅光黃而又如陰潤者,榨不干也。榨欲盡去其膏,膏盡則有如干竹葉之意。惟喜飾首面者,故榨不欲干,以利易售。試時色雖鮮白,其味帶苦者,漬膏之病也。

茶色清潔鮮明,則香與味亦如之。故采佳品者,常于半曉間沖蒙云霧而出,或以瓷罐汲新泉懸胸臆間,采得即投于中,蓋欲其鮮也。如或日氣烘爍,茶芽暴長,工力不給,其采芽已陳而不及蒸,蒸而不及研,研或出宿而后制。試時色不鮮明、薄如壞卵氣者,乃壓黃之病也。

茶之精絕者曰斗,曰亞斗,其次揀芽。茶芽,斗品雖最上,園戶或止一株,蓋天材間有特異,非能皆然也。且物之變勢無常,而人之耳目有盡,故造斗品之家,有昔優(yōu)而今劣、前負而后勝者。雖人工有至有不至,亦造化推移不可得而擅也。其造,一火曰斗,二火曰亞斗,不過十數(shù)而已。揀芽則不然,遍園隴中擇其精英者耳。其或貪多務(wù)得,又滋色澤,往往以白合盜葉間之。試時色雖鮮白,其味澀淡者,間白合盜葉之病也。[一凡鷹爪之芽,有兩小葉抱而生者,白合也。新條葉之初生而白者,盜葉也。造揀芽者只剔取鷹爪,而白合不用,況盜葉乎!]物固不可以容偽,況飲食之物,尤不可也。故茶有入他草者,建人號為人雜。鎊列入柿葉,常品入桴檻葉。二葉易致,又滋色澤,園民欺售直而為之。試時無粟紋甘香,盞面浮散,隱如微毛,或星星如纖絮者,人雜之病也。善茶品者,側(cè)盞視之,所人之多寡,從可知矣。

向上下品有之,近雖列,亦或勾使。

《萬花谷》:龍焙泉在建安城東鳳凰山,一名御泉。北苑造貢茶,社前芽細如針。用此水研造,每片計工直錢四萬。分試其色如乳,乃最精也。

《文獻通考》:宋人造茶有二類,曰片,曰散。片者即龍團舊法,散者則不蒸而干之,如今時之茶也。始知南渡之后,茶漸以不蒸為貴矣。

《學林新編》:茶之佳者,造在社前;其次火前,謂寒食前也;其下則雨前,謂谷雨前也。唐僧齊己詩曰:“高人愛惜藏巖里,白封題寄火前?!逼溲曰鹎埃w未知社前之為佳也。唐人于茶,雖有陸羽《茶經(jīng)》,而持論未精。至本朝蔡君謨《茶錄》,則持論精矣?!盾嫦娫挕罚罕痹罚俦阂?,漕司歲貢為上;壑源,私焙也,土人亦以入貢,為次。二焙相去三四里間。若沙溪,外焙也,與二焙絕遠,為下。故魯直詩“莫遣沙溪來亂真”是也。官焙造茶,常在驚蟄后。

朱翌《猜覺寮記》:唐造茶與今不同,今采茶者得芽即蒸熟焙干,唐則旋摘旋炒。劉夢得《試茶歌》:“自傍芳叢摘鷹嘴,斯須炒成滿室香?!庇衷疲骸瓣栄玛帋X各不同,未若竹下莓苔地?!敝耖g茶最佳。

《武夷志》:通仙井在御茶園,水極甘冽,每當造茶之候,則井自溢,以供取用。

《金史》:泰和五年春,罷造茶之防。

張源《茶錄》:茶之妙,在乎始造之精,藏之得法,點之得宜。優(yōu)劣定于始鐺,清濁系乎末火。

火烈香清,鐺寒神倦。火烈生焦,柴疏失翠。久延則過熟,速起卻還生。熟則犯黃,生則著黑。帶白點者無妨,絕焦點者最勝。

藏茶切勿臨風近火。臨風易冷,近火先黃。其置頓之所,須在時時坐臥之處,逼近人氣,則常溫而不寒。必須板房,不宜土室。板房溫燥,土室潮蒸。又要透風,勿置幽隱之處,不惟易生濕潤,兼恐有失檢點。

謝肇《五雜俎》:古人造茶,多春令細,末而蒸之。唐詩“家僮隔竹敲茶臼”是也。至宋始用碾。若揉而焙之,則本朝始也。但揉者,恐不及細末之耐藏耳。

今造團之法皆不傳,而建茶之品,亦遠出吳會諸品下。其武夷、清源二種,雖與上國爭衡,而所產(chǎn)不多,十九贗鼎,故遂令聲價靡復(fù)不振。

閩之方山、太姥、支提,俱產(chǎn)佳茗,而制造不如法,故名不出里。予嘗過松蘿,遇一制茶僧,詢其法,曰:“茶之香,原不甚相遠,惟焙之者火候極難調(diào)耳。茶葉尖者太嫩,而蒂多老。至火候勻時,尖者已焦,而蒂尚未熟。二者雜之,茶安得佳?”制松蘿者,每葉皆剪去其尖蒂,但留中段,故茶皆一色。而工力煩矣,宜其價之高也。閩人急于售利,每斤不過百錢,安得費工如許?若價高,即無市者矣。故近來建茶所以不振也。

羅廩《茶解》:采茶制茶,最忌手汗、體膻、口臭、多涕、不潔之人及月信婦人,更忌酒氣。蓋茶酒性不相入,故采茶制茶,切忌沾醉。

茶性淫,易于染著,無論腥穢及有氣息之物不宜近,即名香亦不宜近。

許次紓《茶疏》:茶非夏前不摘。初試摘者,謂之開園,采自正夏,謂之春茶。其地稍寒,故須待時,此又不當以太遲病之。往時無秋日摘者,近乃有之。七八月重摘一番,謂之早春。其品甚佳,不嫌少薄。他山射利,多摘梅茶,以梅雨時采,故名。梅茶苦澀,且傷秋摘,佳產(chǎn)戒之。

茶初摘時,香氣未透,必借火力以發(fā)其香。然茶性不耐勞,炒不宜久。多取入鐺,則手力不勻。久于鐺中,過熟而香散矣。炒茶之鐺,最忌新鐵。須預(yù)取一鐺以備炒,毋得別作他用。一說惟常煮飯者佳,既無鐵腥,亦無脂膩。炒茶之薪,僅可樹枝,勿用干葉。干則火力猛熾,葉則易焰、易滅。鐺必磨洗瑩潔,旋摘旋炒。一鐺之內(nèi),僅可四兩,先用文火炒軟,次加武火催之。手加木指,急急鈔轉(zhuǎn),以半熟為度,微候香發(fā),是其候也。

清明太早,立夏太遲,谷雨前后,其時適中。若再遲一二日,待其氣力完足,香烈尤倍,易于收藏。

藏茶于庋閣,其方宜磚底數(shù)層,四圍磚研,形若火爐,愈大愈善,勿近土墻。頓甕其上,隨時取灶下火灰,候冷,簇于甕傍。半尺以外,仍隨時取火灰簇之,令里灰常燥,以避風濕。卻忌火氣入甕,蓋能黃茶耳。日用所須,貯于小磁瓶中者,亦當箬包苧扎,勿令見風。且宜置于案頭,勿近有氣味之物,亦不可用紙包。蓋茶性畏紙,紙成于水中,受水氣多也。紙裹一夕既,隨紙作氣而茶味盡矣。雖再焙之,少頃即潤。雁宕諸山之茶,首坐此病。紙?zhí)O遠,安得復(fù)佳!

茶之味清,而性易移,藏法喜溫燥而惡冷濕,喜清涼而惡郁蒸,宜清觸而忌香惹。藏用火焙,不可日曬。世人多用竹器貯茶,雖加箬葉擁護,然箬性峭勁,不甚伏帖,風濕易侵。至于地爐中頓放,萬萬不可。人有以竹器盛茶,置被籠中,用火即黃,除火即潤。忌之!


聞龍《茶箋》:嘗考《經(jīng)》言茶焙甚詳。愚謂今人不必全用此法。予構(gòu)一焙室,高不逾尋,方不及丈,縱廣正等,四圍及頂綿紙密糊,無小罅隙,置三四火缸于中,安新竹篩于缸內(nèi),預(yù)洗新麻布一片以襯之。散所炒茶于篩上,闔戶而焙。上面不可覆蓋,以茶葉尚潤,一覆則氣悶罨黃,須焙二三時,俟?jié)櫄饧缺M,然后覆以竹箕。焙極干出缸,待冷,入器收藏。后再焙,亦用此法,則香色與味猶不致大減。

諸名茶,法多用炒,惟羅齊宜于蒸焙,味真蘊藉,世競珍之。即顧渚、陽羨,密邇洞山,不復(fù)仿此。想此法偏宜于,未可概施諸他茗也。然《經(jīng)》已云“蒸之焙之”,則所從來遠矣。

吳人絕重茶,往往雜以黑箬,大是闕事。余每藏茶,必令樵青入山采竹箭箬,拭凈烘干,護罌四周,半用剪碎,拌入茶中。經(jīng)年發(fā)覆,青翠如新。

吳興姚叔度言:“茶若多焙一次,則香味隨減一次。”予驗之良然。但于始焙時,烘令極燥,多用炭箬,如法封固,即梅雨連旬,燥仍自若。惟開壇頻取,所以生潤,不得不再焙耳。自四月至八月,極宜致謹。九月以后,天氣漸肅,便可解嚴矣。雖然,能不弛懈尤妙。

炒茶時須用一人從傍扇之,以祛熱氣。否則茶之色香味俱減,此予所親試。扇者色翠,不扇者色黃。炒起出鐺時,置大磁盆中,仍須急扇,令熱氣稍退。以手重揉之,再散入鐺,以文火炒干之。蓋揉則其津上浮,點時香味易出。田子藝以生曬不炒不揉者為佳,其法亦未之試耳。


《群芳譜》:以花拌茶,頗有別致。凡梅花、木樨、茉莉、玫瑰、薔薇、蘭、蕙、金橘、梔子、木香之屬,皆與茶宜。當于諸花香氣全時摘拌,三停茶,一?;?,收于磁罐中,一層茶,一層花,相間填滿,以紙箬封固,入凈鍋中,重湯煮之,取出待冷,再以紙封裹,于火上焙干貯用。但上好細芽茶,忌用花香,反奪其真味。惟平等茶宜之。

《云林遺事》:蓮花茶,就池沼中,于早飯前日初出時,擇取蓮花蕊略綻者,以手指撥開,人茶滿其中,用麻絲縛扎定,經(jīng)一宿。次早連花摘之,取茶紙包曬。如此三次,錫罐盛貯,扎口收藏。

邢士襄《茶說》:凌露無云,采候之上。霽日融和,采候之次。積日重陰,不知其可。

田藝蘅《煮泉小品》:芽茶以火作者為次,生曬者為上,亦更近自然,且斷煙火氣耳。況作人手器不潔,火候失宜,皆能損其香色也。生曬茶,瀹之甌中,則旗槍舒暢,清翠鮮明,香潔勝于火炒,尤為可愛。

《洞山[齊]茶系》:茶采焙,定以立夏后三日,陰雨又需之。世人妄云“雨前真”,抑亦未知茶事矣。茶園既開,入山賣草枝者,日不下二三百石。山民收制,以假混真。好事家躬往予租采焙,戒視惟謹,多被潛易真茶去。人地相京,高價分買,家不能二三斤。近有采嫩葉、除尖蒂、抽細筋焙之,亦曰片茶。不去尖筋,炒而復(fù)焙,燥如葉狀,曰攤茶,并難多得。又有俟茶市將闌,采取剩葉焙之,名曰修山茶,香味足而色差老,若今四方所貨片,多是南岳片子,署為“騙茶”可矣。茶賈炫人,率以長潮等茶,本亦不可得。噫!安得起陸龜蒙于九京,與之賡《茶人》詩也?茶人皆有市心,令予徒仰真茶而已。故余煩悶時,每誦姚合《乞茶詩》一過。

《月令廣義》:炒茶,每鍋不過半斤,先用干炒,后微灑水,以布卷起,揉做。

茶擇凈微蒸,候變色攤開,扇去濕熱氣。揉做畢,用火焙干,以箬葉包之。語曰:“善蒸不若善炒,善曬不若善焙?!鄙w茶以炒而焙者為佳耳。

《農(nóng)政全書》:采茶在四月。嫩則益人,粗則損人。茶之為道,釋滯去垢,破睡除煩,功則著矣。其或采造藏貯之無法,碾焙煎試之失宜,則雖建芽、浙茗,只為常品耳。此制作之法,宜亟講也。

馮夢禎《快雪堂漫錄》:炒茶,鍋令極凈。茶要少,火要猛,以手拌炒令軟凈,取出攤于匾中,略用手揉之,揉去焦梗。冷定復(fù)炒,極燥而止。不得便入瓶,置于凈處,不可近濕。一二日后再人鍋炒,令極燥,攤冷,然后收藏。

藏茶之罌,先用湯煮過烘燥。乃燒栗炭透紅,投罌中,覆之令黑。去炭及灰,人茶五分,投入冷炭,再入茶。將滿,又以宿箬葉實之,用厚紙封固罌口。更包燥凈無氣味磚石壓之,置于高燥透風處,不得傍墻壁及泥地方得。

屠長卿《考馀事》:茶宜箬葉而畏香藥,喜溫燥而忌冷濕。故收藏之法,先于清明時收買箬葉,揀其最青者,預(yù)焙極燥,以竹絲編之,每四片編為一塊,聽用。又買宜興新堅大罌,可容茶十斤以上者,洗凈焙干聽用。山中采焙回,復(fù)焙一番,去其茶子、老葉、梗屑及枯焦者,以大盆埋伏生炭,覆以灶中,敲細赤火,既不生煙,又不易過,置茶焙下焙之,約以二斤作一焙。別用炭火人大爐內(nèi),將罌懸架其上,烘至燥極而止。先以編箬襯于罌底,茶焙燥后,扇冷方人。茶之燥,以拈起即成末為驗。隨焙隨入,既滿,又以箬葉覆于茶上,每茶一斤約用箬二兩。罌口用尺八紙焙燥封固,約六七層,以方厚白木板一塊,亦取焙燥者。然后于向明凈室或高閣藏之。用時以新燥宜興小瓶,約可受四五兩者,另貯。取用后隨即包整。夏至后三日再焙一次,秋分后三日又焙一次,一陽后三日又焙一次,連山中共焙五次。從此直至交新,色味如一。罌中用淺,更以燥箬葉滿貯之,雖久不。

  

又一法,以中壇盛茶,約十斤一瓶。每年燒稻草灰人大桶內(nèi),將茶瓶座于桶中,以灰四面填桶,瓶上覆灰筑實。用時撥灰開瓶,取茶些少,仍復(fù)封瓶覆灰,則再無蒸壞之患。次年另換新灰。

又一法,于空樓中懸架,將茶瓶口朝下放,則不蒸。緣蒸氣自天而下也。

采茶時,先自帶鍋入山,別租一室,擇茶工之尤良者,倍其雇值。戒其搓摩,勿使生硬,勿令過焦。細細炒燥,扇冷方貯罌中。

采茶,不必太細,細則芽初萌而味欠足;不可太青,青則葉已老而味欠嫩。須在谷雨前后,覓成梗帶葉微綠色而團且厚者為上。更須天色晴明,采之方妙。若閩廣嶺南,多瘴癘之氣,必待日出山霽,霧瘴嵐氣收凈,采之可也。

馮可賓《茶箋》:茶,雨前精神未足,夏后則梗葉太粗。然以細嫩為妙,須當交夏時,看風日晴和,月露初收,親自監(jiān)采人籃。如烈日之下,應(yīng)防籃內(nèi)郁蒸,又須傘蓋。至舍,速傾于凈匾內(nèi)薄攤,細揀枯枝、病葉、蛸絲、青牛之類,一一剔去,方為精潔也。

蒸茶,須看葉之老嫩,定蒸之遲速,以皮梗碎而色帶赤為度。若太熟,則失鮮。其鍋內(nèi)湯,須頻換新水,蓋熟湯能奪茶味也。

  

陳眉公《太平清話》:吳人于十月中采小春茶,此時不獨逗漏花枝,而尤喜日光晴暖。從此磋過,霜凄雁凍,不復(fù)可堪矣。

眉公云:采茶欲精,藏茶欲燥,烹茶欲潔。

吳拭云:山中采茶歌,凄清哀婉,韻態(tài)悠長,一聲從云際飄來,未嘗不潸然墮淚。吳歌未便能動人如此也。

熊明遇《山茶記》:貯茶器中,先以生炭火煅過,于烈日中曝之,令火滅,乃亂插茶中,封固罌口,覆以新磚,置于高爽近人處。霉天雨候,切忌發(fā)覆,須于清燥日開取。其空缺處,即當以箬填滿,封如故,方為可久。

《雪蕉館記談》:明玉珍子,在重慶取涪**石為茶磨,令宮人以武隆雪錦茶碾,焙以大足縣香霏亭海棠花,味倍于常。海棠無香,獨此地有香,焙茶尤妙。

《詩話》:顧渚涌金泉,每歲造茶時,太守先祭拜,然后水稍出。造貢茶畢,水漸減。至供堂茶畢,已減半矣。太守茶畢,遂涸。北苑龍焙泉亦然。

《紫桃軒雜綴》:天下有好茶,為凡手焙壞。有好山水,為俗子妝點壞。有好子弟,為庸師教壞。真無可奈何耳。

匡廬頂產(chǎn)茶,在云霧蒸蔚中,極有勝韻,而僧拙于焙,瀹之為赤鹵,豈復(fù)有茶哉!戊戌春,小住東林,同門人董獻可、曹不隨、萬南仲,手自焙茶,有“淺碧從教如凍柳,清芬不遣雜花飛”之句。既成,色香味殆絕。

顧渚,前朝名品,正以采摘初芽,加之法制,所謂“罄一畝之入,僅充半環(huán)”,取精之多,自然擅妙也。今碌碌諸葉茶中,無殊菜沈,何勝括目。

金華仙洞與閩中武夷俱良材,而厄于焙手。

埭頭本草市溪庵施濟之品,近有蘇焙者,以色稍青,遂混常價。

《茶匯鈔》:茶不炒,甑中蒸熟,然后烘焙。緣其摘遲,枝葉微老,炒不能軟,徒枯碎耳。亦有一種細炒,乃他山炒焙,以欺好奇者。中人惜茶,決不忍嫩采,以傷樹本。余意他山摘茶,亦當如之遲摘老蒸,似無不可。但未嘗試,不敢漫作。

茶以初出雨前者佳,惟羅立夏開園。吳中所貴梗粗葉厚者,有簫箬之氣,還是夏前六七日,如雀舌者,最不易得。

《檀幾叢書》:南岳貢茶,天子所嘗,不敢置品??h官修貢,期以清明日人山肅祭,乃始開園采造。視松蘿、虎丘而色香豐美,自是天家清供,名曰片茶。初亦如茶制法,萬歷丙辰,僧稠蔭游松蘿,乃仿制為片。

馮時可《滇行記略》:滇南城外石馬井泉,無異惠泉;感通寺茶,不下天池、伏龍。特此中人不善焙制耳?;罩菟商},舊亦無聞,偶虎丘一僧往松蘿庵,如虎丘法焙制,遂見嗜于天下。恨此泉無逢陸鴻漸,此茶不逢虎丘僧也。

《湖州志》:長興縣啄木嶺金沙泉,唐時每歲造茶之所也,在湖、常二郡界,泉處沙中,居常無水。將造茶,二郡太守畢至,具儀注,拜敕祭泉,頃之發(fā)源。其夕清溢,供御者畢,水即微減;供堂者畢,水已半之;太守造畢,水即涸矣。太守或還旆稽期,則示風雷之變,或見鷙獸、毒蛇、木魅、陽之類焉。商旅多以顧清水造之,無沾金沙者。今之紫筍,即用顧渚造者,亦甚佳矣。

高濂《八箋》:藏茶之法,以箬葉封裹入茶焙中,兩三日一次。用火當如人體之溫溫然,而濕潤自去。若火多,則茶焦不可食矣。

陳眉公《太平清話》:武夷、紫帽、龍山皆產(chǎn)茶。僧拙于焙,既采,則先蒸而后焙,故色多紫赤,只堪供宮中浣濯用耳。近有以松蘿法制之者,既試之,色香亦具足,經(jīng)旬月,則紫赤如故。蓋制茶者,不過土著數(shù)僧耳。語三吳之法,轉(zhuǎn)轉(zhuǎn)相效,舊態(tài)畢露。此須如昔人論琵琶法,使數(shù)年不近,盡忘其故調(diào),而后以三吳之法行之,或有當也。

徐茂吳云:“實茶大甕,底置箬,甕口封閉,倒放,則過夏不黃,以其氣不外泄也。”子晉云:“當?shù)狗庞猩w缸內(nèi)。缸宜砂底,則不生水而常燥。加謹封貯,不宜見日,見日則生翳而味損矣。藏又不宜于熱處。新茶不宜驟用,貯過黃梅,其味始足。”張大復(fù)《梅花筆談》:松蘿之香馥馥,廟后之味閑閑,顧渚撲人鼻孔,齒頰都異,久之不忘。然其妙在造,凡宇內(nèi)道地之產(chǎn),性相近也,習相遠也。吾深夜被酒,發(fā)張震所遺顧渚,連啜而醒。

宗室文昭《古集》:桐花頗有清味,因收花以熏茶,命之曰桐茶。有“長泉細火夜煎茶,覺有桐香人齒牙”之句。

王草堂《茶說》:武夷茶,自谷雨采至立夏,謂之頭春;約隔二旬復(fù)采,謂之二春;又隔又采,謂之三春。頭春葉粗味濃,二春、三春葉漸細,味漸薄,且?guī)Э嘁?。夏末秋初又采一次,名為秋露,香更濃,味亦佳,但為來年計,惜之不能多采耳。茶采后以竹筐勻鋪,架于風日中,名曰曬青。俟其青色漸收,然后再加炒焙。陽羨片只蒸不炒,火焙以成。松蘿、龍井皆炒而不焙,故其色純。獨武夷炒焙兼施,烹出之時半青半紅,青者乃炒色,紅者乃焙色。茶采而攤,攤而,香氣發(fā)越即炒,過時不及皆不可。既炒既焙,復(fù)揀去其中老葉枝蒂,使之一色。釋超全詩云:“如梅斯馥蘭斯馨,心閑手敏工夫細?!毙稳荽M矣。

王草堂《節(jié)物出典》:《養(yǎng)生仁術(shù)》云:“谷雨日采茶,炒藏合法,能治痰及百病。”《隨見錄》:凡茶見日則味奪,惟武夷茶喜日曬。

武夷造茶,其巖茶以僧家所制者最為得法。至洲茶中采回時,逐片擇其背上有白毛者,另炒另焙,謂之白毫,又名壽星眉。摘初發(fā)之芽,一旗未展者,謂之蓮子心。連枝二寸剪下烘焙者,謂之鳳尾、龍須。要皆異其制造,以欺人射利,實無足取焉。

【譯文】

《唐書》記載:太和七年(833)正月,吳地、蜀地進貢新茶,都是在冬天特別加工而成。皇上為政恭儉,不想忤逆植物的自然之性,于是詔令各地貢茶,應(yīng)在立春以后加工制造。

《北堂書鈔》記載:毛文錫《茶譜》續(xù)補說:龍安(今四川安縣東北)制造有騎火茶,最稱上品。騎火的意思,就是說既不在改火前,也不在改火后。清明節(jié)改火,所以稱為火。

宋徽宗《大觀茶論》中說:茶葉采摘和加工制造開始于每年的驚蟄時節(jié),尤其要把得天時之利也就是把握氣候寒暖、陰晴變化作為最為急迫的事情。如果天氣還稍微有些寒冷,茶樹芽葉開始生長,枝條伸展得比較緩慢,茶農(nóng)可以從容不迫地投入勞動,所以采制而成的茶葉,其色澤與味道兩全而兼美。所以采制茶葉的人們都把得到天時之利作為最可慶幸的事情。

采茶要在黎明時分進行,看到太陽出來就要停止。采摘時要用指甲掐斷茶芽,而不要用手指揉搓。一般說來,采摘的茶芽如果像雀舌、谷粒般大小,便可以稱作斗品;一芽帶一葉,也就是所謂的一槍一旗,稱作揀芽;一芽帶二葉,也就是所謂的一槍二旗,稱作中芽,質(zhì)量次之;其余的質(zhì)量就更等而下之了。茶葉剛開始萌芽的時候,會出現(xiàn)一個小芽而外包較大二葉的情形,稱作白合,如果不去掉,就會過于苦澀,損害茶味;采摘之后則會出現(xiàn)帶有蒂頭的情形,稱作烏蒂,如果不去掉烏蒂,就會過于黃黑,損害茶色。

茶葉質(zhì)量的優(yōu)劣高下,尤其取決于蒸芽、壓黃這兩道工序操作的得失成敗。蒸芽這一工序的關(guān)鍵,就是要把握剛好蒸熟的時機,茶味最香;壓黃這一工序的關(guān)鍵,就是要把握膏汁榨盡的火候,便果斷停止。能夠做到這樣,那么制造茶葉的功夫,十分之中已經(jīng)掌握了**分了。

在制茶過程中,工藝要求非常嚴格:洗滌茶芽務(wù)求清潔,清洗茶具務(wù)求干凈,蒸芽和壓黃務(wù)求時機火候把握得當,研膏即將經(jīng)過壓黃的茶葉碾成細末并調(diào)和成膠合狀態(tài)則務(wù)求水干茶熟,烘焙茶餅則務(wù)求火力均勻,不煙不烈。制茶的時候首先要考慮時間的長短,均衡所用勞動力的多少,合計采摘茶葉的多少,從而計劃在一天之內(nèi)將這些茶葉制造完成??峙虏烧聛矶鴽]有經(jīng)過加工的茶葉,在那里存放一夜,將會損害其色澤和香味。

由于制茶的范模大小、形狀、紋飾、風格不同,加上制作工藝和制作人員操作的區(qū)別,所以制成的茶餅就像人各有其面容,彼此不同。茶餅表面形態(tài)各不相同,很難一概而論。擇要而言之,茶餅的表面顏色晶瑩剔透而不雜亂,質(zhì)地細密厚實而不浮漂,舉在手中就會感到凝結(jié)得很堅固,用茶碾碾時就會鏗然有聲,這樣就可以驗證為茶中精品了。有的可以從中得到結(jié)論,有的則不可得而知,需要用心去體味。

白茶風格獨特,自成一種,與一般的茶葉不同。它的枝條舒展,葉芽晶瑩單薄。這種茶樹是在山崖叢林之間偶然生長出來的珍稀品種。有此茶者也不過四五家,每家也不過一兩株,所制造出來的白茶也不過二三罷了。白茶的制造必須做到精致入微,運作把握得恰到好處,這樣才會使得茶葉表里鮮明透徹,如同美玉蘊涵于璞石之中,其品質(zhì)是無與倫比的。北宋蔡襄《茶錄》中說:茶味的評判標準,主要是甘甜和潤滑。只有建安(今福建建甌)北苑鳳凰山一帶的茶焙所制的貢茶味道最好。隔溪對岸各山所產(chǎn)的茶葉,即使及時采摘、精心制作,但是其色澤比較渾濁、味道也比較厚重,比不上北苑茶。另外還有的水泉不甘甜,也能夠損害茶的味道,前人之所以論述水泉的品質(zhì),就是因為這個緣故。


宋子安《東溪試茶錄》記載:建溪的茶比其他地方都要早,出產(chǎn)于北苑、壑源的就更早了。如果氣候暖和的話,驚蟄前十天就發(fā)芽了;如果氣候寒冷的話,驚蟄后五天才開始發(fā)芽。最先萌發(fā)的茶芽氣味都不好,只有過驚蟄之后的茶芽最好。所以民間經(jīng)常以驚蟄作為采制茶葉的節(jié)氣。其他地方的茶焙要比北苑晚半個月左右,距離較遠的地方就更晚了。

大凡掐斷茶芽,只能用指甲,不能用手指。用指甲就會快速掐斷而不致揉損茶葉,用手指則容易損傷茶葉。揀擇茶葉一定要精細,清洗茶葉一定要干凈,蒸壓茶葉一定要散發(fā)并保留其香味,烘焙茶葉一定要把握好火候,一旦任何一個環(huán)節(jié)失去其應(yīng)有的標準尺度,都會給茶葉帶來危害。

茶芽選擇肥嫩厚實的,制成的茶味道就會甘甜清香,烹點出的茶面著盞而不散。如果是土地貧瘠、茶芽短小,那么烹點出的茶面就會云腳渙散,沫餑去盞而易散。茶葉的梗長,經(jīng)過烹點之后就色澤鮮白;茶葉的梗短,經(jīng)過烹點之后就色澤黃泛。烏蒂、白合是茶葉的兩種大的病害,不去掉烏蒂,那么茶湯的色澤就顯得黃黑而難看;不去掉白合,那么茶湯的味道就會苦澀。蒸芽的時候一定要使得茶葉蒸熟,壓黃的時候一定要去盡茶中的膏油。如果蒸芽不熟,就會使茶中保存有草木之氣;如果去膏未盡,就會使茶色渾濁而茶味過重。過黃的時候火中煙氣過多就會侵奪茶的香味,壓黃去膏的時候久壓而不研造就會使茶味喪失,這些都是制造茶葉過程中的弊病。

趙汝礪《北苑別錄》記載:北苑御茶園共有四十六所,分布在方圓三十馀里的廣袤地區(qū)。從官平以上為內(nèi)園,官坑以下為外園。每到春暖花開之時,茶樹開始發(fā)芽,采制茶葉要比民間茶園早十多天,例如九窠、十二隴、龍游窠、小苦竹、張坑、西際,又是御茶園中開始制茶最早的官焙。而石門、乳吉、香口三個外焙,經(jīng)常是比北苑晚上五六天、六七天開工。每天采茶、蒸芽、榨膏,然后把壓好的茶黃送到北苑一同烘焙制造。

制造團茶原來分為四個茶局,因為工匠起了好勝之心,彼此驕矜自夸,不免會導(dǎo)致很多弊端,于是合并成為兩個茶局。所以茶堂也有所謂的東局、西局之名號,茶也有所謂的東作、西作之名號。大凡茶葉經(jīng)過蒸、榨、研的工序初出研盆,要通過搖蕩使其均勻,通過揉搓使其細膩,然后把已成糊狀的茶注入茶模,制成茶,放在竹席上過黃也就是用炭火焙干。制成的茶餅,有方,有花,有大龍,有小龍,品種不同,名號也不一樣,根據(jù)批次列入貢茶的目錄。

采茶的時間,必須是在早晨,不可見到太陽。早晨則夜間露水尚未干,茶芽肥嫩濕潤。見到太陽就會被陽氣所迫,使茶芽的汁液養(yǎng)分從內(nèi)部消耗,等到烹點時受水就不鮮明清澈。因此,到了采茶時節(jié),每天五更時分就擂鼓聚集勞力到鳳凰山[山上有伐鼓亭,每天參加采茶的勞力達到二百二十二人],監(jiān)采官發(fā)給每人一個牌子,入山采茶到辰時,就要再次鳴鑼集合,恐怕采茶人貪多超過時辰。大抵采茶也必須熟練,招募勞力的時候一定要選擇當?shù)鼐用窕蛘呤煜げ枋碌娜?,不僅僅是為了了解各處茶芽萌發(fā)早晚的情況,而且采摘茶芽也知道其中的要領(lǐng)。

茶芽有小芽,有中芽,有紫芽,有白合,有烏蒂,不可不仔細加以辨別。小芽,小如鷹爪。當初制造龍團勝雪、白茶之時,就是用小芽按照先后次序蒸熟,放到水盆中,剔取其精英,只有針尖般大小,稱作水芽,這是小芽中最為精華的部分。中芽,也就是古代所謂的一槍二旗。紫芽,是葉子呈紫色的茶芽。白合,是指小芽中有兩葉合抱而生的茶芽。烏蒂,則是指帶有**的茶芽。一般說來,茶芽以水芽為最好,小芽次之,中芽又次之。紫芽、白合、烏蒂根本不能要。假使選擇茶葉時仔細精當,那么茶的色香味沒有不好的。萬一混雜了不取的紫芽、白合和烏蒂,就會使得茶餅的表面紋理不均勻,茶色渾濁而且味道苦澀厚重。

驚蟄時節(jié),萬物開始萌動。每年常常在驚蟄前三日開焙造茶,遇到閏年就相應(yīng)推遲,這是氣候稍微遲后的緣故。

茶芽經(jīng)過多次的洗滌,取出來清潔干凈,然后放入甑中,等候水燒開后進行蒸茶。但是蒸茶有蒸得過熟的問題,也有蒸得不熟的問題。蒸得過熟就會使茶葉色黃而味淡,蒸得不熟就會使茶葉色青而易沉,從而帶有草木之氣。因此,蒸茶以適中為得當。

茶葉蒸熟之后,稱作茶黃,必須淋洗多遍[以便使茶冷卻],才放入小榨,去其水分,然后再放入大榨,以便壓出茶膏[水芽則用高榨壓之,因為其茶芽鮮嫩的緣故]。接下來先用布帛包起來,用竹皮束扎好,然后放入大榨壓之,到半夜時分取出來揉搓均勻,再按前一道工序入榨,稱作翻榨。直到拂曉,用力捶打,一定要達到徹底干凈為止。建茶味道綿遠而力道厚重,不是江南茶所能比擬的。江南茶在壓榨時害怕膏油流出,建茶則惟恐膏油流不凈盡,膏油流不凈盡,茶的色澤和味道就厚重而渾濁。

茶餅烘焙的過程叫做過黃,先放在烈火上烘焙,其次以沸水燙過再進行炙烤,共如此反復(fù)三次,而后在火上烘烤一宿,到第二天就過煙烘焙?;鸩灰^于猛烈,過于猛烈茶餅表面會起泡,顏色也會發(fā)黑;也不要煙氣過于濃重,煙氣過于濃重就會使茶香味出盡而味道焦苦。只是溫溫然就可以了。大凡火烤次數(shù)的多少,都是根據(jù)茶的厚薄而定。茶厚的,要經(jīng)過十次火到十五次火;茶薄的,則經(jīng)過六次火到八次火?;鹂敬螖?shù)用足之后,然后過湯出色;出色之后,放置到密室之中,趕快用扇子扇風,這樣茶餅的色澤自然就會光亮瑩潤了。


研茶的器具,用木枝作為杵,以瓦器作為盆,根據(jù)茶等級不同研茶中兌水多少也不一樣,也都有一定的標準。上到龍團勝雪、白茶,研茶時要加十六次水(每注水研茶至水干為一水),下到揀芽研茶時要加六次水,小龍鳳茶要加四次水,大龍鳳茶要加兩次水,其余都要加十二次水。從十二次水以上,叫做研一團,從六次水以下,叫做研三團至研七團。每次加水研茶,一定要達到水干茶熟而后停止。水不干,茶就不熟,茶不熟,茶餅表面就不均勻,烹煎時容易下沉。因此,研茶所貴的是強而有力。我曾經(jīng)認為天下的道理,沒有不是互相依賴、相輔相成的。有北苑的茶葉,而后有龍井的泉水。龍井的泉水清澈而甘洌,日夜取之而不盡,凡是茶葉從北苑進貢的,都有賴于龍井之水。這也好比四川地區(qū)的蜀錦,因為蜀江水的漂洗而最佳,山東東阿的阿膠,因為東阿井水的調(diào)制而最佳,難道不是這樣的嗎?


南宋姚寬(字令威,號西溪,嵊縣人)《西溪叢語》記載:建州龍焙面向北方,稱作北苑。有一泓泉水,極為清淡,稱作御泉。用這個池中的泉水造茶,就會敗壞茶味。只有龍團勝雪、白茶這兩種極品可以,稱作水芽,先蒸后揀。每一個茶芽先去掉外面的兩個小葉,稱作烏蒂;其次則要取出兩個嫩葉,稱作白合;留下中心的小芽放到水中,稱作水芽。積累較多之后,即研制、烘焙成為二品,也就是龍團勝雪、白茶。茶葉中極精的絕品,沒有超過這兩種的,每一茶計算工價接近二十千。其他品種都是先揀茶而后蒸茶和研茶,其味道也依次遞減。貢茶分批入貢,一批稱作一綱,建茶共分十綱,第一、第二綱太嫩,第三綱最好,從第六綱到第十綱,從小團到大團而止。


北宋黃儒《品茶要錄》中說:每年的茶事活動開始于驚蟄之前,所采摘的茶芽就像鷹爪般大小。第一次制造稱做試焙,又叫一火,其次叫做二火。二火所制的茶葉,已經(jīng)比第一火所制的次一等了。所以購買茶芽的人們,只認準出于三火之前的茶葉是最好的。尤其喜歡在微寒的氣候下所采的茶葉,那時天氣雖然陰冷,卻達不到冰凍的程度。初生的茶芽特別怕霜,有時在一火、二火制茶時都遇上了霜凍,而三火時霜已經(jīng)消散,因而三火所制的茶葉就是最好的了。天氣雖然晴朗,卻達不到暴曬的程度,這樣茶葉像谷粒般的幼芽蘊涵著長期積存的養(yǎng)分,又受氣候的制約,從而漸漸滋長起來,而對采制茶葉的人們來說也是最佳的工作時機了。大凡在烹試時泛出鮮白色澤、隱隱約約好像處于薄霧之中的茶葉,都是在最佳時節(jié)采制的好茶。有的茶葉在采制時正好遇到陰雨連綿的天氣,其色澤昏黃發(fā)暗;有的茶葉在采制時正好遇到陽光暴曬的天氣,茶芽上的水分蒸發(fā),采茶人的汗手沾染,采來的茶葉也來不及揀擇,這樣采制的茶葉雖然很多,但全都是平常的品級。烹試的時候,如果茶湯不能呈現(xiàn)出鮮白的色澤,茶湯表面沫餑消退時在盞壁上留下的水痕也就是所謂的水腳微微泛紅,這就是茶葉采制超過了適當?shù)臅r機的弊病。

茶芽初次采摘,也不過采滿一筐罷了。這是人們趨時爭新所造成的。茶芽采摘之后就要蒸,蒸好了榨去水分就要進行研茶,使之成為膠和狀態(tài)。蒸茶有時會出現(xiàn)火候欠缺而不熟的問題,即使是精選出來的優(yōu)質(zhì)芽茶,其成色也會因此而損失很多。烹試的時候茶味之中雜有核桃的氣味,就是蒸茶不熟所帶來的弊病。只有蒸到恰到火候的茶,其味道才是甘甜清香的。

蒸茶,根據(jù)蒸汽來判斷火候,所以觀測蒸汽的大小變化,是不可不謹慎的。烹試的時候茶色泛黃而且粟紋過大的,就是蒸得過熟的弊病。但是蒸得過熟,還是要勝過蒸得不熟的茶葉,因為甘甜清香的味道要勝過沒有蒸熟的茶葉。所以,蔡襄評論茶的色澤,就認為青白色(指沒有蒸熟的茶)要勝過黃白色(指蒸得過熟的茶)。而我論茶的味道,就認為黃白色要勝過青白色。

蒸茶的時間不能過久,如果時間久了,超過了一定火候就會過熟,時間過久了,其中的水分就會烤干,從而發(fā)出鍋底焦煳的氣味。有的茶工這時就往里面加進新水,這樣做必然導(dǎo)致煙熏之味損壞茶黃。因而烹試的時候茶色多為暗紅,氣味焦煳難聞的,正是這種鍋底焦煳的弊病[建安人把這種氣味稱為熱鍋氣]。

茶葉,本來是芽葉形狀的東西,采制之后放入卷模當中壓制成型后取出,放在用粗竹篾編成的狀如竹席的笪上用炭火烘烤。烘烤的時候,一定要用文火把茶餅烤得均勻透徹??竞弥螅S即用灰把炭火覆蓋,炭火的中間要虛,從而使炭火充分燃燒,保持火溫,以涵養(yǎng)茶之色香味??墒遣柁r(nóng)不喜歡用實炭,稱之為冷火。因為剛剛制成的茶餅很潮濕,茶農(nóng)都希望迅速烘烤干燥,以便早日出售,所以烘烤時用的火都比較大,并常常冒著煙、帶著火焰。這樣煙氣和火焰既然很多,烘烤時稍微不留意看護守候,就會熏壞和烤煳茶餅。烹試的時候茶色昏暗發(fā)紅,茶味帶有焦煳之氣,這就是傷焙之病,即烘烤時茶餅熏烤過重所導(dǎo)致的弊病。

加工制作出來的茶餅,如果光亮發(fā)黃,又好像潮濕潤澤的樣子,就是蒸過的茶黃沒有榨干膏油和水分的緣故。榨茶就是要把其中的膏油清除干凈,膏油除盡之后,茶葉就好像干竹葉的色澤。只有那些為了裝飾茶餅表面色澤的人,才故意不把茶葉中的膏油榨盡,以使茶餅顯得色澤光瑩、精致華麗,便于銷售。烹試的時候色澤雖然鮮白,其味道卻帶有苦澀,這就是漬膏之病,即茶中含有膏油所帶來的弊病。

茶色清潔鮮明,那么香氣和色澤就會很好。因此采摘上好的茶,茶農(nóng)往往在拂曉的時候頂著云霧去工作,有人還用罐汲上新鮮的泉水掛在胸間,采到茶芽就投入其中,大概是想保持茶的新鮮。有時遇到陽光很好,茶園烘熱,茶芽瘋長,而采茶的人力跟不上,他們采摘的茶芽已經(jīng)放得不新鮮了,還來不及蒸,蒸過之后卻來不及研磨,研成細末之后經(jīng)過一夜之后才能放入模具制作茶餅。這樣制成的茶在烹試的時候色澤就不鮮明,味道也稍微帶有壞雞蛋的氣味,這就是所謂的壓黃之病,即壓了工時的茶黃帶來的弊病。


茶葉之中的精品、絕品,叫做斗、亞斗,其次叫做揀芽。茶芽之中,斗品雖然最為上乘,但是生產(chǎn)茶葉的園戶有的只有一株。大概是天然茶樹中非常稀有的特殊品種,不是所有的茶樹都能生長出這樣的茶芽。況且事物的變化無窮無盡,而人們的目見耳聞卻是十分有限的,所以能夠制造斗品的園戶,有從前產(chǎn)品質(zhì)優(yōu)如今變得粗劣、從前質(zhì)量低劣如今質(zhì)量優(yōu)勝的。這雖然有人為的技藝的差別,可也是大自然的發(fā)展變化、時光的轉(zhuǎn)化推移不可能使某個人得以專有和壟斷。茶葉的制造,一火叫做斗,二火叫做亞斗,每年僅僅生產(chǎn)十多罷了。而揀芽卻不是這樣,遍尋茶園山隴之間,只要選擇其中的上好的茶芽就可以了。有的茶農(nóng)貪多務(wù)得,又要滋潤茶葉的色澤,往往就把白合、盜葉也摻雜進茶芽當中。這樣的茶葉,在烹試的時候雖然色澤鮮白,味道卻苦澀而淡薄,這就是其中摻雜了白合、盜葉的弊病。[一個鷹爪般的茶芽,有兩片小葉合抱而生,就叫做白合;茶樹新枝條上的葉芽合抱而生,而顏色又發(fā)白的,就叫做盜葉。采制揀芽的時候,常常要剔取鷹爪,去掉白合而不用,更何況是盜葉呢?]人們?nèi)粘K玫奈锲樊斎蝗莶坏眉倜皞瘟?,何況是飲食的物品,尤其不可以容忍假冒偽劣。所以茶葉中摻雜進其他草木葉子,建安人就叫做入雜。通常的情況是上等的茶芽中摻雜柿樹葉子,普通的茶芽中摻雜進桴檻葉子。這兩種葉子很容易搞得到,又可增加茶葉的色澤,是茶農(nóng)為了欺騙客商從而賣得高價才這樣做的。這種茶葉在烹試的時候沒有粟紋和甘香的味道,茶湯表面浮散而不能凝聚,隱隱好像細細的毛發(fā),有的則是星星點點好像纖細的絮絲一般,這就是茶中入雜的弊病。善于品茶的人遇到這種情況,就會把茶盞側(cè)起來進行觀察,那么茶中摻進雜葉的多少,就可以一目了然了。從前通常是上品、下品茶葉中有入雜的情況,近來即使一般茶葉當中也有假冒偽劣、摻進雜葉的。

 

《錦繡萬花谷》記載:龍焙泉在建安城東鳳凰山,也叫做御泉。北苑制造貢茶,社前茶芽細如針,用此泉水研造,每片合計工值四萬錢。烹試的時候其色澤如乳汁,是茶中最佳的精品。

南宋馬端臨《文獻通考》記載:宋代茶的制造分為兩類,一種叫做片茶,一種叫做散茶。片茶就是龍團茶的傳統(tǒng)制法,散茶則是不經(jīng)過蒸而直接焙干的,就像今天的制茶方法。由此可知,宋室南渡之后,茶葉的制造逐漸以不蒸為貴了。

宋代王觀國(字彥賓,長沙人)《學林新編》中說:茶中的上品,要在社前制造,也就是春社(立春后的第五個戊日)前;其次,要在火前制造,也就是寒食節(jié)前;其下品則在雨前制造,也就是谷雨前。唐代僧人齊己《聞道林諸友嘗茶因有寄》詩中寫道:“高人愛惜藏巖里,白封題寄火前?!彼f的火前,大概是還不知道社前茶更佳的緣故。唐代人對于茶的研究,雖然有陸羽《茶經(jīng)》,但持論并未達到精審。到了本朝的蔡襄《茶錄》,才達到持論精審的境界。

南宋胡仔《苕溪漁隱叢話》記載:北苑,是官府的茶焙,制造轉(zhuǎn)運司每年的貢茶,稱為上品;壑源,是私人茶焙,當?shù)孛耖g也制茶上貢,品質(zhì)較次。這兩處茶焙相距三四里。至于像沙溪,則稱為外焙,與以上二焙相距很遠,品質(zhì)下等。因此黃庭堅詩句“莫遣沙溪來亂真”,正是說的這種情況。官焙制茶,一般在驚蟄之后。

宋代朱翌(字新仲,舒州懷寧人)《猗覺寮記》(當為《猗覺寮雜記》)記載:唐朝的制茶方法與今天不同,今天采摘茶芽隨即蒸熟焙干,唐朝人則是旋摘旋炒。劉禹錫《西山蘭若試茶歌》寫道:“自傍芳叢摘鷹嘴,斯須炒成滿室香?!庇终f:“陽崖陰嶺各不同,未若竹下莓苔地?!敝窳珠g的茶葉最好。

《武夷志》記載:通仙井在御茶園,泉水非常甘甜清涼,每當制茶的時節(jié),井水自然溢出,以供取用。

《金史》記載:泰和五年(1205)春,取消造茶的禁令。

明代張源(字伯淵,號樵海山人)《茶錄》中說:茶葉的奧妙,在于開始制作時要做到精益求精,收藏要得法,沖泡時方法得當。茶葉的優(yōu)劣,在開始炒制時就決定了;而茶葉沖泡出來的清濁,則取決于最后烘焙時火候的把握。

火力強烈,制成的茶葉就會清香宜人;開始炒茶時鍋比較涼,那么制成的茶葉就會缺少神韻。但是如果火力過于猛烈,就會使茶葉變得焦枯;相反,如果柴薪火力跟不上,那么制成的茶葉就會失去青翠的色澤。茶葉炒好后在鍋中停留時間過長,就會使茶葉過熟;相反,如果拿出來過早,那么茶葉就可能沒有炒熟。過熟,茶葉就會泛黃;不熟,茶葉就會帶有黑色。炒制出來的茶葉,帶有白點的無妨,沒有一點炒焦的地方的最好。

收藏茶葉的壇子切不可臨近風口和靠近火。臨近風口,容易使茶葉過冷;靠近火,茶葉的色澤就會首先變黃。放置茶葉的處所,必須選擇人們時常坐臥起居的地方??拷说臍庀⒌牡胤?,就會保持相對的溫暖而不至于過分寒冷。一定要放置木板房內(nèi),不適合放在土屋里。木板房比較溫暖干燥,而土屋就比較潮濕悶熱。放置茶葉的地方還要保持通風,不要放在昏暗隱蔽的地方。昏暗隱蔽的地方不僅容易悶熱和潮濕,同時恐怕還不便于時時檢查。(本節(jié)內(nèi)容見許次纖《茶疏》,而非張源《茶錄》。)明代謝肇《五雜俎》中說:古人制茶,大多是把茶葉春成細末,然后再蒸。唐詩中所說的“家僮隔竹敲茶臼”就是指的這種情況。到宋朝開始運用茶碾。至于揉而炒之的方法,則從本朝開始。但是,揉后炒之的方法,恐怕比不上研成細末方便貯藏。

如今團餅茶的制造方法都不再流傳,因而建茶的品質(zhì),也遠遠落后于江浙各個品種之下。其中福建的武夷茶、清源茶兩個品種,雖然可與江浙諸茶相抗衡,可是所產(chǎn)不多,而且十之**為贗品,因而使得福建茶葉的聲譽一再地委靡不振。

福建的方山(今福州城南)、太姥(今福建福鼎)、支提(今福建鼓山)都出產(chǎn)上品佳茶,但制造不得其法,所以其名聲不出里巷。我曾經(jīng)過訪松蘿,遇到一個制茶的高僧,向他詢問制茶的方法,他回答說:“茶葉的香味本來相差并不太多,只是在烘焙之時火候非常難以把握罷了。茶葉的尖蕊太嫩,而蒂部過老,烘焙時火候均勻,其尖蕊已經(jīng)焦枯,可是蒂部還沒有炒熟。二者摻雜在一起制造,制成的茶葉怎么能好呢?”松蘿茶的制造方法,是每個葉子都剪去其尖蕊和蒂部,只保留中段,因而制成的茶葉都是一色。既然工序繁雜,其價格高也是適宜的。福建人急于拋售求利,每斤茶葉不超過百錢,怎么能夠做到耗費工力、精心制造呢?如果提高價格,就會失去市場,這就是福建茶葉近來委靡不振的原因。

明代羅廩《茶解》中說:采摘和制造茶葉,最忌諱手汗、身體有膻味、口臭、多鼻涕、不干凈整潔的人以及月經(jīng)來潮的婦女,更忌諱酒氣。因為茶與酒的本性不相得,所以采摘和制造茶葉,切忌喝酒、醉酒。

茶葉本性容易發(fā)散,容易沾染,所以無論是油腥污穢以及一切有氣味的物品都不宜接近,即使是名貴香料也不宜接近。

明代許次紓《茶疏》中說:出產(chǎn)于長興的羅界茶,不到立夏前不采摘。初次試摘茶葉,叫做開園。正當立夏時節(jié)所采茶葉,稱作春茶。這是因為當?shù)貧夂蚱?,所以要等到立夏時節(jié),對此不應(yīng)當因為采摘太遲而有所批評。過去沒有在秋天采茶的,近來才有人這樣做。在秋天七八月間重新采摘一遍,稱為早春茶。這種茶的品質(zhì)非常好,飲用起來并沒有味道淡薄的感覺。其他山中的茶農(nóng)為了圖謀經(jīng)濟利益,很多在梅雨季節(jié)采摘茶葉,因在此時采而得名。這種梅茶味道又澀又苦,而且有損于秋茶的采摘,品種優(yōu)良的茶樹要力戒這種做法。

新鮮的茶芽剛剛采摘下來,香氣還沒有充分發(fā)透,必須借助火力進行炒制,以便把茶的清香促發(fā)出來。然而茶葉生性經(jīng)不起折騰,炒制也不宜時間太久。如果一下子把很多茶葉放入茶鐺內(nèi),那么在炒制時手力翻炒就會用力不均勻。如果茶葉在茶鐺中的時間過長,就會因炒得過熟而使香氣失散。炒茶所用的茶鐺,最忌諱以新鐵制成。因此必須事先預(yù)備一個炒鐺,專門用來炒茶,不能同時兼有其他用途。也有人認為經(jīng)常用來煮飯的炒鐺較好,既沒有鐵腥氣,也沒有油膩。炒茶所用的柴薪只能是樹枝,而不能用樹干和樹葉,樹干燃燒時火力過大過猛,樹葉燃燒時則容易起大火焰又容易熄滅,火力不穩(wěn)定。炒茶的時候,茶鐺要磨得光亮潔凈,茶葉則要隨摘隨炒。一鐺之中,只能放入四兩生茶;首先用文火烘軟,然后再用武火炙烤。手上要戴上木指,急急地翻炒轉(zhuǎn)動茶葉;炒茶以半熟為適度,等到茶的香氣微微散發(fā)出來,也就到了火候了。

采茶的最佳時節(jié),清明時間太早,立夏就顯得太遲,谷雨前后,時間正適宜。如果再推遲一兩天,等到茶葉所蘊涵的氣力完全充足,然后采摘,茶葉的清香甘洌就更加成倍地增長,而且也容易收藏。

藏茶于度閣,其方法應(yīng)該用幾層磚鋪地,四周也用磚圍砌起來,形狀如同火爐,越大越好,不要接近土墻。把收藏茶葉的瓷甕擱在上面,隨時取來灶下的火灰,等冷卻之后堆于瓷甕的周圍。在瓷甕半尺以外的地方,仍舊隨時取來火灰堆于周圍,從而使得里面的火灰經(jīng)常保持干燥,一方面可以用來避風,另一方面可以用來防潮。但是要切忌火氣進入瓷甕中,因為那樣就會使茶葉變黃。日常生活所必需的茶葉,貯存到小瓷瓶中,也應(yīng)當用箬竹葉包裹,不要讓茶葉見風。而且適宜放置在案頭,不可接近有氣味的物品,也不可用紙來包裹。這是因為茶葉的本性害怕紙,而紙是由水漿制成的,接受水汽較多。用紙包裹茶葉一晚上過后,隨紙作氣,茶味就被敗壞殆盡了。即使再次烘焙茶葉,可是不一會兒就又濕潤了。雁蕩各山所產(chǎn)的茶葉,首先就是存在這種弊病。如此,用紙貼包裹茶葉寄贈遠方親友,怎么能得到真正的好茶呢?

茶葉的味道清香,而其本性卻容易轉(zhuǎn)移,所以收藏茶葉的方法,是喜歡溫暖干燥而忌諱陰冷潮濕,喜歡清涼而忌諱悶熱,適宜接近清新之物而忌諱沾染香氣。收藏的時候用炭火烘焙而不可陽光暴曬。世人多用竹器貯存茶葉,雖然也用很多層箬葉包裹加以保護,但是箬葉生性堅勁峭直,不很服帖,寒風和潮氣容易侵入。至于在地爐中放置,更是萬萬不可采用。有人用竹器盛放茶葉,鋪于被籠之中,用火烘焙馬上就會發(fā)黃,離開了火就會受潮濕潤。這種方法也切忌不可使用。

明代聞龍《茶箋》中說:我曾經(jīng)考察《茶經(jīng)》講述茶焙非常詳盡,但我認為今人不必要完全采用這種方法。我自己建造一茶焙室,高不過八尺,周長不過一丈,長和寬相等,四周墻壁和房頂都用綿紙嚴密糊裱起來,不留一點小的縫隙。然后放置三四個火缸在室內(nèi),安裝新的竹篩于缸內(nèi),預(yù)先洗好新麻布一片襯著。把炒好的茶葉散置在竹篩上,關(guān)起門來進行焙制。竹篩上面不可覆蓋,因為茶葉還不夠干燥,一旦覆蓋就會氣悶而發(fā)黃。必須焙制兩三個時辰,等到茶葉的濕潤之氣烘焙凈盡之后,用竹簸箕蓋上。烘焙非常干燥之后出缸,等待冷卻后放入器皿收藏。以后再次烘焙,也采用這種方法,這樣茶的色澤和香味還不至于有較大的消減。

各種名茶的制法多采用炒法,只有羅茶適宜用蒸焙,茶味純正而持久,世人競相珍藏。即使接近羅茶所出產(chǎn)的洞山的顧渚茶、陽羨茶,也不再仿照這種方法??上攵@種方法只適宜于羅茶,不可一概適用于其他名茶。然而《茶經(jīng)》已經(jīng)講過“蒸之焙之”,那么這種方法由來已久了。

蘇州人非常推重羅茶,往往摻雜青黑色的箬竹葉,的確是令人遺憾的事情。我每當收藏茶葉的時候,一定要讓打柴的人采摘竹箭葉,擦拭干凈烘焙干燥,圍護在藏茶陶罐的四周,另以一半剪碎后拌入茶中。一年后打開封口,茶葉依然青翠如新。


吳興姚叔度說:“茶葉如果多烘焙一次,其香味就隨之消減一次。”我經(jīng)過試驗,果然如此。但是在初次烘焙的時候,烘焙得非常干燥,多用木炭和箬竹葉,按照上述方法密封起來,即使是梅雨連旬,茶葉依然和原來一樣干燥。只是因為頻繁地開壇取茶,所以會使茶葉濕潤,不得不再次烘焙罷了。從四月到八月,尤其應(yīng)當加倍小心謹慎。九月以后,天氣逐漸轉(zhuǎn)冷,便可以稍微解嚴。即使如此,若能仍不懈怠放松更好。

炒茶的時候,必須有一個人從旁邊扇風,以便除去其中的熱氣,否則茶的色香味都會有所消減,這是我親自試驗的結(jié)果。有人扇風的茶色青翠,無人扇風的茶色泛黃。炒茶完畢出鐺之時,要放在大瓷盆中,仍然要急急扇風,使熱氣稍退,用手反復(fù)揉搓,再次散入茶鐺之中,用文火烘焙干燥。因為揉搓就會使茶中的津液上浮,烹點的時候香味容易散發(fā)。田藝蘅認為茶葉生曬不炒不揉為最佳,這種方法也沒有經(jīng)過實踐檢驗。

明代王象晉《群芳譜》中說:以花拌茶,頗為別致。大凡梅花、木樨花、茉莉花、玫瑰花、薔薇花、蘭花、蕙花、金橘花、梔子花、木香花之類,都與茶性相適宜。應(yīng)當在各種花卉盛開、香氣充盈之時采摘下來拌入茶中,其比例大體是三份茶葉里放一份花,收藏到瓷罐中,一層茶一層花,相間填滿,用紙或箬葉密封放到干凈的鍋中,熱水煮過,取出來等待冷卻后,再用紙封裹起來,在火上烘焙干燥貯存待用。但是上好的精細芽茶,忌用花香,以花入茶反而會侵奪其純正的味道,只有平常的茶葉適宜。


明代顧元慶《云林遺事》記載:蓮花茶,蓮花盛開在池沼中,于早飯前太陽剛剛出來的時候,選擇蓮花花蕊略開者,用手指撥開,把茶葉放滿其中,用麻線或絲線扎緊,一定要經(jīng)過一個晚上。次日早晨連同蓮花采摘下來,取茶紙包好曬干。如此三次,用錫罐盛著貯存,扎口收藏。


明代邢士襄(字三若)《茶說》中說:清晨踏著露水,天空無云,這是采茶最好的天氣;雨過初晴,天氣融和,是采茶較好的天氣;陰雨連綿或陰天多云,是不可以采茶的。


明代田藝蘅(字子藝,號品子,錢塘人)《煮泉小品》中說:芽茶經(jīng)過炒制而成的,品質(zhì)要次一些;而以陽光曬制而成的為最好,也更加接近于自然天成,并且斷絕了煙火之氣。況且,制作加工人的手和器具不潔凈,或者不能恰當?shù)卣莆栈鸷?,都能夠損害茶葉的香氣和色澤。陽光曬制的芽茶沖泡于茶甌之中,則能達到葉芽舒展暢達、青翠鮮明的效果。其香味和潔凈都勝過火炒的茶葉,尤其可愛。


明代周高起《洞山茶系》中說:羅茶的采摘和焙制,一定要在立夏后三日,遇到陰雨又須推遲。世人妄言說“雨前真”,也可能是不懂得茶事。茶園開放之后,入山販賣的草枝每天不下兩三百石,山中茶農(nóng)收購制造,以假亂真。喜好茶事之人親自到山中預(yù)先租下茶園,進行采摘焙制,謹慎仔細地加以監(jiān)督視察,但也多被暗中替換真茶而去。但是人們依然競相以高價購買,每家不到兩三斤。近來有人采摘嫩葉、除去尖蒂、抽取細針進行焙制,也叫做片茶。如果不去除尖蒂、細針,炒后再烘焙干燥,形狀如葉,就叫做攤茶,都很難多得。又有等到茶市接近尾聲的時候,采摘剩余的茶葉進行焙制,叫做修山茶,香味充足但色澤較老。如今四方所販賣的片,大多是南岳片子,稱為“騙茶”還可以。茶商為了炫人耳目,紛紛以長潮等地茶葉充數(shù),真正的茶已經(jīng)無法得到了。唉!怎么能夠使陸龜蒙復(fù)起于地下,與他一起續(xù)寫并唱和其《茶人》詩呢?當?shù)夭柁r(nóng)都有謀利之心,讓我只能徒自仰望真茶罷了。因此,我在煩悶的時候,常常誦讀唐代姚合的《乞茶詩》一遍。


明代馮應(yīng)京《月令廣義》中說:炒茶時每鍋不能超過半斤,首先采用干炒,然后稍微酒一點水,用布卷起來揉搓。


茶葉要揀擇干凈,輕微蒸過,等到色澤變化后攤開,用扇扇去其濕熱之氣。揉搓完畢,用火烘焙干燥,用箬竹葉包裹起來。俗語說:“善蒸不若善炒,善曬不若善焙。”因為茶葉以炒過之后再進行烘焙的為最好。


明代徐光啟《農(nóng)政全書》中說:采茶一般在四月,嫩茶對人體有益,過于粗糙的茶則對人體有害。茶之為道,消除壅滯,祛除污垢,破除睡眠,清除煩悶,其功用非常明顯。有時因為采摘、制造或者收藏貯存不得要領(lǐng),有時因為焙制烹試不合法度,這樣的話,即使是建安貢茶、浙茶極品,也只能變?yōu)槠匠5牟枞~。因此茶葉制作的方法,亟須多加練習講究。


明代馮夢禎(字開之,秀水人)《快雪堂漫錄》中說:炒茶的時候,炒鍋要極其干凈。茶葉要少,火力要猛,用手攪拌著炒制使茶葉綿軟潔凈,取出來攤在竹制的平底匾中,稍微用手揉搓,揀去炒焦的茶梗,冷卻后再次炒制,直到極為干燥才停止。炒制完后不可當即放入瓶中,而應(yīng)當放在干凈的地方,切不可接近潮濕之氣,一兩天之后再次入鍋炒制,使茶葉非常干燥,攤出晾冷,然后收藏起來。


藏茶的瓷器,要先用開水煮過,烘烤干燥。把燒紅的栗木炭投入其中,覆蓋起來讓炭火變黑。然后去掉木炭和炭灰,放入一半茶葉,再投入冷卻的木炭,再在上面放入茶葉。將近裝滿時,用舊的箬竹葉填實,用厚紙密封瓶口。還要用包好的干燥潔凈無氣味的磚石壓在上面,放到高處干燥通風的地方,不能靠近墻壁以及有泥土的地方,這樣才算適宜。


明代屠?。ㄗ珠L卿)《考馀事》中說:茶葉適宜箬葉而畏懼香料,喜歡溫暖干燥而忌諱陰冷潮濕。所以茶葉的收藏之法,要在清明之前就收買箬葉,選擇其中最為青翠的,預(yù)先烘焙到非常干燥,用竹篾編起來,每四片箬葉編為一塊,以便備用。再購買宜興新出產(chǎn)的堅固的陶罌,可以盛茶十斤以上的那種,清洗潔凈并烘焙干燥待用。山中采摘焙制的茶葉,回來后要再烘焙一番,去除其中的茶子、老葉、梗屑以及枯焦的部分,用大盆裝滿生炭,扣到灶中,敲碎赤火,既不會生發(fā)煙氣,又不容易過熱,放到茶焙下面烘焙,大約以兩斤作一焙。另外用炭火放入大爐內(nèi),將盛茶的陶罌懸架在上面,烘焙到極其干燥為止。先用編好的箬葉襯到陶罌底下,茶葉烘焙干燥后,扇冷才放進去。


茶葉的干燥程度,以拈起來即成細末為標準。隨即烘焙隨即放入陶罌,盛滿之后再用箬葉覆蓋到茶葉上面,每一斤茶葉大約需要箬葉二兩。陶罌的口部用一尺八寸見方的紙烘焙干燥密封起來,大約密封六七層,壓上一塊方形厚重白木板,也要選擇烘焙干燥的。然后選擇朝向明亮的凈室或者高閣收藏起來。取用的時候要用新買的干燥宜興小陶瓶,大約可以盛茶四五兩的,另外貯藏。取用后隨即包裝整齊。夏至后三天再拿出來烘焙一次,秋分后三天再烘焙一次,冬至后三天還要烘焙一次,加上山中第一次烘焙,共計五次。從此直到來年新茶上市,其色澤香味依然保持如新。陶罌中的茶葉取用少了之后,就要用干燥的箬葉盛滿貯藏,這樣即使貯藏時間很久也不會受潮。


還有一種藏茶的方法,用中型的壇子盛茶,大約十斤一瓶。每年燒稻草灰放入大桶內(nèi),將茶瓶放入桶中,用灰把四周填滿,茶瓶上面也覆蓋上灰,壓實蓋好。取用的時候撥開灰打開茶瓶,取茶少許,仍舊密封茶瓶,覆蓋上灰,這樣就再也不會出現(xiàn)蒸壞的弊病。次年需要另換新灰。


還有一種藏茶的方法,是在空樓中懸架,把茶瓶口朝下放置,這樣就不會有蒸汽而受潮,因為蒸汽是從上而下的。


采摘茶葉的時候,要預(yù)先帶著鍋入山,另外租賃一間房子;挑選制茶工人中的優(yōu)秀者,加倍給他們工錢。告誡他們采茶時不可搓摩,制茶時不要使茶葉生硬,也不可使茶葉過焦。仔細炒制干燥,扇冷后才貯藏到陶罌之中。


采摘茶葉,不必要太過選擇細小的茶芽,細小的茶芽剛剛萌發(fā),味道欠足;也不可以采摘過于青翠的茶葉,茶葉過青就說明茶葉已經(jīng)過老,味道欠嫩。必須在谷雨前后,尋找成梗帶微綠色葉而團且厚的茶葉,這才是上品。還必須是天氣晴朗,采茶才好。至于福建、廣東嶺南地區(qū),多有瘴癘之氣,一定要等到太陽出來、霧氣消散,瘴癘和山嵐之氣都收凈,才可以開始采摘茶葉。


明代馮可賓《茶箋》中說:茶葉,在谷雨之前精神尚未充足,立夏以后則梗葉太粗。但是茶葉以細嫩為佳,所以采茶應(yīng)當選擇立夏之際,觀察風和日麗,清晨月光和露水剛剛收起,親自監(jiān)督采摘放入籃中。如果在烈日之下采摘,應(yīng)當防止竹籃內(nèi)悶熱潮濕,還需要用傘蓋住。拿回房中,盡快倒入潔凈的竹匾中,薄薄地攤上一層,仔細揀出其中的枯枝、病葉、蛸絲(子、蜘蛛等所結(jié)的網(wǎng))、青牛(一種吸食茶樹芽葉、嫩枝的昆蟲)之類的雜物,一一剔除干凈,才算精致潔凈。


蒸茶必須根據(jù)茶葉的老或嫩,決定蒸茶的快與慢,要以皮梗煮碎、湯色略帶紅色作為標準。如果過熟,就會失去茶葉的鮮味。蒸茶鍋中的水必須頻繁地更換新水,因為熟湯能夠侵奪茶葉純正的香味。


陳繼儒(字仲醇,號眉公)《太平清話》記載:蘇州人在每年的十月采摘小春茶。這時小陽天氣,有些花又開放,尤其可喜的是陽光晴朗溫和。錯過時機,霜凍降臨,就不能再采茶了。


陳繼儒說:采茶時要講究精細,藏茶時要講究干燥,烹茶時要講究潔凈。


吳拭說:山中所流行的采茶歌,凄清哀婉,韻味悠長,一聲聲從云際飄來,未嘗不令人潸然淚下。即使是吳歌(即以蘇州為中心的長江三角洲地區(qū)的民間歌謠)也不一定能如此動人!


熊明遇(字良儒,號壇石,江西進賢人)《山茶記》(一作《羅茶記》)中說:貯藏茶葉的陶罌,預(yù)先要用生炭火烘烤,并在烈日下暴曬,使火熄滅,于是散亂放入茶葉,密封罌口,上面用新磚覆蓋,放到高處通風且接近人的地方。潮濕或下雨的天氣,切忌打開封口,必須在清爽干燥的天氣打開取用。取用茶葉留下的空缺,即刻用箬葉填滿,封閉如故,這樣才可以持久保存。


明初孔邇《云蕉館紀談》(一作《雪蕉館記談》)記載:明玉珍的兒子明,在重慶用涪**石做成茶磨,讓宮人用武隆雪錦茶碾,焙制大足縣香霏亭海棠花茶,味道倍于平常的茶葉。海棠花不香,只有這里的海棠花有香味,用來焙茶效果非常好。


《蔡寬夫詩話》記載:浙江長興顧渚涌金泉,每年造茶的時候,太守(即知府)首先祭拜,然后泉水稍稍涌出。貢茶制造完畢,泉水逐漸減小。到供堂茶制造完畢,已經(jīng)減半了。太守制造好茶后,泉水就干涸了。福建北苑龍焙泉也是這樣。


明代李日華《紫桃軒雜綴》中說:天下有佳茶,卻被凡夫焙制壞了。天下有好山好水,卻被俗人裝點壞了。天下有好子弟,卻被庸師教育壞了。真是無可奈何啊!


廬山頂上出產(chǎn)茶葉,在云蒸霞蔚之中,極有韻味,可是僧人不擅焙制,沖泡之后茶湯呈紅褐色,味道澀苦,難道還有茶味嗎?戊戌年春天我在廬山東林寺小住,同門人董獻可、曹不隨、萬南仲親自焙制茶,曾留下“淺碧從教如凍柳,清芬不遣雜花飛”的詩句。制成之后,茶的色香味絕佳。

顧渚茶,是前朝的名品,正是因為采摘剛剛萌發(fā)的茶芽,如法焙制,所謂罄盡一畝茶園所產(chǎn),僅僅制成半方茶餅,選取精華之多,自然獨擅精妙。如今的顧渚茶制作不精,混雜于平常茶品之中,和菜葉沒有兩樣,怎么會引起人們的重視?


浙江金華仙洞和福建武夷山出產(chǎn)的茶葉,都是優(yōu)良的品種,卻受制于焙制技術(shù)的不精。


埭頭本草市溪庵施濟之品,近來有蘇州人進行焙制,因為色澤稍青,于是價格也與平常茶品無異。


冒襄《茶匯鈔》中說:羅茶不用炒制,而是先放入甑中蒸熟,然后再進行烘焙。這是因為茶采摘較晚,枝葉稍微偏老,炒制不能使茶葉變軟,徒自使之焦枯揉碎罷了。也有一種細炒,是用其他山中所產(chǎn)茶葉進行炒制烘焙而成,以欺騙好奇者的。山中的茶農(nóng)愛惜茶葉,決不忍心在茶芽鮮嫩時采摘,以傷害茶樹。我想其他山中采摘茶葉,也應(yīng)當像茶一樣,較晚采摘,采取蒸的方法,似乎沒有什么不可以。但沒有經(jīng)過嘗試,不敢隨意作出論斷。


茶葉以谷雨之前初萌的芽茶為佳,只有羅在立夏時節(jié)才開園采茶。吳中地區(qū)人們所珍貴的佳品是梗粗葉厚的茶葉,夾帶有簫箬竹葉的氣味,還是立夏前六七天猶如雀舌的芽茶,最為難得。


清代王《檀幾叢書》記載:南岳衡山的貢茶,是天子所品嘗的名品,不敢置評??h官修貢,定期在清明節(jié)這一天入山進行祭拜,才開始開園采摘制造。與松蘿茶、虎丘茶相比,色香豐美,自然不愧為皇家清供,稱為片茶。起初其制造方法與羅茶一樣,萬歷丙辰(萬歷四十四年,1616年),僧人稠蔭游歷松蘿,才仿制為片茶。


明代馮時可《滇行記略》記載:滇南城外的石馬井泉,水質(zhì)與號稱天下第二泉的無錫惠山泉沒有什么差別;感通寺的茶葉,也不亞于蘇州天池茶和伏龍茶;只可惜當?shù)厝瞬簧朴诒褐屏T了?;罩莸乃商}茶原來也是默默無聞,偶然有一位蘇州虎丘的和尚到松蘿庵,按照虎丘茶的制法進行焙制,于是就被天下人所嗜愛。遺憾的是石馬井泉沒有遇到陸羽的品鑒,感通寺茶沒有遇到虎丘和尚的焙制!


《湖州志》記載:長興縣啄木嶺的金沙泉,唐朝的時候是每年制造貢茶的地方,該地正好處于湖州、常州兩郡(府)的交界處,泉水處于沙中,平常沒有水。每年開始制造貢茶的時候,兩郡太守(知府)都來到這里,履行完備的禮節(jié),拜讀詔敕,祭祀泉水,頃刻間泉水涌出。當晚清泉四溢,等到進貢皇家的茶葉制造完畢,泉水就稍微減小了;進貢中央各部堂官的茶葉制造完畢,泉水只剩一半;等到太守(知府)所要的茶葉制造完畢,泉水就干涸了。一旦太守(知府)用泉水制造茶葉的日期延長,就會有上天示警的災(zāi)異,有時會出現(xiàn)兇惡的野獸、毒蛇、山間的鬼怪、陽光下的幻景之類的怪異現(xiàn)象。一般商旅之人多用顧渚泉水造茶,無法沾溉金沙泉水的惠愛。如今的紫筍茶,就是用顧渚泉水制造的,也非常好。


明代高濂《遵生八箋》中說:收藏茶葉的方法,用箬葉密封包裹放入茶焙之中,兩三天一次進行烘焙,火的溫度應(yīng)當像體溫一樣,這樣茶中的濕氣自然祛除。如果火力過大,就會使茶葉焦枯,不可飲用了。


明代陳繼儒《太平清話》(一作周亮工《閩小記》)記載:福建武夷山、紫帽、龍山,都出產(chǎn)茶葉。當?shù)氐纳瞬簧票褐?,采摘之后先蒸后焙,所以茶色多呈紫紅,只配供應(yīng)宮中洗滌所用罷了。近來有采用松蘿茶的制法進行焙制的,經(jīng)過試驗,色澤香味都很充足。經(jīng)過一個月,茶色依然紫紅如故。因為以此法制茶的,不過是當?shù)氐膸讉€僧人罷了。談?wù)撊齾堑貐^(qū)的制茶方法,轉(zhuǎn)相仿效,舊態(tài)畢露。這就好比古人談?wù)撆脧椬喾椒?,假如?shù)年不彈奏,就把原來的調(diào)子全忘記了,而后再用三吳地區(qū)的制茶方法進行焙制,或許有其適當之處。


徐桂(字茂吳,明長洲人)說:“把茶葉裝在大甕中,甕底放上箬葉,甕口密封,顛倒過來放置,這樣就可以使茶葉經(jīng)過夏天也不變黃。這是因為其氣味不會外泄的緣故?!弊訒x(清宗室文昭,字子晉)說:“茶葉應(yīng)當放置在有蓋的缸內(nèi),缸適宜砂底,這樣就不致產(chǎn)生水汽而經(jīng)常保持干燥。仔細謹慎地密封貯存,不宜見到陽光,見到陽光就會產(chǎn)生潮氣而有損茶味。貯藏還不宜在熱處。新茶不宜馬上飲用,貯藏過了梅雨季節(jié),其味道才會充足?!泵鞔鷱埓髲?fù)《梅花草堂筆談》中說:松蘿茶的香味馥郁,廟后的界茶香味清淡,顧渚茶的香味撲人鼻孔,品飲口感都不一樣,卻都會令人難忘。然而其中的奧妙在于制造,大凡天下正宗的名茶,其本性都相近,只是制造和品飲的風習相去甚遠。我曾經(jīng)在深夜飲酒而醉,打開張震所贈送的顧渚茶,連飲數(shù)杯,隨即清醒。


清代宗室文昭(字子晉,號薌嬰居士)《古集》中說:桐花頗有清淡之味,于是收桐花用來熏茶,命名叫做桐茶,有“長泉細火夜煎茶,覺有桐香入齒牙”的詩句。


清代王復(fù)禮(字需人,號草堂,錢塘人)《茶說》中說:武夷茶從谷雨到立夏采制,稱作頭春;大約間隔兩旬再采,稱作二春;再間隔兩旬又采,稱作三春。頭春茶葉粗味濃,二春、三春茶葉逐漸纖細,味道也逐漸淡薄,而且?guī)в锌辔?。夏末秋初再采摘一次,稱作秋露,香更濃,味也佳,但是為了來年考慮,珍惜茶樹而不能多采。茶葉采摘之后,用竹筐均勻攤開鋪好,懸架到通風而且陽光充足的地方,稱作曬青。等到其青色逐漸消退,然后再進行炒焙。陽羨的片只蒸不炒,以火烘焙而成。松蘿茶、龍井茶則是只炒而不焙,所以其色澤更為純正。只有武夷茶兼用炒法和烘焙,烹點之時茶色半青半紅,青的是炒色,紅的是焙色。茶葉采摘之后要攤開,攤開之后要搖動,等到香氣散發(fā)出來隨即炒制,超過或不到時機都不行。經(jīng)過炒制和烘焙之后,還要揀擇去掉其中的老葉和枝蒂,使之色澤一致。超全和尚有詩寫道:“如梅斯馥蘭斯馨,心閑手敏工夫細?!笨梢哉f形容殆盡了。


王復(fù)禮《節(jié)物出典》中說:《養(yǎng)生仁術(shù)》記載:“谷雨日采摘茶葉,炒制、收藏合乎標準,就能治療痰疾以及其他各種疾病?!鼻宕峨S見錄》中說:大凡茶葉見到陽光就使茶味受到侵奪,只有武夷茶喜歡陽光暴曬。

武夷山制造茶葉,其中的巖茶以僧家所制的最為得法。至于洲茶,采摘回來要逐片揀擇其背上有白毛的茶葉,另外炒制和烘焙,稱為白毫,又叫做壽星眉。采摘剛剛萌發(fā)的茶芽,一個茶芽尚未舒展開來的,稱為蓮子心。連同茶枝二寸剪下來烘焙的,稱為鳳尾、龍須??傊际亲非笾谱鞣椒ǖ男缕妫员闫垓_世人,謀求高利,其實都不足以取法。

文/網(wǎng)絡(luò)綜合

茶典鑒賞:續(xù)茶經(jīng) 之"茶之源"

續(xù)茶經(jīng),清代最大的一部茶書,也是我國古茶書中最大的。作者陸廷燦。


陸廷燦??,字幔亭,嘉定人,曾任崇安知縣(現(xiàn)武夷市)。在茶區(qū)為官,長于茶事,采茶、蒸茶、試湯、候火頗得其道。它洋洋10萬字,幾乎是收集了清代以前所有茶書的資料。之所以稱《續(xù)茶經(jīng)》,是按唐代陸羽《茶經(jīng)》的寫法,同樣分上、中、下三卷,同樣分一之源、二之具、三之造、四之器、五之煮、六之飲、七之事、八之出、九之略、十之圖,最后還附一卷茶法?!独m(xù)茶經(jīng)》把收集到的茶書資料,按10個內(nèi)容分類匯編,便于讀者聚觀比較,并保留了一些已經(jīng)亡故的茶葉之家消息,茶書資料。所以《四庫全書總目提要》中說:“自唐以后閱數(shù)百載,產(chǎn)茶之地,制茶之法,業(yè)已歷代不同,既烹煮器具亦古今多異,故陸羽所述,其書雖古而其法多不可行于今,廷燦一訂補輯,頗切實用,而征引繁富。


續(xù)茶經(jīng)


清-陸廷燦



第一章 茶之源(一)



許慎《說文》:茗,荼芽也。


王褒《僮約》:前云“鱉烹荼”。后云“武陽買荼”。[注:前為苦菜,后為茗。]張華《博物志》:飲真荼,令人少眠。

《詩疏》:椒樹似茱萸,蜀人作茶,吳人作茗,皆合。煮其葉以為香。

《唐書·陸羽傳》:羽嗜茶,著經(jīng)三篇,言茶之源、之具、之造、之器、之煮、之飲、之事、之出、之略、之圖尤備,天下益知飲茶矣。

《唐六典》:金英、綠片,皆茶名也。

《李太白集·贈族侄僧中孚玉泉仙人掌茶序》:余聞荊州玉泉寺近青諸山,山洞往往有乳窟,窟多玉泉交流。中有白蝙蝠,大如鴉。按《仙經(jīng)》:蝙蝠,一名仙鼠。千歲之后,體白如雪,棲則倒懸,蓋飲乳水而長生也。其水邊處處有茗草羅生,枝葉如碧玉。惟玉泉真公常采而飲之,年八十馀歲,顏色如桃花。而此茗清香滑熟,異于他茗,所以能還童振枯,扶人壽也。余游金陵,見宗僧中孚示余茶數(shù)十片,卷然重疊,其狀如掌,號為仙人掌茶。蓋新出乎玉泉之山,曠古未覯。因持之見貽,兼贈詩,要余答之,遂有此作。俾后之高僧大隱,知仙人掌茶發(fā)于中孚禪子及青蓮居士李白也。

《皮日休集·茶中雜詠詩序》:自周以降,及于國朝茶事,竟陵子陸季疵言之詳矣。然季疵以前稱茗飲者,必渾以烹之,與夫瀹蔬而啜者無異也。季疵之始為經(jīng)三卷,由是分其源,制其具,教其造,設(shè)其器,命其煮。俾飲之者除而去癘,雖疾醫(yī)之未若也。其為利也,于人豈小哉?余始得季疵書,以為備矣,后又獲其《顧渚山記》二篇,其中多茶事;后又太原溫從云、武威段之各補茶事十數(shù)節(jié),并存于方冊。茶之事由周而至于今,竟無纖遺矣。

《封氏聞見記》:茶,南人好飲之,北人初不多飲。開元中,太山靈巖寺有降魔師,大興禪教。學禪務(wù)于不寐,又不夕食,皆許飲茶。人自懷挾,到處煮飲。從此轉(zhuǎn)相仿效,遂成風俗。起自鄒、齊、滄、棣,漸至京邑,城市多開店鋪,煎茶賣之,不問道俗,投錢取飲。其茶自江淮而來,色額甚多。

《唐韻》:荼字,自中唐始變作茶。

裴汶《茶述》:茶,起于東晉,盛于今朝。其性精清,其味浩潔,其用滌煩,其功致和。參百品而不混,越眾飲而獨高。烹之鼎水,和以虎形,人人服之,永永不厭。得之則安,不得則病。彼芝術(shù)黃精,徒云上藥,致效在數(shù)十年后,且多禁忌,非此倫也?;蛟欢囡嬃钊梭w虛病風。余曰不然。夫物能祛邪,必能輔正,安有蠲逐聚病而靡裨太和哉?今宇內(nèi)為土貢實眾,而顧渚、薪陽、蒙山為上,其次則壽陽、義興、碧澗、湖、衡山,最下有鄱陽、浮梁。今者其精無以尚焉,得其粗者,則下里兆庶,甌碗粉糅。頃刻未得,則胃腑病生矣。人嗜之若此者,西晉以前無聞焉。至精之味或遺也。因作《茶述》。

宋徽宗《大觀茶論》:茶之為物,擅甌閩之秀氣,鐘山川之靈稟。祛襟滌滯,致清導(dǎo)和,則非庸人孺子可得而知矣。沖淡閑潔,韻高致靜,則非惶遽之時可得而好尚矣。

而本朝之興,歲修建溪之貢,龍團鳳餅,名冠天下,而壑源之品,亦自此而盛。延及于今,百廢具舉,海內(nèi)宴然,垂拱密勿,幸致無為??N紳之士,韋布之流,沐浴膏澤,薰陶德化,咸以雅尚相推,從事茗飲。故近歲以來,采擇之精,制作之工,品第之勝,烹點之妙,莫不盛造其極。

嗚呼!至治之世,豈惟人得以盡其材,而草木之靈者,亦得以盡其用矣。偶因暇日,研究精微,所得之妙,后人有不知為利害者,敘本末二十篇,號曰《茶論》。一曰地產(chǎn),二曰天時,三曰擇采,四曰蒸壓,五曰制造,六曰鑒別,七曰白茶,八曰羅碾,九曰盞,十曰筅,十一曰瓶,十二曰杓,十三曰水,十四曰點,十五曰味,十六曰香,十七曰色,十八曰藏,十九曰品,二十曰外焙。

名茶各以所產(chǎn)之地,如葉耕之平園、臺星巖,葉剛之高峰、青鳳髓,葉思純之大嵐,葉嶼之屑山,葉五崇林之羅漢上水桑芽,葉堅之碎石窠、石臼窠[一作穴窠]。葉瓊、葉輝之秀皮林,葉師復(fù)、師貺之虎巖,葉椿之無雙巖芽,葉懋之老窠園,各擅其美,未嘗混淆,不可概舉。焙人之茶,固有前優(yōu)后劣、昔負今勝者,是以園地之不常也。

丁謂《進新茶表》:右件物產(chǎn)異金沙,名非紫筍。江邊地暖,方呈“彼茁”之形,闕下春寒,已發(fā)“其甘”之味。有以少為貴者,焉敢韞而藏諸。見謂新茶,實遵舊例。

蔡襄《進《茶錄》表》:臣前因奏事,伏蒙陛下諭,臣先任福建運使日,所進上品龍茶,最為精好。臣退念草木之微,首辱陛下知鑒,若處之得地,則能盡其材。昔陸羽《茶經(jīng)》,不第建安之品;丁謂《茶圖》,獨論采造之本。至烹煎之法,曾未有聞。臣輒條數(shù)事,簡而易明,勒成二篇,名曰《茶錄》。伏惟清閑之宴,或賜觀采,臣不勝榮幸。


歐陽修《歸田錄》:茶之品,莫貴于龍鳳,謂之團茶,凡八餅重一斤。慶歷中,蔡君謨始造小片龍茶以進,其品精絕,謂之小團,凡二十餅重一斤,其價值金二兩。然金可有,而茶不可得。每因南郊致齋,中書、樞密院各賜一餅,四人分之。宮人往往縷金花于其上,蓋其貴重如此。

趙汝礪《北苑別錄》:草木至夜益盛,故欲導(dǎo)生長之氣,以滲雨露之澤。茶于每歲六月興工,虛其本,培其末,滋蔓之草,遏郁之木,悉用除之,政所以導(dǎo)生長之氣而滲雨露之澤也。此之謂開畬。惟桐木則留焉。桐木之性與茶相宜,而又茶至冬則畏寒,桐木望秋而先落;

茶至夏而畏日,桐木至春而漸茂。理亦然也。

王辟之《澠水燕談》:建茶盛于江南,近歲制作尤精。龍團最為上品,一斤八餅。慶歷中,蔡君謨?yōu)楦=ㄟ\使,始造小團,以充歲貢,一斤二十餅,所謂上品龍茶者也。仁宗尤所珍惜,雖宰相未嘗輒賜,惟郊禮致齋之夕,兩府各四人,共賜一餅。宮人剪金為龍鳳花,貼其上。八人分蓄之,以為奇玩,不敢自試,有佳客,出為傳玩。歐陽文忠公云:“茶為物之至精,而小團又其精者也?!奔沃校F初出時也。今小團易得,何至如此多貴?

周輝《清波雜志》:自熙寧后,始貢密云龍。每歲頭綱修貢,奉宗廟及貢玉食外,賚及臣下無幾。戚里貴近,丐賜尤繁。宣仁太后令建州不許造密云龍,受他人煎炒不得也。此語既傳播于縉紳間,由是密云龍之名益著。淳熙間,親黨許仲啟官蘇沙,得《北苑修貢錄》,序以刊行。其間載歲貢十有二綱,凡三等,四十有一名。第一綱曰龍焙貢新,止五十馀。貴重如此,獨無所謂密云龍者。豈以貢新易其名耶?抑或別為一種,又居密云龍之上耶?

沈存中《夢溪筆談》:古人論茶,惟言陽羨、顧渚、天柱、蒙頂之類,都未言建溪。然唐人重串茶粘黑者,則已近乎建餅矣。建茶皆喬木,吳、蜀惟叢茇而已,品自居下。建茶勝處,曰郝源、曾坑,其間又有坌根、山頂二品尤勝。李氏號為北苑,置使領(lǐng)之。

胡仔《苕溪漁隱叢話》:建安北苑,始于太宗太平興國三年,遣使造之,取象于龍鳳,以別入貢。至道間,仍添造石乳、蠟面。其后大小龍,又起于丁謂而成于蔡君謨。至宣、政間,鄭可簡以貢茶進用,久領(lǐng)漕,添續(xù)入,其數(shù)浸廣,今猶因之。

細色茶五綱,凡四十三品,形制各異,共七千馀餅,其間貢新、試新、龍團勝雪、白茶、御苑玉芽,此五品乃水揀,為第一;馀乃生揀,次之。又有粗色茶七綱,凡五品。大小龍鳳并揀芽,悉人龍腦,和膏為團餅茶,共四萬馀餅。蓋水揀芽即社前者,生揀茶即火前者,粗色茶即雨前者。閩中地暖,雨前茶已老而味加重矣。又有石門、乳吉、香口三外焙,亦隸于北苑,皆采摘茶芽,送官焙添造。每歲縻金共二萬馀緡,日役千夫,凡兩月方能迄事。第所造之茶不許過數(shù),人貢之后市無貨者,人所罕得。惟壑源諸處私焙茶,其絕品亦可敵官焙,自昔至今,亦皆人貢。其流販四方者,悉私焙茶耳。

北苑在富沙之北,隸建安縣,去城二十五里,乃龍焙造貢茶之處,亦名鳳凰山。自有一溪,南流至富沙城下,方與西來水合而東。

車清臣《腳氣集》:《毛詩》云:“誰謂荼苦,其甘如薺?!弊ⅲ狠保嗖艘??!吨芏Y》:“掌荼以供喪事?!比∑淇嘁?。蘇東坡詩云:“周詩記苦荼,茗飲出近世?!蹦艘越裰铻檩?。夫茶,今人以清頭目,自唐以來,上下好之,細民亦日數(shù)碗,豈是荼也?茶之粗者,是為茗。

宋子安《東溪試茶錄序》:茶宜高山之陰,而喜日陽之早。自北苑鳳山,南直苦竹園頭,東南屬張坑頭,皆高遠先陽處,歲發(fā)常早,芽極肥乳,非民間所比。次出壑源嶺,高土沃地,茶味甲于諸焙。丁謂亦云:鳳山高不百丈,無危峰絕崦,而岡翠環(huán)抱,氣勢柔秀,宜乎嘉植靈卉之所發(fā)也。又以建安茶品甲天下,疑山川至靈之卉,天地始和之氣,盡此茶矣。又論石乳出壑嶺斷崖缺石之間,蓋草木之仙骨也。近蔡公亦云:“惟北苑鳳凰山連屬諸焙,所產(chǎn)者味佳,故四方以建茶為名,皆曰北苑云?!秉S儒《品茶要錄序》:說者嘗謂陸羽《茶經(jīng)》不第建安之品。蓋前此茶事未甚興,靈芽真筍往往委翳消腐,而人不知惜。自國初以來,士大夫沐浴膏澤,詠歌升平之日久矣。夫體勢灑落,神觀沖淡,惟茲茗飲為可喜。園林亦相與摘英夸異,制卷鬻新,以趨時之好。故殊異之品,始得自出于榛莽之間,而其名遂冠天下。借使陸羽復(fù)起,閱其金餅,味其云腴,當爽然自失矣。因念草木之材,一有負瑰偉絕特者,未嘗不遇時而后興,況于人乎?

蘇軾《書黃道輔《品茶要錄》后》:黃君道輔諱儒,建安人,博學能文,淡然精深,有道之士也。作《品茶要錄》十篇,委曲微妙,皆陸鴻漸以來論茶者所未及。非至靜無求,虛中不留,烏能察物之情如此其詳哉?

《茶錄》:茶,古不聞食,自晉、宋已降,吳人采葉煮之,名為茗粥。

葉清臣《煮茶泉品》:吳楚山谷間,氣清地靈,草木穎挺,多孕茶。大率右于武夷者為白乳,甲于吳興者為紫筍,產(chǎn)禹穴者以天章顯,茂錢塘者以徑山稀。至于桐廬之巖,云衢之麓,雅山著于宣、歙,蒙頂傳于岷、蜀,角立差勝,毛舉實繁。


周絳《補茶經(jīng)》:芽茶,只作早茶,馳奉萬乘,嘗之可矣。如一旗一槍,可謂奇茶也。


胡致堂曰:茶者,生人之所日用也。其急甚于酒。


陳師道《茶經(jīng)叢談》:茶,洪之雙井,越之日注,莫能相先后,而強為之第者,皆勝心耳。


陳師道《茶經(jīng)序》:夫茶之著書自羽始,其用于世亦自羽始,羽誠有功于茶者也。上自宮省,下逮邑里,外及異域遐陬,賓祀燕享,預(yù)陳于前;山澤以成市,商賈以起家,又有功于人者也??芍^智矣。


《經(jīng)》曰:“茶之否臧,存于口訣?!眲t書之所載,猶其粗也。夫茶之為藝下矣,至其精微,書有不盡,況天下之至理,而欲求之文字紙墨之間,其有得乎?昔者先王因人而教,同欲而治,凡有益于人者,皆不廢也。


吳淑《茶賦》注:五花茶者,其片作五出花也。


姚氏《殘語》:紹興進茶,自高文虎始。

  

王《野客叢書》:世謂古之荼,即今之茶。不知荼有數(shù)種,非一周高起《洞山茶系》:茶之尚于高流,雖近數(shù)十年中事,而厥產(chǎn)伊始,則自盧仝隱居洞山,種于陰嶺,遂有茗嶺之目。相傳古有漢王者,棲遲茗嶺之陽,課童藝茶,踵盧仝幽致,故陽山所產(chǎn),香味倍勝茗嶺。所以老廟后一帶茶,猶唐宋根株也。貢山茶今已絕種。


徐《茶考》:按《茶錄》諸書,閩中所產(chǎn)茶,以建安北苑為第一,壑源諸處次之,武夷之名未有聞也。然范文正公《斗茶歌》云:“溪邊奇茗冠天下,武夷仙人從古栽?!碧K文忠公云:“武夷溪邊粟粒芽,前丁后蔡相籠加?!眲t武夷之茶在北宋已經(jīng)著名,第未盛耳。但宋元制造團餅,似失正味。今則靈芽仙萼,香色尤清,為閩中第一。至于北苑壑源,又泯然無稱。豈山川靈秀之氣,造物生殖之美,或有時變易而然乎?


勞大與《甌江逸志》:按茶非甌產(chǎn)也,而甌亦產(chǎn)茶,故舊制以之充貢,及今不廢。張羅峰當國,凡甌中所貢方物,悉與題蠲,而茶獨留。將毋以先春之采,可薦馨香,且歲費物力無多,姑存之,以稍備芹獻之義耶!乃后世因按辦之際,不無恣取,上為一,下為十,而藝茶之圃遂為怨叢。惟愿為官于此地者,不濫取于數(shù)外,庶不致大為民病。


《天中記》:凡種茶樹必下子,移植則不復(fù)生。故俗聘婦,必以茶為禮,義固有所取也。


《事物記原》:榷茶起于唐建中、貞元之間。趙贊、張滂建議稅其什一。


《枕譚》:古傳注:“茶樹初采為茶,老為茗,再老為?!苯窀欧Q茗,當是錯用事也。


熊明遇《山茶記》:產(chǎn)茶處,山之夕陽勝于朝陽,廟后山西向,故稱佳??偛蝗缍瓷侥舷颍荜枤馓貙?,足稱仙品云。


冒襄《茶匯鈔》:茶產(chǎn)平地,受土氣多,故其質(zhì)濁。茗產(chǎn)于高山,渾是風露清虛之氣,故為可尚。


吳拭云:武夷茶賞自蔡君謨始,謂其味過于北苑龍團,周右文極抑之。蓋緣山中不諳制焙法,一味計多徇利之過也。余試采少許,制以松蘿法,汲虎嘯巖下語兒泉烹之,三德俱備,帶云石而復(fù)有甘軟氣。乃分數(shù)百葉寄右文,令茶吐氣;復(fù)酹一杯,報君謨于地下耳。


釋超全《武夷茶歌注》:建州一老人始獻山茶,死后傳為山神,喊山之茶始此。


中原市語:茶曰渲老。

陳詩教《灌園史》:予嘗聞之山僧言,茶子數(shù)顆落地,一莖而生,有似連理,故婚嫁用茶,蓋取一本之義。舊傳茶樹不可移,竟有移之而生者,乃知晁采寄茶,徒襲影響耳。

唐李義山以對花啜茶為殺風景。予苦渴疾,何啻七碗,花神有知,當不我罪。


《金陵瑣事》:茶有肥瘦。云泉道人云:“凡茶肥者甘,甘則不香。茶瘦者苦,苦則香?!贝擞帧恫杞?jīng)》、《茶訣》、《茶品》、《茶譜》之所未發(fā)。

野航道人朱存理云:飲之用必先茶,而茶不見于《禹貢》,蓋全民用而不為利。后世榷茶,立為制,非古圣意也。陸鴻漸著《茶經(jīng)》,蔡君漠著《茶譜》。孟諫議寄盧玉川三百月團,后侈至龍鳳之飾,責當備于君謨。然清逸高遠,上通王公,下逮林野,亦雅道也。


佩文齋《廣群芳譜》:茗花即食茶之花,色月白而黃心,清香隱然,瓶之高齋,可為清供佳品。且蕊在枝條,無不開遍。


王新城《居易錄》:廣南人以為茶。予頃著之《皇華記聞》。閱《道鄉(xiāng)集》有張糾《送吳洞絕句》,云:“茶選修仁方破碾,分吳洞忽當筵。君漠遠矣知難作,試取一瓢江水煎?!鄙w志完遷昭平時作也。


《分甘馀話》:宋丁謂為福建轉(zhuǎn)運使,始造龍鳳團茶,上供不過四十餅。天圣中,又造小團,其品過于大團。神宗時,命造密云龍,其品又過于小團。元初,宣仁皇太后曰:“指揮建州,今后更不許造密云龍,亦不要團茶,揀好茶吃了,生得甚好意智?!毙矢奈鯇幹似湫≌?。顧其言,實可為萬世法。士大夫家,膏粱子弟,尤不可不知也。謹備錄之。


《百夷語》:茶曰芽。以粗茶曰芽以結(jié),細茶曰芽以完。緬甸夷語,茶曰臘扒,吃茶曰臘扒儀索。


徐葆光《中山傳信錄》:琉球呼茶曰札。


《武夷茶考》:按丁謂制龍團,蔡忠惠制小龍團,皆北苑事。其武夷修貢,自元時浙省平章高興始,而談?wù)咻m稱丁、蔡。蘇文忠公詩云:“武夷溪邊粟粒芽,前丁后蔡相籠加?!眲t北苑貢時,武夷已為二公賞識矣。至高興武夷貢后,而北苑漸至無聞。昔人云,茶之為物,滌昏雪滯,于務(wù)學勤政未必無助,其與進荔枝、桃花者不同。然充類至義,則亦宦官、宮妾之愛君也。忠惠直道高名,與范、歐相亞,而進茶一事乃儕晉公。君子舉措,可不慎歟?


《隨見錄》:按沈存中《筆談》云:“建茶皆喬木。吳、蜀惟叢茇而已?!币杂嗨?,武夷茶樹俱系叢茇,初無喬木,豈存中未至建安歟?抑當時北苑與此日武夷有不同歟?《茶經(jīng)》云“巴山峽川有兩人合抱者”,又與吳、蜀叢茇之說互異,姑識之以俟參考。


《萬姓通譜》載:漢時人有茶恬,主出《江都易王傳》。按《漢書》:荼恬[蘇林曰:荼,食邪反],則荼本兩音,至唐而荼、茶始分耳。


焦氏《說》:茶曰玉茸。[補]

【譯文】

東漢許慎《說文解字》中說:茗,就是茶葉。

東漢王褒的《僮約》在前面說“鱉烹荼”,后面又說“武陽買茶”。[注釋:前面是苦菜,后面指茶葉。]西晉張華的《博物志》中說:品飲真正的好茶,能夠使人解困少睡。

三國吳人陸璣的《毛詩草木鳥獸蟲魚疏》中說:花椒樹很像茱英,蜀人做茶、吳人做茗時,都要把花椒葉與茶一起烹煮,以增加其香味。

《新唐書·陸羽傳》中說:陸羽嗜好飲茶,編撰有《茶經(jīng)》上中下三篇,講述茶的起源、采制工具、加工制造、煮飲器具、烤煮方法、品飲方式、茶事典故、產(chǎn)地、省略、圖畫等很詳備,于是天下的人漸漸都知道飲茶了。

【唐六典】中說:金英、綠片,都是茶葉的名字。

《李太白集·贈族侄僧中孚玉泉仙人掌茶序》中寫道:我聽說荊州玉泉寺附近青溪等山,山洞里面往往有鐘乳窟,窟里有很多交匯的泉水。里面有白色的蝙蝠,大的就像烏鴉一樣。按照《仙經(jīng)》里的記載:蝙蝠又名仙鼠。千年之后,其身體如雪一樣潔白。棲息的時候就倒掛起來,就是因為飲用了這里的鐘乳水才能夠長生的。水邊到處都有茶樹叢生,其枝葉如碧玉一般。只有玉泉真人經(jīng)常采摘并飲用,他到了八十多歲時,臉色仍如桃花一樣。而這里的茶葉清香滑熟,不同于其他的茶葉品種,所以能夠返老還童、防止衰老,增進人的壽命。我游覽金陵,見到同宗的僧人中孚給我展示茶葉數(shù)十片,卷曲重疊在一起,形狀就像手掌一樣,故名仙人掌茶。這是玉泉山新近出產(chǎn)的,從前從來沒有見到過。于是拿來贈送給我,并贈詩給我,邀請我酬答,所以才有了這首詩作,以便使得后世的高僧和隱士知道仙人掌茶發(fā)源于中孚禪子和青蓮居士李白。


第一章 茶之源(二)

  

《皮日休集·茶中雜詠詩序》中寫道:自從周朝以來,一直到我們唐朝的茶事,竟陵子陸羽(字季疵)講得非常詳盡了。但是在陸羽之前所謂的茗飲,一定是含渾而烹煮茶葉,與一般的煮菜而啜沒有什么兩樣。陸羽在歷史上第一次編撰《茶經(jīng)》三卷,從此分析了茶葉的起源,制造了采制的工具,教給了制造的方法,設(shè)置了烹飲的器具,命名了烹煮的方式,從而使得品飲的人解除了消渴病與毒瘡的痛苦,即使是專門治療疾病的醫(yī)生也比不上。其對于人們的益處,難道還小嗎?我剛得到陸羽的著作的時候,認為已經(jīng)很詳備了,后來又得到他所編撰的《顧渚山記》兩篇,發(fā)現(xiàn)其中也有很多關(guān)于茶的內(nèi)容;再后來又看到太原人溫從云、武威人段之各自補充的茶事十數(shù)節(jié),與陸羽《茶經(jīng)》并存于方冊。那么有關(guān)茶的史事,從周朝至今竟然沒有一點遺漏了。


唐朝封演的《封氏聞見記》中說:茶葉,南方人喜歡品飲,北方人起初并不多飲。玄宗開元年間(713-741),泰山靈巖寺有一位降魔師大力倡導(dǎo)禪宗。學習參禪務(wù)必不能睡覺,又不吃夜宵,只允許飲茶。人們各自攜帶茶葉,到處烹煮品飲。從此彼此之間相互仿效,于是逐漸就形成了飲茶的風俗。從鄒州(今山東鄒城)、齊州(今山東淄博)、滄州(今屬河北)、棣州(今河北無棣),漸漸傳到了京都長安(今陜西西安),城市里有許多人開店鋪煎茶而賣,不問是僧徒還是凡俗的人,出錢就可以取來品飲。其茶葉則從江淮地區(qū)轉(zhuǎn)運而來,名色和數(shù)量都很繁多。

《唐韻》中說:“荼”字,從中唐時期才開始減去一畫變成了“茶”字。

唐朝裴汶《茶述》中說:茶,起源于東晉,盛行于唐朝。其本性精良清澈,其味道豐富純凈,其作用是消除煩惱,其功能是達到中和。即使在百種物品中也不會相混,而且會超越各種飲品而獨具風味。以古鼎盛水烹煮,以虎形茶具調(diào)和,人人品飲,永遠不會厭煩。得茶而飲就會身體安康,不得飲則會身患疾病。那些靈芝、白術(shù)、黃精等中藥,徒稱為益壽延年的上等藥材,可是成效卻在數(shù)十年之后,而且有很多禁忌,是不能和茶葉相類比的。有人說飲茶過多會令人體質(zhì)虛弱、易于得風癥。我說不是這樣的。一般說來物品能夠祛除邪氣,就一定能夠輔助正氣,哪里有只消除疾病而無益于健康的呢?如今天下以茶葉作為土產(chǎn)貢獻給朝廷的其實很多,而以顧渚(山名,在今浙江長興境內(nèi))、蘄陽(今湖北薪春北山)、蒙山(山名,在今四川雅安)所產(chǎn)的茶為上品,其次則為壽陽(今安徽壽縣)、義興(今江蘇宜興)、碧澗(今湖北松滋)、湖(今湖南岳陽)、衡山(今湖南衡山)所產(chǎn)的茶,最差的是鄱陽(今江西波陽)、浮梁(今江西景德鎮(zhèn))所產(chǎn)的茶。如今其中的精品可以說沒有比它們更好的了,即使得到其中的粗茶,那么下層的民眾無不推杯換盞,紛紛品飲。一時之間得不到茶葉品飲,腸胃內(nèi)腑就會產(chǎn)生疾病。人們?nèi)绱耸群蔑嫴?,在西晉以前從來沒有聽說過。考慮到如此天下最好的滋味,茶事的記載有時不免會被遺漏,所以我編撰了一篇《茶述》。


宋徽宗《大觀茶論》中說:至于說到茶這種植物,它占有浙江、福建一帶的秀美之氣,集中了山嶺川流之間自然之靈性。飲茶可以使人開闊胸襟、滌除郁悶,進而達到精神清爽、心境平和,其中的韻味卻不是庸人和孩子所能體會得到的。品飲時的那種淡泊高潔、雅致寧靜的幽趣,也是無法在生計窘迫、兵荒馬亂的歲月中體味和崇尚的。


自從宋朝建立以來,每年都要把福建建溪所產(chǎn)的茶葉作為貢品,這里所產(chǎn)的“龍團”、“鳳餅”,美名甲于天下,而建安壑源的茶品也從此而日負盛名。發(fā)展到了今天(北宋大觀年間,1107-1110年),我們的國家百廢俱興,海內(nèi)晏然風清,朝廷之上君臣勤勉治國,幸而達到了無為而治、國泰民安的境地。無論是縉紳之士,還是平民百姓,都承蒙天地的恩澤,受到道德教化的熏陶,盛行高雅的生活風尚,競相從事品茗斗茶之事。所以近年以來,人們采摘和挑選茶葉之精心,制作茶葉之工巧,講究茶葉品級之優(yōu)秀,烹點品飲技巧之高妙,無不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


??!天下升平的至治之世,不僅僅是人們得以充分發(fā)揮其才能,就是像茶葉這樣本性通靈的草木之類,也得以充分展示其功用。我偶然借著閑暇的日子,潛心研究茶道的精微之處,領(lǐng)悟到了其中的奧秘,考慮到后世之人不一定能自然通曉品飲的利害,所以我在這里詳細地敘述了茶事的本末,共分為二十篇,取名為《茶論》。第一叫做地產(chǎn),第二叫做天時,第三叫做擇采,第四叫做蒸壓,第五叫做制造,第六叫做鑒別,第七叫做白茶,第八叫做羅碾,第九叫做盞,第十叫做筅,第十一叫做瓶,第十二叫做杓,第十三叫做水,第十四叫做點,第十五叫做味,第十六叫做香,第十七叫做色,第十八叫做藏,第十九叫做品,第二十叫做外焙。


茶葉的命名,各按其所產(chǎn)之地而取。例如葉耕的平園、臺星巖,葉剛的高峰、青風髓,葉思純的大嵐,葉嶼的屑山,葉五崇林的羅漢山上水桑芽,葉堅的碎石窠、石臼窠[也叫做穴窠],葉瓊、葉輝的秀皮林,葉師復(fù)、葉師貺的虎巖,葉椿的無雙巖芽,葉懋的老窠園。這些茶各自有其獨具的美味,不曾混淆,無法一一列舉。制茶工人生產(chǎn)出來的茶葉,本來就有先前質(zhì)優(yōu)而后來質(zhì)劣的,或者是先前質(zhì)量低劣而后來質(zhì)量提高的,所以產(chǎn)茶園地并非一成不變的啊!


北宋丁謂《進新茶表》中寫道:所進這件物產(chǎn)(慣例貢茶同時貢水),既不同于錢塘孤山的金沙泉水,其茶名也不是紫筍。江南邊大地回暖,茶葉初發(fā)剛剛呈現(xiàn)出茁壯的樣子;都城里春天依然寒冷,已經(jīng)發(fā)出“其甘如薺”的味道。物以稀為貴,但我怎么敢獨自收藏起來?我所進貢的新茶,其實也是遵循舊有的慣例。


北宋蔡襄《進《茶錄》表》中寫道:臣先前上奏言事,承蒙陛下頒發(fā)詔諭,說我從前擔任福建轉(zhuǎn)運使的時候,所進貢的上品龍團茶最為精妙。臣退朝之后私下感念茶葉作為一種微不足道的草木,竟蒙陛下的知遇和品鑒,如果使其得地利之便,就可以充分發(fā)揮其材用。從前陸羽的《茶經(jīng)》,沒有列舉建安(今福建建甌)的茶品,我朝丁謂的《茶圖》,僅僅論述了茶葉采制的方法。至于茶葉烹點品飲的方式,還未曾聽說過有專門的記載。臣于是就羅列了幾個方面,簡單而易于明白,分成上下兩篇,取名叫做《茶錄》。誠懇希望陛下舉行宮廷清閑之宴時,能有機會予以觀覽和采納,臣將不勝惶恐榮幸之至。


北宋歐陽修《歸田錄》中說:茶葉的品類,沒有比龍團、鳳餅更為珍貴的了,通稱為“團茶”,八餅重一斤。慶歷(1041-1048)中,蔡襄(字君謨)開始創(chuàng)制小片龍團茶進貢,其品質(zhì)精致絕倫,稱為“小龍團”,二十餅重一斤,價值黃金二兩。然而,黃金易得,而小龍團茶卻極其難得。每年因于南郊舉行祭天之禮而進行齋戒,中書省和樞密院各賞賜一餅龍團,四人分之。宮人往往在龍團表面貼上鏤刻的金色花紋,由此可見其貴重的程度。


南宋趙汝礪《北苑別錄》中說:草木到了晚間更加茂盛,所以要引導(dǎo)其生長之氣,滲透雨露之潤澤。茶園的管理一般在每年六月開始興工,修剪茶樹枝條,以涵養(yǎng)嫩枝細芽,園中滋蔓的雜草,遮蔽茶樹的樹木,都要清除干凈,這就是所謂的引導(dǎo)生長之氣、滲透雨露之澤,也叫做開畬。只有園中的桐木予以保留。桐木的本性與茶樹相適宜,而且茶樹到了冬天就害怕寒冷,桐木到了秋天就先落葉;茶樹到了夏天就害怕日曬,桐木到了春天就日漸茂盛。其中的道理也是這樣。


南宋王辟之《澠水燕談》中說:建茶興盛于江南,近年來制作尤其精妙。其中又以龍團最為上品,八餅重一斤。慶歷中,蔡襄(字君謨)擔任福建轉(zhuǎn)運使,開始制作小龍團,以充當年的貢品,二十餅重一斤,也就是所謂的上品龍茶。仁宗皇帝非常珍惜,即使宰相也不曾隨意賞賜,只有到了南郊祭天大禮前齋戒的晚上,中書省和樞密院兩府各四人合起來賞賜一餅。官人剪金為龍風花貼于其上。八個人分開珍藏,以為奇玩,不敢輕易烹點取飲,有高雅的客人到來就拿出來傳閱把玩。歐陽修(謚號文忠)先生說:“茶是物產(chǎn)中的至精妙品,而小龍團則又是茶中的精品?!奔危?056-1063)中,是小龍團剛剛出世的時候。到如今小龍團也容易得到了,怎么能到如此珍貴的地步呢?


南宋周輝《清波雜志》中說:自熙寧(1068-1077)以后,北苑開始制造和進貢密云龍。每年第一批所貢的茶葉,除宗廟祭祀和皇宮飲用之外,賞賜臣下的很少?;实鄣挠H戚與身邊親近的人請求賞賜更多。宣仁太后下令建州不許再制造密云龍,就是因為受不了他人求索煩擾的緣故。這樣的消息在縉紳士大夫之間傳播之后,密云龍的名聲從此就更加大了。淳熙(1174-1189)間,皇室的親戚許仲啟在蘇沙(或為“麻沙”之誤)做官,得到一部《北苑修貢錄》,就為之作序并刊刻行世。其間記載每年進貢茶葉十二批,共三等,四十一個品種。第一批叫做龍焙貢新,只生產(chǎn)五十多。其貴重如此,其中獨無所謂密云龍。難道是以“貢新”改易其名嗎?或者是別為一種,又位居密云龍之上呢?


北宋沈括(字存中)《夢溪筆談》中說:古人談?wù)摬枞~,只說陽羨、顧渚、天柱、蒙頂之類,都沒有談到建溪。然而唐朝人很看重一種黏黑的串茶,已經(jīng)接近于建溪的餅茶了。建溪的茶樹都是喬木,而吳地、蜀地的茶葉只是叢生的灌木,品質(zhì)自然居下。建茶著名的產(chǎn)地叫做郝源、曾坑,其間又有坌根、山頂兩個品種更勝一籌。南唐李氏將其命名為北苑,并設(shè)置官吏管理其事。


南宋胡仔《苕溪漁隱叢話》中說:建安北苑進貢茶葉,開始于宋太宗太平興國三年(978),朝廷派遣使者監(jiān)督制造,取龍鳳圖像,以分別進貢。至道(995-997)間,添造石乳、臘面。其后又興起大小龍團,起于丁謂而成于蔡襄。到宣和、政和年間(依順序應(yīng)為政和、重和、宣和年間,1111-1125),福建鄭可簡因為貢茶得寵,任福建路轉(zhuǎn)運使,長期掌管漕運,不斷增加新品種進貢,其貢品數(shù)量漸廣,至今仍然承襲以前的做法。

細色茶五批,共有四十三個品種,形制各異,共計七千多餅,其中貢新、試新、龍團勝雪、白茶、御苑玉芽五個品種,乃是水揀茶,為第一等;其余都是生揀茶,質(zhì)量次之。又有粗色茶七批,共有五個品種。大小龍鳳茶以及揀芽,都要加入龍腦香料,調(diào)和為膏制成團餅茶,共計四萬余餅。水揀茶就是春社之前采摘的茶芽,生揀茶則是火前即寒食之前采摘的茶芽,粗色茶則是雨前即雨水節(jié)氣之前采摘的茶芽。福建氣候溫暖,雨前茶已經(jīng)顯老而味道濃重了。還有石門、乳吉、香口三個外焙,也隸屬于北苑,都是采摘茶芽,送到官焙添造。每年花費白銀兩萬多緡,每天動用上千的夫役采制茶葉,持續(xù)兩月方才完成。只是所采制的茶葉不允許超過規(guī)定數(shù)目,進貢之后市面已是無貨可買了,所以民間很少能夠得到。只有壑源等地的私焙茶,其中的絕品也可以與官焙茶相提并論,從古到今,也進貢朝廷。而那些流販四方的茶葉,全都是私焙茶罷了。


北苑在富沙的北面,隸屬于建安縣,距離縣城二十五里,乃是龍焙制造貢茶的地方,又名鳳凰山。那里有一條小溪,向南流到富沙城下,才與自西而來的水匯合一起向東流去。
  

南宋車若水(字清臣)《腳氣集》中說:《詩經(jīng)·邶風·谷風》記載:“誰謂荼苦,其甘如薺?!弊ⅲ翰?,即苦菜。《周禮·地官司徒》記載:“掌荼以供喪事?!本褪侨∑淇嗟暮x。蘇東坡有詩詠道:“周詩記苦荼,茗飲出近世。”乃是以今天的茶為荼。茶葉,今天的人們以其清心明目,自唐朝以來,上下階層的人們都普遍喜歡品飲,即使百姓也每天飲茶數(shù)碗,難道會是荼嗎?茶中粗糙的,叫做茗。


南宋宋子安《東溪試茶錄序》中說:茶葉適宜高山的陰坡,而喜歡陽光普照的早晨。從北苑鳳凰山,向南屬苦竹園頭,向東南則屬于張坑頭,都是地處高遠而且先得陽光照耀的地方,每年發(fā)芽都較早,茶芽極為肥嫩,非民間茶山所可比擬。其次出壑源嶺,山勢較高,土地肥沃,所產(chǎn)茶味在諸焙中獨占鰲頭。丁謂也說過:鳳凰山高不過百丈,也沒有險峻的高峰和陡峭的山頭,而是山岡環(huán)抱,滿目蒼翠,氣勢柔美靈秀,非常適宜嘉木靈卉的生長繁衍。又因為建安茶品甲于天下,所以有人認為山川之間最靈秀的草木,天地之間最和諧的氣息,都集中在這里的茶葉當中。又有人議論說壑源嶺的斷崖殘石之間有石乳生出,正是靈草嘉木的仙骨。近來蔡襄也說過:“只有北苑鳳凰山相連的諸焙所產(chǎn)茶葉味道最好,因此天下四方以建茶為名的,都自稱是北苑茶?!蹦纤吸S儒《品茶要錄序》中說:談?wù)摬枋返娜藗兂3X焸潢懹稹恫杞?jīng)》沒有論列建安茶品,這大概是因為在這以前茶事還不很興盛,上好的茶葉往往任其枯萎腐敗,自然消失,而人們卻不知道珍惜。自從宋朝初年以來,士大夫承蒙皇上的恩澤,歌詠升平盛世,已經(jīng)很久了。他們風度瀟灑脫俗,精神清靜淡泊,只有品茶這種生活藝術(shù)與之相契合,成了他們修身養(yǎng)性的賞心樂事。生產(chǎn)茶葉的園戶也爭相采摘上好的茶葉,不斷發(fā)現(xiàn)新奇的品種,精心加工制造出新茶珍品,以迎合士大夫的時尚。所以茶中的珍稀絕品才得以從雜亂叢生的草木中被發(fā)現(xiàn)和開發(fā)出來,從此就名冠天下。假使茶圣陸羽能夠復(fù)生,觀賞那色澤金黃的茶餅,品味那清香馥郁的茶湯,恐怕也會感受到自身的失落。由此使人想到,在普通的草木之中,一旦出現(xiàn)了瑰瑋獨特、新奇殊絕的名優(yōu)品種,沒有不遇到時機而后興起盛行的,何況是人呢?


蘇軾《書黃道輔《品茶要錄》后》中說:黃道輔先生,名儒,建安(今福建建甌)人,博學能文,淡然精深,是一位學養(yǎng)深厚的人。編撰有《品茶要錄》十篇,洞其委曲,臻于微妙,都是陸羽以來談?wù)摬枋碌娜藗兯辉羞^的。如果不是內(nèi)心修為極度平和,一無所求,襟懷空闊,不滯于物,怎么能夠體察事物的情狀如此詳盡呢?


《茶錄》中說:茶,古時不曾聽說飲用,自從東晉、南朝宋以來,吳人采摘其葉煮之,叫做茗粥。北宋葉清臣《煮茶泉品》中說:長江中下游地區(qū)的山谷之間,空氣清新,土地靈異,草木茁壯挺拔,多孕育生長著茶葉。大體說來,武夷山區(qū)所產(chǎn)最好的是白乳茶,吳興地區(qū)(今浙江湖州)所產(chǎn)最好的是紫筍茶,會稽地區(qū)(今浙江紹興)所產(chǎn)最好的是天章茶,錢塘地區(qū)(今浙江杭州)所產(chǎn)最好的是徑山茶。至于說到桐廬(一作續(xù)廬)的山巖、云衡的山麓,都是名茶的產(chǎn)地,雅山茶著稱于宣城、歙縣一帶,蒙頂茶則馳名于四川地區(qū),這些名茶相比較而言,都頗具盛名,如果要一一列舉實在是過于煩瑣了。


北宋周絳《補茶經(jīng)》中說:芽茶只是作為早茶,乘驛傳進奉給皇上,品嘗新茶就可以了。如果是一旗一槍(即一葉一芽),可以說是奇茶了。

胡致堂說:茶,是人們?nèi)粘I钏匦璧奈锲?,其急切實用遠遠超過了酒。


南宋陳師道《茶經(jīng)叢談》(或當為《后山叢談》)中說:茶,洪州(今江西修水)的雙井茶、越州(今浙江紹興)的日注茶(一作日鑄茶),都是極品,無法確定先后次序,如果強行分出個等第來,那只能是心中品鑒的結(jié)果。


陳師道《茶經(jīng)序》中寫道:茶事的專門著作是從陸羽開始的,其為世所用也是從陸羽開始的,陸羽的確是茶文化的有功之臣。上自宮廷官府,下到城邑鄉(xiāng)里,外到邊疆異域,禮賓祭祀,宴會應(yīng)酬,都要預(yù)先設(shè)置茶飲;山澤因茶葉而成為市場,商賈因茶葉而起家發(fā)財,陸羽又是人類的有功之臣,可以說是一位智者?!恫杞?jīng)》上說:“茶葉品質(zhì)好壞的鑒別,另存有一套口訣。”那么書中所記載的,還是比較粗略的。飲茶的技藝是行而下者,至于其中的精深微妙之處,書中有不盡的馀味,況且天下的至理名言,如果想從文字紙墨之間求得,怎么能夠得到呢?從前,古圣先王對不同的人實行不同的教育,根據(jù)人們想法不同而采用不同的治理方式,所以凡是有益于人的方法,都不會輕易偏廢。


宋吳淑《茶賦》注釋中說:所謂五花茶,其葉片呈現(xiàn)出五瓣形狀的花。

姚氏《殘語》中記載:紹興進貢茶葉,從高文虎開始。

南宋王《野客叢書》中記載:世俗認為古代的茶,就是今天的茶。殊不知荼有很多種類,并不是只有一種含義?!对娊?jīng)·邶風·谷風》所說的“誰謂荼苦,其甘如薺”中,荼指的是苦菜,如同今天的苦苣菜之類?!吨芏Y·地官·司徒》所謂的“掌荼”、《詩經(jīng)》毛注所謂的“有女如荼”,都是指的苕荼之荼,屬于蘆葦一類的植物。只有荼的荼,才是今天所說的茶。世俗的人都不知道加以辨別。


《魏王花木志》中說:茶葉與梔子樹葉很相似,可以烹煮作為飲料。其老葉稱為,嫩葉則稱為茗。


《瑞草總論》中說:唐宋以來就有貢茶,有榷茶。貢茶,還可從中知曉人們有熱愛君王的心思;至于說榷茶,則是對茶葉進行征稅和專賣,利益歸于官府,煩擾則歸于百姓,其為害遠不止一個方面。


元代熊禾《勿齋集·北苑茶焙記》(《勿齋集》當為《勿軒集》之誤)中說:任土作貢,是一種古老的制度;貢茶,《尚書·禹貢》、《周禮·職方》都沒有記載,而是開始于唐代,而宋代的北苑貢茶又是其中最為著名的。北苑位于建安城東二十五里,唐朝末年才有當?shù)厝藦垥熒媳聿⒇暡栌诔?。宋初丁謂擔任福建轉(zhuǎn)運使,貢茶數(shù)額急劇增加,達到數(shù)萬斤。慶歷年間承平日久,蔡襄繼任,貢茶的制造更加精巧,建茶于是成為天下最好的茶品。蔡襄名列四諫官(另外有歐陽修、余靖、王素)之中,正人君子都為之感到可惜。歐陽修雖然沒有參與貢茶的實踐活動,還是寫下了詩文夸張鋪排,吟詠貢茶。蘇軾則直截了當指出貢茶的危害和錯誤。由此可見,君子創(chuàng)始法制必須考慮其可繼承性,怎么可以不慎重呢?


《說郛》所收宋人楊伯《臆乘》中說:茶葉的生產(chǎn),六經(jīng)中都有詳細記載,只是還沒有形成獨特、美好的名聲。唐宋以來,詩文之中的記載尤其繁多,詞藻和用典頗多疑似之處,例如蟾背、蝦須、雀舌、蟹眼、瑟瑟、瀝瀝、霏霏、靄靄、鼓浪、涌泉、琉璃眼、碧玉池,這些都是茶事中天然的對仗詞語。


五代毛文錫《茶譜》中說:衡州的衡山茶,封州的西鄉(xiāng)茶,都是蒸青后研成膏狀、壓制成餅,成片、成團如同月亮。另外彭州的蒲村、堋口,當?shù)夭鑸@中有“仙芽”、“石花”等名號。


明初詩人高啟《月團茶歌序》中說:唐人制茶,首先將茶葉碾成細末,以酥調(diào)和做成團狀。宋代制茶方法更加精巧,發(fā)展到元代,這種餅茶制法就消失了。我曾仿效其法制茶,只得其形似,然而也因此才領(lǐng)悟了古人詠茶詩所謂的“膏油首面”、“佳茗似佳人”、“綠云輕綰湘娥鬟”等詩句的含義。品飲之余,于是作詩記錄,并希望以此方式傳播這件好事。


明代屠本《茗笈·評》中說:人們談?wù)摬枞~的香,卻不知道茶花的香。往年我曾經(jīng)到大雷山中去拜訪朋友,正值茶花盛開,童子采摘茶花以供欣賞,幽香清越,絕自可人,可惜并不能作為甌中品飲之物罷了。因此,我在所著《瓶史月表》中,以插茶花作為書齋中的清賞之一。高濂《盆史》,也記載有“茗花足助玄賞”的說法。


明代屠本《茗笈·贊》上下篇共十六章:第一章叫做溯源,第二章叫做得地,第三章叫做乘時,第四章叫做揆制,第五章叫做藏茗,第六章叫做品泉,第七章叫做候火,第八章叫做定湯,第九章叫做點瀹,第十章叫做辨器,第十一章叫做申忌,第十二章叫做防濫,第十三章叫做戒淆,第十四章叫做相宜,第十五章叫做衡鑒,第十六章叫做玄賞。


明代謝肇《五雜俎》中說:如今茶葉中的上品,有松蘿茶、虎丘茶、羅茶、龍井茶、陽羨茶、天池茶。而我們福建武夷、清源、彭山三個品種,可以與這些名茶一爭高下。六安、雁宕、蒙山這三個品種,對于消除積食很有作用,可是色澤和香味卻不突出,應(yīng)當說是醫(yī)家實用之物,而不是文人書房的清玩佳品。


第一章 茶之源(三)

  

明代謝肇《西吳枝乘》中說:湖州人對于當?shù)厮a(chǎn)茶葉,不推崇顧渚,而推崇羅。但是顧渚茶中的上品,風味已經(jīng)遠遠超過了龍井。羅茶稍顯清雋,可是葉粗而帶有草氣。丁長儒曾經(jīng)贈送給我半角的羅茶,而且教導(dǎo)我烹煎的方法,等到我烹試之后,感到特別像羊公鶴(典出《世說新語·排調(diào)》),名不副實。這就是我有所理解而又沒有完全理解的緣故。我曾經(jīng)品飲天下名茶,以武夷茶、虎丘茶為第一,因為其茶沖淡而悠遠;松蘿茶、龍井茶次之,因為其茶馨香而嬌艷;天池茶又次之,因為其茶味平常而飲之不厭。其馀的都比較平常,不值得加以評論。

明代屠?。ㄗ珠L卿,號赤水)《考馀事》中說:蘇州虎丘茶最稱精妙絕倫,為天下名茶之冠,可惜這種茶并不多產(chǎn),都被當?shù)睾缽妱菀殉郑拍療o聞的山林之家沒有辦法購買得來。天池茶青翠芳香,品飲之下賞心悅目,即使聞一聞也能消渴,堪稱仙品。其他諸山的茶葉都得退避三舍,無法相提并論。陽羨茶俗名羅茶,產(chǎn)于浙江長興縣的最佳,產(chǎn)于荊溪的稍嫌不足。其中精細的品種,價格兩倍于天池茶,只可惜十分難得,必須親自采摘加工才好。江北的六安茶品質(zhì)也很精妙,入藥最好,但是當?shù)厝瞬簧朴诔床?,不能使茶的真香充分發(fā)揮出來,從而略感味道偏苦,其實茶的本性非常好。龍井山不過十數(shù)畝,超過這一范圍有茶出產(chǎn),然與龍井外表相似卻品質(zhì)不及。大約大自然開辟了龍泓美泉(即龍井泉,在西湖鳳凰嶺下龍泓村),山中則特意生長佳茶與之相配。龍井山中只有一兩家炒法非常精妙。近年來有山中和尚烘焙的茶葉也非常好,其真品即使天池茶也無法企及。天目山茶的品質(zhì)略次于天池茶、龍井茶,也稱得上是茶中佳品。


當?shù)胤街居涊d:“山中寒氣來得早而且重,山中和尚到九月以后就不敢出山。冬天多雪,三個月以后才可以通行,所以茶葉較其他茶葉獨晚?!泵鞔猓ㄗ謴┢剑闼耍肚遒p錄》中說:從前,人們以陸羽對飲茶的貢獻與后稷教民種植谷物相提并論,等到讀到韓《謝賜茶啟》(即《為田神玉謝茶表》)中說:“三國吳主禮賢下士,才聽說了置茗以代酒的典故;東晉王好客善飲,才有了分茶的品飲技藝。”于是知道飲茶藝術(shù)的開創(chuàng)之功,并不是桑苧翁陸羽。如果說從前茶葉的功效尚未普及,那么當時賜茶數(shù)量已經(jīng)達到一千五百串了。

明代陳仁錫(字明卿,長洲人)《潛確類書》中說:紫琳腴、云腴,都是茶的名稱。茶花呈白色,冬天盛開,與梅花相似,也清香異常。[按語:冒襄(字辟疆,號巢民,如皋人)《界茶匯鈔》記載:“茶花味濁,沒有香味,香氣凝結(jié)在葉內(nèi)?!边@兩種說法不一樣,難道唯獨界茶與其他茶不一樣嗎?〕明代徐光啟(字子先,號玄扈,上海人)《農(nóng)政全書》中說:六經(jīng)中沒有茶字,荼也就是茶。《詩經(jīng)》中說“誰謂茶苦,其甘如養(yǎng)”,是因為茶葉清苦而味道甘香。

茶葉是一種靈草,種植茶葉能夠獲得可觀的利益,品飲茶葉則能使人神清氣爽。上層社會中的王公貴族非常崇尚這一風習,下層社會中的夫役皂隸生活也都必不可少,茶葉的確是民生日用所依賴的,是國家賦稅收入的一項來源。


明代羅廩(字高君,慈溪人)《茶解》中說:茶園之中不適宜混雜其他不潔凈的樹木。只有梅花、桂花、辛夷、玉蘭、玫瑰、蒼松、翠竹之類,可以與茶樹間植,也足以屏蔽和覆蓋冬日的霜雪,掩映秋日的陽光。茶樹下面可以種植芬芳的蘭花、幽靜的梅花以及各種清新芳香的花草。茶樹最忌諱與菜畦接近,不可避免會有污穢之氣滲透進來,玷污茶葉的清香和自然之味。


茶地以向南朝陽的為佳,向北背陰的就較劣。所以即使在同一座山中,茶葉的品質(zhì)好壞相差也會很懸殊。


明代李日華(字君實,嘉興人)《六研齋筆記》中說:茶事在唐朝末年還沒有很興盛,只是幽人雅士親自從荒涼的茶園或雜草叢生的地方采摘出來,選擇其中的精華,以供物質(zhì)和精神的享受,所以富有云水煙霞的自然之味。到了宋朝,形成了成批進貢朝廷的制度,茶葉充作皇室的美食,士大夫階層更加推重,民間品飲之風也日漸推廣,把它作為不可或缺的生活必需品。于是種植茶葉的人們灌溉培植,與管理種植蔬菜的園圃一樣,這樣就損害了茶葉的品味。人們知道陸羽到處品評泉水,卻不知道他到處探訪品味名茶?;矢θ健端陀饠z山采茶》(一作《送陸鴻漸棲霞寺采茶》)詩數(shù)言,只是僅存的故事罷了。


明代徐巖泉《六安州茶居士傳》中說:居士姓茶,宗族眾多,枝葉繁衍,遍于天下。其在六安的這一支脈最為著名,稱為大宗;至于陽羨、羅、武夷、匡廬之類,都是小宗;蒙山則又是其另外一個支脈。


明代樂純(字思白,號雪庵)《雪庵清史》中說:能夠使人輕身換骨、消渴滌煩的,是茶葉的功用,堪稱至妙至神。從前在唐朝的時候,我們福建的茶事尚未興起,被譽為草木仙骨的茶葉還隱藏著其靈性。五代后期的南唐,開始在北苑采制茶葉,茶事從此興起。到北宋至道(995-997)初年,有詔令造茶進奉,于是茶品日漸眾多。到咸平(998-1003)、慶歷(1041-1048)年間,丁謂、蔡襄相繼任職福建,造茶進貢朝廷,于是建茶制造更加精致。到宋徽宗大觀(1107-1110)、宣和(1119-1125)年間,建茶的品質(zhì)達到了興盛的極點。在山間的斷崖殘石之上,林木挺秀,云氣氤氳,往往于此顯靈。如果沒有丁謂、蔡襄來我們福建,那么這種種的茶中佳品,不是也會丟棄不見、自然消失腐敗了嗎?即使如此,還是擔憂沒有佳品。其品質(zhì)如果真好,那么即使沒有丁謂、蔡襄來我們福建,而靈芽真筍的茶葉難道最終會丟棄不見、自然消失腐敗嗎?我們福建的物產(chǎn)能夠使人輕身換骨、消渴滌煩的,難道只有茶葉這一種嗎?這里我將揭示其靈性。


明代馮時可(字敏卿,號元成,華亭人)《茶譜》中說:茶葉,最關(guān)鍵的全在采摘制造技術(shù)。蘇州茶之所以能飲遍天下,就是以采摘制造技術(shù)取勝的?;罩菹騺聿划a(chǎn)茶葉,最近出產(chǎn)松蘿茶,最為時人所重。這種茶創(chuàng)始于大方和尚,大方和尚在蘇州虎丘居住最久,深得虎丘茶的采摘制造方法。后來在徽州休寧松蘿山結(jié)庵修行,采摘各山的茶葉,在庵中烘焙制造,遠近的人們爭相來買,價格飛快上漲。人們于是稱為松蘿茶,其實并非松蘿山所出產(chǎn)的茶葉。


胡文煥(字德甫,號全庵,錢塘人)《茶集》中說:茶葉是至清至美的物品,世上的人都不能體味到這一點,而世俗的人又不足以談?wù)撨@一點。醫(yī)家談?wù)摬枞~,說性寒會傷害人的脾臟。只有我有各種疾病,必須借助茶葉來治療,所以每每深得其功效。唉!如果不是自有緣分,怎么可能如此契合相得呢?


明代王象晉(字藎臣,一字康宇,山東新城人)《群芳譜》中說:蘄州(今湖北蘄春)的蘄門團黃茶,有一旗一槍之號,說的是一葉一芽。歐陽修先生有詩句詠道:“共約試新茶,旗槍幾時綠。”王安石《送元厚之》詩中也有“新茗齋中試一旗”的句子。世人稱茶葉剛發(fā)的嫩芽為一槍,生長期長而葉片大的茶芽為一旗。


明代魯彭《刻茶經(jīng)序》中說:以茶書而稱經(jīng),說明其重要;如今重刻行世,是為了便于閱覽;之所以在竟陵(今湖北天門)刊刻,是為了表明陸羽是竟陵人士。陸羽出生頗具傳奇色彩,與楚國的令尹子文很類似,都是棄兒。世人都說令尹子文賢明而入仕,陸羽雖然賢明,卻終身不仕。如今讀《茶經(jīng)》三篇,本來就是具備實用之學問。其中說到“伊公羹,陸氏茶”,取來作為比喻,其實是以自己作比。所謂改變地域都是一樣的,難道不是這樣的嗎?此后飲茶的風氣,流行于中土和外國。而回紇也來以馬匹交換茶葉,從宋朝至今,對于邊疆防務(wù)大有助益。如此說來,陸羽的功勞,本來就流芳萬世,是否出仕哪里值得爭議呢!


明代沈周(字啟南,號石田,長洲人)《書茶別論后》中說:古人吟詠梅花道:“香中別有韻,清極不知寒?!边@種境界只有茶足以當之。例如福建的清源茶、武夷茶,蘇州的天池茶、虎丘茶,杭州的龍井茶,徽州的松蘿茶,廬山的云霧茶,名聲雖然已經(jīng)大噪,但是依然不能與茶相提并論。顧渚茶每年進貢三十二斤,說明茶在明朝初年已經(jīng)受到重視。流傳至今,其名聲越傳越遠,更加為世所重。不僅得到圣人之清,而且還恭逢圣人之時,只是其蒸、采、烹、洗各道工序,都與古時的方法不同。


明代李維楨(字本寧,京山人)《茶經(jīng)序》中說:陸羽所著有《君臣契》三卷,《源解》三十卷,《江表四姓譜》十卷,《占夢》三卷,都沒有流傳下來,流傳于世的只有《茶經(jīng)》,難道是因為其他書人們隨時都能得到,此書是其特長,因而容易出名嗎?司馬遷說:“富有而顯貴卻名聲磨滅的人,歷史上不可勝數(shù),只有奇特卓異而不同凡俗的人得以青史留名?!标懹鸾K身貧窮困頓,可是他留下的著作和遺跡,百代以下卻備受人們的寶愛,成為山川所重的標志、鄉(xiāng)里所傳的遺產(chǎn)。其高尚的風操能夠使頑者廉、懦夫立,奮發(fā)向上,怎么可以缺少呢?


明代楊慎(字用修,號升庵,四川新都人)《丹鉛總錄》(一作《丹鉛雜錄》)中說:茶,也就是古代的茶字。例如《詩經(jīng)》所說的苦茶,《春秋》所說的齊茶,《漢書·地理志》所說的茶陵。到唐代顏師古注釋《漢書》、陸德明編撰《經(jīng)典釋文》,雖然已經(jīng)轉(zhuǎn)入茶的讀音,但還沒有改變茶字的寫法。一直到陸羽《茶經(jīng)》、盧仝《茶歌》以及趙贊的茶禁以后,才以茶字取代了荼字。


明代董其昌(字玄宰,又字思白,華亭人)《茶董題詞》中說:荀子說:“為人處世多有閑暇,那么其出入進退的自由就不遠了?!碧蘸刖埃ㄗ滞鳎┱f:“不做無益的事情,如何使有限的生命充滿愉悅呢?”我認為飲茶之事就足以當之。高人隱士,擺脫權(quán)勢、名利的煩擾,以此來消磨雄壯之心和打發(fā)悠長的時光。水源的輕清重濁,辨別起來就如同辨別淄水和澠水一樣困難;火候的文武急緩,操作起來則如同調(diào)和煉丹的鼎爐一樣不易。如果不是枕石漱流的隱逸之人,不能與茶親近;如果不是文人之間的飲酒賦詩,不能與茶相比。當今天下的茶事,只有夏樹芳(字茂卿)予以拈出,撰成《茶董》一書。顧渚茶、陽羨茶,都是做官的人往來采制,茂卿怎么能夠禁止?正像強笑而不快樂,強顏而不歡汴,茶韻以此自勝罷了。我一向具有愛好山林的意愿,入山隱居十年,大概可以無愧于茂卿的說法。如今驅(qū)車來得福建,感念龍團鳳餅,機緣巧合得以寓目親見,難道一定如廉頗想為趙王所重用那樣“士思為己用”?這是《絕交書》所謂的“心中不耐煩,而官事又煩雜無暇”,究竟有負于茶灶的中和之性。茂卿是否能以共同的感受諒解我呢?


明代童承敘《題陸羽傳后》(一作《陸羽贊》)中說:我曾經(jīng)過訪陸羽故里竟陵,下榻于陸羽故寺,探訪雁橋,參觀茶井,慨然想見陸羽的為人。陸羽從小厭倦佛教僧徒的生活,而酷愛圖書典籍,本來就不是出世忘世的人。最終寄號桑苧翁,隱居在苕、二溪,狂歌獨行,繼之以痛哭,其本意必定有其所在,當時人把他比作春秋時代的隱士接輿,怎么能算是理解陸羽呢?至于他生性喜歡茶葉,能夠辨別水味,清風雅趣,膾炙千古。唐代張旭嗜酒,世稱酒顛,韓愈認為他是有所寄托而逃避于此,陸羽也是這樣吧。


明代于慎行(字可遠,一字無垢,溢文定)《谷山筆》中說:茶事在漢代以前不見于文獻記載,我想所謂的,也就是茶了。


李贄《疑謂》(當為《疑耀》,明張萱撰,舊本書賈托名李贄)中說:古人冬天就飲湯,夏天就飲水,并沒有所謂的茶。李匡(唐人,一作李匡義,字文正)《資暇錄》記載:茶事起源于唐代崔寧,黃伯思已經(jīng)考辨其非,伯思曾經(jīng)見到過北齊楊子華所作的《邢子才魏收勘書圖》,其中已經(jīng)有煎茶了?!赌洗坝浾劇酚涊d:飲茶開始于南朝梁天監(jiān)(502-519)年間,其事見載于《洛陽伽藍記》。等到閱讀《三國志·吳志·韋曜傳》,有賞賜茶葉以代替酒的說法,可知飲茶又不是開始于天監(jiān)年間了。我認為飲茶也不是開始于三國吳國。《爾雅》中說:“苦荼?!惫钡淖⑨屨f:“可以作為羹飲,早采者稱為茶,晚采者稱為茗,也叫。”那么吳之前也已經(jīng)以茶作茗了,只不像后世民生日用都離不開茶。大概從陸羽開始,才講究品飲之法。自從宋朝的呂惠卿、蔡襄等人開始,飲茶之法才更加精巧。而茶葉也借此成為專賣商品,從而有利于國家。這些都是古人沒有詳細記載的。


明代王象晉《茶譜小序》中說:茶,是一種優(yōu)良的樹木。一經(jīng)種植就不可移栽,所以婚姻聘禮中一定用茶,就是取其從一而終的含義。茶事雖然萌芽于《食經(jīng)》,飲用自隋文帝,但喜愛的人還很少。到了后來,興起于唐朝,鼎盛于宋朝,才為世人所推重。宋仁宗是個賢明的君主,每年南郊祭天齋戒前賞賜給中書省和樞密院的龍團,四個人合得兩餅,一個人只分得幾錢罷了。以至于宰相之家也舍不得烹點試茶,而珍藏以為寶,宋朝龍鳳團茶貴重如此。近代四川的蒙山茶,每年進貢的僅以兩計。蘇州的虎丘茶,甚至于官府預(yù)先封上標記,統(tǒng)一組織采制,所得也不過數(shù)斤。難道天地之間人們喜愛之物本來就不會頻繁出現(xiàn)嗎?茶盞中泛著翠濤,茶碾上飄著綠屑,不借助佳茶,如何驅(qū)除睡魔?于是編撰了《茶譜》。


明代陳繼儒(字仲醇,號眉公,華亭人)《茶董小序》中說:范仲淹(字希文)曾寫下詩句:“萬象森羅中,安知無茶星。”我于是以茶星來命名館舍,常常與客人斗茶,以茶的芽葉旗槍作為標志,使其天然的色澤和香味自相映發(fā)。如果是茶圣陸羽復(fù)生,怎么忍心再作《毀茶論》呢?夏茂卿先生敘述酒事,其言論非常豪氣。我說:“酒事怎么比得上茶事,身著隱士的裝束,悠游于山林泉石之間,采摘帶露的茶芽,烹點茶中的佳品,一洗為百年塵土所污染的腸胃呢?熱腸如沸,茶不勝酒;幽韻如云,酒不勝茶。酒事與俠客相類,茶事則與隱士相似。酒的內(nèi)涵固然很廣泛,而茶的品德也很高潔。茂卿先生就是茶中的良史董狐,于是編撰《茶董》一書。東余山陳繼儒書于素濤軒。


夏樹芳(字茂卿,號冰蓮道人)《茶董序》中說:自從晉朝和唐朝以來,各種飲食之會紛紛紜紜,茶與其他飲食各有所長,品質(zhì)如淄澠之水難分軒輊,要像南史、董狐那樣秉筆直書,所以就以《茶董》來命名本書。俗話說:窮研《春秋》,推演河圖,不如載茗一車,的確很推重茶葉。如果認為此君面目嚴酷冷峻,而且認為飲茶是水厄,是乳妖,那么請仿效綦毋先生不要做此事。冰蓮道人識。


《本草》中說:石蕊,又叫做云茶。


明末清初卜萬祺《松寮茗政》中說:虎丘茶的色澤、味道、香氣和韻致,都是無可比擬的。一定要親臨產(chǎn)茶之地,親手采摘,并監(jiān)督制造,才能夠獲得真正的虎丘茶。況且虎丘茶難以長久保存,即便是千方百計加以珍藏保管,稍一過時立即喪失其初始的真味馨香,差不多就像天上的彩云容易飄散,因而沒有列入上貢朝廷的品種。然而山巖之間的間隙之地,所產(chǎn)的真品虎丘茶沒有多少;加上其地列為官府禁地,即使當?shù)厮略旱纳畟H也習慣于摻雜贗品,如果不是精于賞鑒的行家終究分辨不出來。明朝萬歷(1573-1620)年間,當?shù)厮略旱纳丝嘤诠倮舻男杷骺燎螅掏磳⒉铇溏P除殆盡。文震孟(字文起,溢文肅,長洲人)曾為此寫下《茶說》加以譏刺評論。時至今日,真正的虎丘茶更加難以得到了。


明代袁黃(字坤儀,號了凡,嘉善人)《群書備考》中說:茶之名稱,最早見于東漢王褒的《僮約》。


明代許次紓(字然明,錢塘人)《茶疏》中說:江南名茶,唐朝人稱道的是陽羨(今江蘇宜興)茶,宋朝人最推重的是建州(今福建建甌)茶。影響至于今日,進奉朝廷的貢茶仍以這兩地為最多。然而,如今的陽羨茶已是徒有虛名,建州茶也并非最上佳品,只有武夷山的雨前茶才是最好的。近來人們所崇尚的,是長興(今浙江湖州)的羅茶,我懷疑這就是古人所說的顧渚紫筍茶。但是羅茶產(chǎn)地原本有數(shù)處,現(xiàn)今只有峒山所出的最好。


姚伯道說過:“在明月之峽,出產(chǎn)有好茶。這種茶的韻致清爽悠遠,滋味甘甜醇香,足可以稱得上是仙品。至于在顧渚山出產(chǎn)的茶葉,也有比較好的品種,今人只是以水口茶來命名,與羅茶全然不同。至于歙縣的松蘿茶,蘇州的虎丘茶,杭州的龍井茶,都與羅茶不相上下。”從前郭次甫極力稱道黃山茶,黃山也在歙縣,但是黃山茶的品質(zhì)卻與松蘿茶相差甚遠。過去的士人都很推重天池茶,然而天池所產(chǎn)茶葉飲用略微多一些,就會使人感到腹中脹滿。浙江盛產(chǎn)茶葉的地方,還有天臺的雁蕩山,括蒼的大盤山,東陽的金華,紹興的日鑄,所產(chǎn)茶葉都與武夷茶不相上下。


杭州附近的許多山中,產(chǎn)茶很多,其中生長在南山的茶葉品質(zhì)俱佳,生長在北山的茶葉品質(zhì)稍差一些。福建名茶,除了武夷茶以外,還有泉州的請源茶,如果請高手來加工制造,也可以與武夷茶相匹敵而略遜一籌??上Т蠖啾怀粗频媒箍荩钊藪吲d。兩湖地區(qū)生產(chǎn)茶葉的地方有寶慶(今屬湖南)等地,云南盛產(chǎn)茶葉的地方有五華等地,所產(chǎn)茶葉都赫赫有名,品質(zhì)甚至在雁蕩茶之上。其余各名山勝地所產(chǎn)的茶葉,應(yīng)當不止上述這些,有的是我不知道,有的則是名聲尚未顯著,因而我在這里沒有評論和涉及到。


明代李詡(字厚德,號戒庵老人,江陰人)《戒庵漫筆》(一作《戒庵老人漫筆》)中說:從前人們論茶,以槍旗為美,而不取雀舌、麥顆(一作谷粒)之名,這是因為茶芽細嫩,就容易混雜其他樹木之葉,從而難以分辨。所謂槍旗,也就是一個茶芽帶一片嫩葉,形狀如馬蜂翅,即今人所說的壺蜂翅。


《四時類要》中說:茶子在寒露時收取曬干,用潮濕的沙土拌勻,盛于筐籠之內(nèi),以草秸覆蓋,否則就會因受凍而無法生長。到次年二月中取出來,用糠和焦土播種下去。播種之時,要選擇樹下或背陰之地挖一個坑,方圓三尺,深一尺,反復(fù)刨掘挖好之后放進糞和土,每個坑中下六七十顆子,然后覆蓋一寸左右的土,坑與坑之間相距二尺,每坑種植一叢。茶的本性害怕潮濕,又畏懼陽光直射,一般適宜種在山中的斜坡、較陡的山坡以及排水較好的地方。如果是平地,必須深挖溝壟以便泄水,種植三年之后才可以收茶。


明代張大復(fù)(字長元,一字星期、心其,號寒山子,昆山人)《梅花草堂筆談》中說:趙長白作《茶史》,考訂頗為詳盡,主要是記載其事罷了。龍團、鳳餅,紫茸、揀芽,這些決不可能在當今之世通行。我曾經(jīng)談?wù)摦斀裰?,毛筆價格騰貴,制筆技藝就更會失傳,茶葉價格騰貴,其本色香味就更能生發(fā)出來。天下的事情,沒有不親身實踐而能夠有所成就的。

明代文震亨(字啟美,長洲人)《長物志》中說:古往今來談?wù)摬枋碌模幌聰?shù)十家,例如陸羽的《茶經(jīng)》、蔡襄的《茶錄》,都可以說是盡善盡美之作。但是當時的制茶方法,是用茶碾碾碎,調(diào)和成膏,制成茶丸、茶挺,因而其名稱有龍鳳團、小龍團、密云龍、瑞云翔龍等。到宋徽宗宣和年間,才以茶色白者為貴。福建轉(zhuǎn)運使鄭可簡開始創(chuàng)制銀絲水芽,將茶葉剔除葉子而取其中心,以清泉浸泡,祛除龍腦等香料,只有新刻的小龍婉蜒盤旋在上面,稱為龍團勝雪。當時以為不可變更的方法。我們明朝的風尚有所不同,烹點試茶的方法,也與前人不同。但是卻非常簡便,充分發(fā)揮其天然之趣味,可以稱得上是窮盡了茶葉的真味。至于洗茶、候湯、擇器也都各有其法,難道只是侈談烏府、云屯等茶具名目罷了?

《虎丘志》中記載:馮夢禎(字開之,秀水人)說:“徐茂吳品茶,以虎丘茶為第一?!泵鞔芨咂穑ㄗ植撸幦耍抖瓷讲柘怠罚ó斪鳌抖瓷讲柘怠罚┲姓f:羅茶被上流社會所喜愛,雖然是近數(shù)十年之間的事情,但是其出產(chǎn)之初,則從唐朝盧仝隱居洞山、種茶陰嶺開始,于是就有茗嶺的說法。相傳古代有漢王居住在茗嶺的南邊,一邊教育兒童讀書,一邊種植茶樹,繼承盧仝的清幽韻致,所以南山所產(chǎn)茶葉,香味遠遠超過茗嶺。據(jù)說如今老廟后一帶所產(chǎn)的茶葉,還出自唐宋時期的樹木根株。貢山茶如今已經(jīng)絕種。


明代徐(字惟起、興公,閩人)《茶考》中說:考查《茶錄》等書,福建所產(chǎn)的茶葉,以建安北苑為第一,壑源等處次之,武夷之名尚未為世人所知。但是范仲淹(謚文正)《斗茶歌》中有“溪邊奇茗冠天下,武夷仙人從古栽”的詩句,蘇軾(謚文忠)《荔枝嘆》中有“武夷溪邊粟粒芽,前丁后蔡相籠加”的詩句,可見武夷之茶在北宋時期已經(jīng)著名,只是尚未達到鼎盛罷了。但是宋元時期制造團餅,似乎已經(jīng)失去茶的正味。如今武夷茶靈芽仙萼,香味和色澤尤其清新,堪稱福建茶中第一。至于北苑壑源等地所產(chǎn),又泯然無人所知了。難道自然山川靈秀之氣、造物生產(chǎn)繁衍之美,有時會隨時勢變易而形成如此局面嗎?


清初勞大與(字宜齋,石門人)《甌江逸志》中說:茶葉并非浙江南部地區(qū)的特產(chǎn),但這里也產(chǎn)茶,因此舊時制度以茶充作貢品,至今尚未廢止。明朝張璁(字秉用,賜名孚敬,字茂恭,號羅峰,甌海即今溫州人)執(zhí)政時,凡是浙江南部所進貢的特產(chǎn),都奏請蠲免,只有貢茶保留下來。也許是因為先春采制茶葉,可以作為祭祀用茶,而且每年所費人力和物力也不多,姑且保留,以便稍微用作向朝廷進獻忠忱的禮儀吧!只是后世在具體實施的時候,不免會有恣意多取的情況,上定一分,下派十分,從而使得種茶的園圃成了怨聲匯聚的地方。只希望在這里做官的人不要在規(guī)定的數(shù)額之外濫取無度,不至于造成民眾的沉重負擔。


明代陳耀文《天中記》中說:大凡種植茶樹一定要先下子,移植之后就不可能成活了。因此民俗婚姻中的聘禮,必定以茶作為聘禮,也是取其從一而終的含義。


宋代高承《事物記原》中說:榷茶起源于唐朝建中(780-783)、貞元(785-805)之間。趙贊(建中三年)、張滂(貞元九年)建議按照每十稅一的標準征收茶稅。


明代陳繼儒《枕譚》中說:古傳注(郭璞為《爾雅·釋木》所作的注釋)認為:“茶樹初次采摘的叫做茶,老者叫做茗,再老者叫做?!比缃窦热徊栌址Q作茗,當是錯用其事了。


明代熊明遇(字良孺,進賢人)《山茶記》(當作《羅茶記》)中說:產(chǎn)茶的地方,山中夕陽照射的地方要勝過朝陽照射的地方,羅產(chǎn)地的廟后山正好是西向,所以產(chǎn)茶上好;但總不如洞山南向,接受陽氣最專,足可以稱為仙品。


冒襄《茶匯鈔》中說:茶葉產(chǎn)于平地,接受的土氣較多,因而其品質(zhì)重濁。界茶產(chǎn)于高山之上,全是風霜雨露清虛之氣,所以值得推崇。


吳拭(字去塵,號逋道人,休寧人)說:武夷茶,其賞鑒從北宋蔡襄開始,認為其味道超過北苑的龍團茶,周右文極力貶低它。大概是因為山中不熟悉采制烘焙方法,一味追求量大利多的結(jié)果。我曾經(jīng)試著采摘少許,以松蘿茶的制法進行加工,汲取虎嘯巖下語兒泉水烹煮,色、香、味俱備,帶云石者還有甘軟之氣。于是我分出數(shù)百葉寄給周右文,希望使武夷佳茶能夠揚眉吐氣;同時又灑一杯于地,以告慰蔡襄的在天之靈。


超全和尚《武夷茶歌注》中說:建州有一位老人最初獻上山茶,民間傳說他死后成了山神,喊山之茶的習俗就是由此興起的。


中原市語說:茶叫做渲老(倡優(yōu)階層中流行的秘密語)。


明代陳詩教(字四可,自號灌園叟,秀水人)《灌園史》中說:我曾經(jīng)聽山中和尚說,數(shù)顆茶子落地,只生長出一莖茶樹,好比連理枝,因此婚嫁要以茶為禮,大概也是取其一個根本的含義。舊時傳說茶樹不可移植,終究也有移植而存活下來的,于是可知晁采寄茶,只是沿襲前人的影響罷了。


唐朝李商隱(字義山,河內(nèi)人)《雜纂》以對花啜茶作為煞風景之事的一種。我苦于口渴病,每日飲茶何止七碗,那么花神能夠體察的話,當不會怪罪我。


明代周暉《金陵瑣事》中說:茶葉有肥瘦之分。云泉道人說:“大凡茶葉肥者味甘,味甘就不香。茶葉瘦者味苦,味苦就香?!边@又是《茶經(jīng)》、《茶訣》、《茶品》、《茶譜》等書所未曾闡發(fā)的觀點。


野航道人朱存理(字性甫,明朝吳縣人)說:品飲之用,以茶為首,可是茶葉卻不見載于《尚書·禹貢》,大概是為了保全民生日用而不以此為利。后世榷茶成為制度,并非古圣先王的本意。陸羽編撰《茶經(jīng)》,蔡襄編撰《茶錄》,孟諫議寄給盧仝(號玉川)三百片月團,后來奢侈浪費以至于雕飾龍鳳,應(yīng)當責備蔡襄。然而飲茶清逸高遠,上通王公貴族,下至山林隱逸,也可以說是一種雅道。


清朝佩文齋《廣群芳譜》中說:茗花,也就是日常茶葉的花,色澤月白,中間黃心,隱然清香,插在書齋的花瓶中,可以作為清供佳品。而且花蕊在枝條之上,無不開遍。


清代王士禎(字子真,號漁陽山人,山東新城人)《居易錄》中說:廣南人以(即苦丁,又名皋盧)為茶。我將其寫入《皇華記聞》中。閱讀《道鄉(xiāng)集》,其中有張糾的一首《送吳洞絕句》說:“茶選修仁方破碾,分吳洞忽當筵。君漠遠矣知難作,試取一瓢江水煎?!贝蠹s是志完升任昭平時所作。


王士禎《分甘馀話》中說:北宋丁謂擔任福建轉(zhuǎn)運使,開始制造龍鳳團茶上貢朝廷,總量不超過四十餅。天圣(1023-1032)中,又制造小團,其品質(zhì)要超過大團。神宗時期,詔令制造密云龍,其品質(zhì)又超過了小團。元(1086-1094)初年,攝政的宣仁皇太后說:“敕令建州,今后不許再造密云龍,也不要再造團茶,只選擇上好的茶品吃了,就會生得甚好智慧。”宣仁皇太后一改熙寧(1068-1077)新政,貢茶的改制只是其中的一件小事。然而審視其言論,實在可以為萬世所效法。士大夫之家,尤其是其膏粱子弟不可不知道其中的蘊涵。謹備錄于此。


《百夷語》中說:茶也叫做芽。以粗茶叫做芽以結(jié),以細茶叫做芽以完。緬甸少數(shù)民族稱茶叫做臘扒,吃茶叫做臘扒儀索。


清代徐葆光《中山傳信錄》中說:琉球稱茶叫做札。


《武夷茶考》中說:北宋丁謂制造龍團,蔡襄制造小龍團,都是北苑的事情。武夷茶進貢朝廷,是從元朝浙江省平章高興開始的,可是談?wù)摯耸碌娜藗儎虞m稱丁謂、蔡襄。蘇軾詩說:“武夷溪邊粟粒芽,前丁后蔡相籠加?!笨梢娫诒痹沸挢曋畷r,武夷茶已經(jīng)為兩位先生所賞識了。到了高興以武夷茶進貢之后,北苑就逐漸湮沒無聞了。


從前有人說,茶葉作為一種物產(chǎn),滌除昏昧,消化積滯,對于學習、從政都是有幫助的,所以貢茶與進貢荔枝、桃花是不同的。然而,將此道理放在更高的大義層面來看,貢茶也不過是和宦官、宮女敬愛君王的表現(xiàn)類似。蔡襄直言敢諫,名高天下,與名臣范仲淹、歐陽修差不多齊名,可是因為貢茶一事卻與號稱貪婪小人的丁謂相提并論。如此說來,君子的言行舉止,難道可以不慎重嗎?


清代屈擢升《隨見錄》中說:按照沈括《夢溪筆談》的說法:“建州茶都是喬木,而吳地、蜀地的茶葉只是叢生的灌木罷了?!备鶕?jù)我的見聞,武夷茶樹都是叢生,起初并無喬木,難道沈括沒有到過建安嗎?抑或是當時的北苑與如今的武夷有所不同呢?《茶經(jīng)》記載“巴山峽川中有兩人合抱的”,這又與吳地、蜀地茶葉是叢生灌木的說法不同,姑且記述于此以便參考。

明代凌迪知(字稚哲,號繹泉,烏程人)《萬姓通譜》中記載:漢朝的時候有茶恬,出于《漢書·江都易王傳》。根據(jù)《漢書》所說的荼恬[蘇林說:茶,食邪反],則荼本有兩種讀音,到唐朝時,荼、茶才分開了。

明代焦周(字茂孝,上元人)《說》中說:茶葉,又叫做玉茸。


篇幅所限,精彩待續(xù)。


文/網(wǎng)絡(luò)綜合



品味生活,從茶開始。一人得神,二人得趣,三人得味......與朋友分享,也是一種快樂。

讀《大觀茶論》全文,能讀懂什么?

  因為看了《知否》,對宋代茶文化特別感興趣。于是,我仔細的品讀了“諸事皆能,獨不能為君耳”的宋徽宗趙佶的《大觀茶論》,下面,我用簡單的翻譯讓您快速讀完這篇文章。

  原文如下:

  續(xù)篇

  嘗謂首地而倒生,所以供人求者,其類不一。谷粟之于饑,絲枲之于寒,雖庸人孺子皆知。常須而日用,不以歲時之舒迫而可以興廢也。至若茶之為物,擅甌閩之秀氣,鐘山川之靈稟,祛襟滌滯,致清導(dǎo)和,則非庸人孺子可得而知矣;沖澹間潔,韻高致靜,則非遑遽之時可得而好尚矣。

  本朝之興,歲修建溪之貢,尤團鳳餅,名冠天下,而壑源之品亦自此而盛。延及于今,百廢俱興,海內(nèi)晏然,垂拱密勿,幸致無為??N紳之士,韋布之流,沐浴膏澤,熏陶德化,咸以雅尚相推,從事茗飲。故近歲以來,采擇之精,制作之工,品第之勝,烹點之妙,莫不咸造其極。且物之興廢,固自有時,然亦系乎時之污隆。時或遑遽,人懷勞悴,則向所謂常須而日用,猶且汲汲營求,惟恐不獲,飲茶何暇議哉!世既累洽,人恬物熙。則常須而日用者,固久厭飫狼籍,而天下之士,勵志清白,競為閑暇修索之玩,莫不碎玉鏘金,啜英咀華。較篋笥之精,爭鑒裁之別,雖下士于此時,不以蓄茶為羞,可謂盛世之情尚也。

  嗚呼!至治之世,豈惟人得以盡其材,而草木之靈者,亦得以盡其用矣。偶因暇日,研究精微,所得之妙,后人有不自知為利害者,敘本末,列于二十篇,號曰《茶論》。

  簡譯:

  世間萬物的生長都是為了滿足人的需求。稻谷栗米用來充饑,蠶絲棉麻用來御寒,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至于茶,它凝聚了山川的靈秀氣韻,寄寓著美好的稟性。茶帶給人們清閑而平和的感受,這種妙處不是平常人和婦孺之流所能領(lǐng)會的了。品茶之時,內(nèi)心淡泊、氣質(zhì)高雅、意態(tài)寧靜。也不是那種舉止慌亂,手足無措的人能夠消受得起的情趣。

  我在大宋建朝之初,每年專門派使者在福建安溪一帶焙制茶葉進貢,“龍團”、“鳳餅”等茶名冠天下,延至今日,百廢俱興,天下安定,君臣勤勉治國,有幸造就了無為而治的升平盛世。官宦、富商和平民都享受著朝廷的恩澤,社會上風行高雅,盛行飲茶、品茗風氣。所以近年來,茶葉采摘、制作工藝、烹水點茶的技藝越發(fā)高妙,無不達到空前境地。如果時局動蕩,人心慌亂,百姓勞累病苦,日常生活所需還要疲于奔命,為衣食溫飽憂患,誰還會閑心考慮飲茶這等雅事呢?

  唉!在這個極其太平的時代,我偶爾清閑無事,在研究中體會到茶事的精深微妙,領(lǐng)會了其中的奧妙,又擔心后人不知利弊,所以敘述茶事的本末,分為十二篇,命名為《茶論》。

  地產(chǎn)

  植產(chǎn)之地,崖必陽,圃必陰。蓋石之性寒,其葉抑以瘠,其味疏以薄,必資陽和以發(fā)之。土之性敷,其葉疏以暴,其味強以肆,必資陰蔭以節(jié)之(今圃家皆植木以資茶之陰)。陰陽相濟,則茶之滋長得其宜。

  簡譯:種植茶樹的地方,如果是山崖,一定要選擇陽光充足的南坡,如果是茶園,一定要選擇陰涼的地點。巖石性寒,茶葉生長受到抵制,葉片就瘦小,茶味就淡薄,因此必須借助和暖的陽光來促進生長;而土質(zhì)肥沃的茶園,茶葉長得又大又快又容易脫落,茶味就會顯得過于強烈、放蕩,因此必須選擇在陰涼處開辟茶園,以調(diào)控茶的生長。陰陽相濟、和諧,才能生長出最好的茶。

  天時

  茶工作于驚蟄,尤以得天時為急。輕寒,英華漸長;條達而不迫,茶工從容致力,故其色味兩全。若或時旸郁燠,芽奮甲暴,促工暴力隨槁,晷刻所迫,有蒸而未及壓,壓而未及研,研而未及制,茶黃留漬,其色味所失已半。故焙人得茶天為慶。

  簡譯:茶工在驚蟄時節(jié)開始制茶,首先要考慮的是天氣因素。驚蟄,天氣微寒,花草逐漸生長。茶樹的枝葉生長舒展而快速,茶工就能夠從容摘茶、制作,所以制作出來的茶葉色味俱佳。如果天氣晴朗悶熱,芽葉猛長,無形之中催促著茶工,急迫導(dǎo)致采摘和制作的粗糙。由于時間緊迫,有的茶蒸了來不及壓榨,壓榨后又來不及研碎,研碎后又來不及制成茶餅,致使茶黃存留于茶葉中,這種茶葉的色味又損失過半。所以,茶工們視天氣晴好為幸事。

  采擇

  擷茶以黎明,見日則止。用爪斷芽,不以指揉,慮氣汗熏漬;茶不鮮潔。故茶工多以新汲水自隨,得芽則投諸水。凡牙如雀舌、谷粒者為斗品,一槍一旗為揀芽,一槍二旗為次之,余斯為下。茶之始芽萌,則有白合,既擷,則有烏蒂。白合不去,害茶味;烏蒂不去,害茶色。

  簡譯:采茶要在黎明時分,太陽一出來就應(yīng)停止。采摘時用指甲掐斷茶芽,不能用手指搓揉,手氣和汗水熏染浸漬,茶葉就不新鮮了。所以,茶工采茶時大多隨身攜帶剛從井中打上來的清水,采下茶芽隨即投入水中。凡是如雀舌、谷粒形狀的茶芽都被視為極品,一芽一葉的稱為“揀芽”,一芽兩葉的又次一等,其余的都發(fā)球下等茶葉。有些茶樹剛萌芽時,會長出兩葉抱生的茶芽,稱為“百合”,采下之后則會留下茶芽的蒂頭,稱為“烏蒂”。揀選茶葉時,如果不除去“百合”就影響茶葉的味道,如果不除去“烏蒂”就會影響茶葉的色澤。

  蒸壓

  茶之美惡、尤系于蒸芽、壓黃之得失。蒸太生,則芽滑,故色清而味烈;過熟,則芽爛,故茶色赤而不膠。壓久,則氣竭味漓,不及,則色暗昧澀。蒸芽,欲及熟而香,壓黃,欲膏盡亟止。如此,則制造之功十已得七八矣。

  簡譯:茶的好壞,關(guān)鍵在于蒸壓得當。如果蒸得太生,茶的顏色青而味太濃烈;蒸得過熟,那芽葉就爛熟了,所以茶的顏色赤紅而不易凝聚。如果壓的時間過長,茶的精氣消盡,味道就淡??;壓的程度不足,茶的顏色暗淡而味道苦茶澀。蒸芽要蒸得恰到好處而香氣濃郁,壓黃只要把水汁榨盡就馬上停止。這樣,茶就制的差不多了。

  制造

  滌芽惟潔,濯器惟凈,蒸壓惟其宜,研膏惟熟,焙火惟良。飲而有少砂者,滌濯之不精也;文理燥赤者,焙火之過熟也。夫造茶,先度日晷之長短,均工力之眾寡,會采擇之多少,使一日造成,恐茶過宿,則害色味。

  簡譯:鮮葉一定要洗凈,制茶器具也一定要清洗干凈,蒸茶、壓茶一定要恰到好處,研茶一定要研熟,烘焙的火一定要恰到好處。喝茶的時候,茶中有小沙塵,那就是清洗得不干凈;茶葉的紋理干燥、發(fā)紅,那就是烘焙火候過了。制茶時,先要考慮日照過長短,均衡用工,規(guī)定采擇數(shù)量,一天內(nèi)完成制茶。否則,茶青一過夜就影響顏色和味道了。

  鑒辯

  茶之范度不同,如人之有首面也。膏稀者,其膚蹙以文;膏稠者,其理斂以實;即日成者,其色則青紫;越宿制造者,其色則慘黑。有肥凝如赤蠟者,末雖白,受湯則黃;有縝密如蒼玉者,末雖灰,受湯愈白。有光華外暴而中暗者,有明白內(nèi)備而表質(zhì)者,其首面之異同,難以慨論,要之,色瑩徹而不駁,質(zhì)縝繹而不浮,舉之則凝然,碾之則鏗然,可驗其為精品也。有得于言意之表者,可以心解,比又有貪利之民,購求外焙已采之芽,假以制造,碎已成之餅,易以范模;雖名氏采制似之,其膚理、色澤,何所逃于鑒賞哉。

  簡譯:茶的模樣各不相同,就好像人的模樣不同一樣。調(diào)出的茶膏稀的,茶餅的表層有皺褶花紋;茶膏稠的,茶餅的紋理細密而質(zhì)地堅實;當天制成的茶餅,顏色青紫;過一夜制成的,顏色就會暗淡發(fā)黑。茶末雖是白色的,但一經(jīng)開水沖泡,顏色就會發(fā)黃;有的茶餅細密猶如蒼玉,茶末雖是灰色的,但一經(jīng)開水沖泡,顏色卻更加潔白。茶餅的模樣風采各異。簡要地說,茶餅顏色晶瑩透徹而不雜亂,質(zhì)地緊密而不浮華,拿在手里堅實,用茶碾碾時鏗然有聲,說明是茶中精品。有些茶餅的品級難以用言語來表達,只能是意會心領(lǐng)。有些貪圖暴利的茶人,購買外焙的白茶芽,冒充北苑的茶,有的碾碎已制成的茶餅,換上北苑的茶模。雖然茶餅的名字和制造方法非常相似,可茶餅的表層紋理色澤,怎能逃過鑒賞家的眼睛呢。

  白茶

  白茶自為一種,與常茶不同。其條敷闡,其葉瑩薄。崖林之間,偶然生出,雖非人力所可致。正焙之有者不過四、五家,生者不過一、二株,所造止于二、三銙而已。芽英不多,尤難蒸焙;湯火一失,則已變而為常品。須制造精微,運度得宜,則表里昭澈,如玉之在璞,它無與倫也。淺焙亦有之,但品格不及。

  簡譯:白茶自成一種,與一般的茶不一樣,它的枝條舒展,葉子晶瑩剔透。在山崖的叢林之間,偶然生長出來,不是人力可以得到。有這茶樹的不過四五家,每家的白茶樹不過一二株,每年制造的茶餅不過兩三銙。這茶的茶芽不多,特別難以蒸青烘焙,湯火一不得當,就已變成一般的茶了。白茶,必須精心細致地制造,得當?shù)剡\作制作方法。這樣,制出的茶餅就表里透徹,好像美玉包藏在璞石之中,是別的品種無與倫比的。淺焙也做這樣的茶,但品格遠遠不及。

  羅碾

  碾以銀為上,熟鐵次之,生鐵者,非淘揀槌磨所成,間有黑屑藏干隙穴,害茶之色尤甚。凡碾為制,槽欲深而峻,輪欲銳而薄。槽深而峻,則底有準而茶常聚;輪銳而薄,則運邊中而槽不戛。羅欲細而面緊,則絹不泥而常透。碾必力而速,不欲久,恐鐵之害色。羅必輕而平,不厭數(shù),庶幾細青不耗;惟再羅,則入湯輕泛,粥面光凝,盡茶之色。

  簡譯:茶碾銀制的最好,其次是熟鐵的。而沒有經(jīng)過挑選打磨的生鐵制成的茶碾,有時有黑屑藏在縫隙、凹處,會嚴重影響茶的色澤。碾槽要制作得深峻,碾輪要稅利而薄。槽深峻,那么槽底就平直,碾茶時,茶葉容易聚集在槽底,碾出的茶末就粗細均勻。茶篩的底面要細密,篩底要繃得緊,這樣做篩底的絹才不易被堵死而容易透氣。碾茶一定要有力、快速,碾的時間不能太久,否則,碾鐵會損害茶的色澤。篩茶用力一定要輕,持篩要平穩(wěn),不要怕篩的次數(shù)多,只求不損耗茶末。只有經(jīng)兩次羅篩的茶末,加入水才會輕盈泛起,茶面如粥面般凝結(jié)有光澤。

  盞

  盞色貴青黑,玉毫條達者為上,取其煥發(fā)茶采色也。底必差深而微寬。底深,則茶宜立而易于取乳,寬則運筅旋徹,不礙擊拂。然須度茶之多少,用盞之大小。盞高茶少,則掩蔽茶色,茶多盞小,則受湯不盡。盞惟熱,則茶發(fā)立耐久。

  簡譯:茶盞以青黑色釉面為上,尤其以黑釉上有兔毫般細密的白色斑紋為上品。底一定要稍深面積微寬,盞底深,便于茶即時生發(fā),而且容易翻出白色湯花;盞底寬,那么,在使用茶筅攪拂茶湯時不妨礙用力擊拂。當然,還必須根據(jù)茶量的多少,選擇大小適宜的茶盞。茶盞高茶量少,就會掩蓋茶的色澤,茶量多茶盞小,茶就不能充分地吸收沸水。只有茶盞溫熱,茶才能即時生發(fā),持久耐泡。

  筅

  茶筅以觔竹老者為之,身欲厚重,筅欲疏勁,本欲壯而未必吵,當如劍脊之狀。蓋身厚重,則操之有力而易于運用;筅疏勁如劍脊,則擊拂雖過而浮沫不生。

  簡譯:茶筅要用蒼勁年壯的竹子做成。茶筅的干要厚重,竹束要疏朗有勁。根部要壯實而末梢一定要細,竹束應(yīng)當像劍身的樣子。茶筅的干厚重,握著就好用力而且遠轉(zhuǎn)自如。竹束疏朗有勁像劍鋒,那么攪拌拂茶湯時,即使用力過猛也不會產(chǎn)生浮沫。

  瓶

  瓶宜金銀,小大之制,惟所裁給。注湯害利,獨瓶之口嘴而已。嘴之口差大而宛直,則注湯力緊而不散;嘴之未欲園小而峻削,則用湯有節(jié)而不滴瀝。蓋湯力緊則發(fā)速有節(jié),不滴瀝,則茶面不破。

  簡譯:茶壺最好是用金、銀做成的。壺的大小規(guī)格,應(yīng)當適宜。注水是否得當,關(guān)鍵看茶壺的口、嘴及其太小和形狀。壺嘴的口稍大并且曲度恰當自如。那么注入茶盞的沸水,力度緊密而又不會散開;壺嘴的末端要是圓小而尖,那么,當注入茶盞的沸水力度緊密,茶就生發(fā)得快而適中又有節(jié)制;壺嘴不滴水,湯面就不會破碎。

  杓

  杓之大小,當以可受一盞茶為量,過一盞則必歸其余,不及則必取其不足。傾勺煩數(shù),茶必冰矣。

  簡譯:水勺的大小,應(yīng)當以能盛一盞水為量,如果超過了一盞的容量,那剩下的沸水就一定要倒回去;如果不足一盞的量,那就一定要再舀來補上。勺里的沸水傾倒的次數(shù)多了,茶水一定就涼了些。

  水

  水以清輕甘潔為美。輕甘乃水之自然,獨為難得。古人品水,雖曰中泠、惠山為上,然人相去之遠近,似不常得。但當取山泉之清潔者。其次,則井水之常汲者為可用。若江河之水,則魚鱉之腥,泥濘之污,雖輕甘無取。凡用湯以魚目、蟹眼連繹迸躍為度,過老,則以少新水投之,就火頃刻而后用。

  簡譯:水以清、輕、甘、潔為美。古人品水,雖然說以鎮(zhèn)江中泠泉水、無錫惠山泉水為上品,可是人們離那有遠有近,不方便隨意取得。其實,只要取清潔的山中泉水就好了。其次,可取人們常常汲取的井水。至于那江河的水,因有魚鱉的腥味,泥濘的污濁,即使是質(zhì)輕味甜也不可取用。用于沖茶的沸水,以沸水中接連跳出一連串的魚目、蟹眼一樣的水花為準則。如果水沸騰的時間過長,就要往里加些新水,放在火上再燒一小會兒后使用。

  點

  點茶不一。而調(diào)膏繼刻,以湯注之,手重筅輕,無粟文蟹眼者,調(diào)之靜面點。蓋擊拂無力,茶不發(fā)立,水乳未浹,又復(fù)增湯,色澤不盡,英華淪散,茶無立作矣。有隨湯擊拂,手筅俱重,立文泛泛。謂之一發(fā)點。蓋用湯已過,指腕不圓,粥面未凝,茶力已盡,云霧雖泛,水腳易生。妙于此者,量茶受湯,調(diào)如融膠。環(huán)注盞畔,勿使侵茶。勢不欲猛,先須攪動茶膏,漸加擊拂。手輕筅重,指繞腕旋,上下透徹,如酵蘗之起面。疏星皎月,粲然而生,則茶之根本立矣。第二湯自茶面注之,周回一線。急注急止。茶面不動,擊指既力,色澤漸開,珠璣磊落。三湯多寡如前,擊拂漸貴輕勻,同環(huán)旋轉(zhuǎn),表里洞徹,粟文蟹眼,泛結(jié)雜起,茶之色,十已得其六七。四湯尚嗇,筅欲轉(zhuǎn)稍,寬而勿速,其清真華彩,既已煥發(fā),云霧漸生。五湯乃可少縱,筅欲輕勻而透達。如發(fā)立未盡,則擊以作之。發(fā)立已過,則拂以斂之。然后結(jié)靄凝雪,茶色盡矣。六湯以觀立作,乳點勃結(jié),則以筅著居,緩繞拂動而已。七湯以分輕清重濁,相稀稠得中,可欲則止。乳霧洶涌,溢盞而起,周回旋而不動,謂之咬盞。宜勻其輕清浮合者飲之?!锻┚洝吩?,“茗有餑,飲之宜人?!彪m多不為過也。

  簡譯:

  點茶的方法不盡相同。要先往茶盞中的茶末加少許的水。攪動調(diào)和成像溶膠一樣的茶膏,過了片刻,然后把沸水注入茶盞,用筅攪拌。如果手重筅輕,茶湯中沒有出現(xiàn)粟紋、蟹眼形狀的湯花,這叫做“靜面點”。

  第一次注水水力勢不太猛,就要用筅先攪動茶膏,再漸漸加力擊拂。手的動作輕,筅的力度重,手指繞著手腕旋轉(zhuǎn),將茶湯上下攪拌得透徹,就像發(fā)酵的酵母在面上慢慢發(fā)起一樣。

  第二次注水要從茶面上注入,先要繞茶面注入細線一樣的一圈,接著,一邊急速注水急速提瓶,茶面紋絲不動,一邊用力擊拂,茶的色澤漸漸舒展開,茶面上泛起錯落有致的珠璣似的湯花。

  第三次注水要多,像先前那樣擊拂,擊拂得輕而均勻,圍繞著盞心,順著同一個圓環(huán)回旋反復(fù)擊拂,直到盞里的茶湯里外透明,粟紋、蟹眼似的湯花泛起凝結(jié),錯落地生起,這時茶的色澤已十得六七了。

  第四次注水要少,筅攪動的幅度要寬,速度要慢,這時茶的清真華彩已煥發(fā)出來,云霧漸漸從茶面生起。

  第五次注水可以稍微不受約束,攪動筅要輕松、均勻、透徹,如果茶還沒有完全生發(fā),就用力擊拂使它生發(fā)出來;如果已尼生發(fā),就用筅輕輕拂動使茶面收斂凝聚。如果茶面上結(jié)成云霧,結(jié)成雪花,這時花色已全部呈現(xiàn)出來。

  第六次注水是要看茶的立作狀態(tài)。茶面上乳點突出凝結(jié),只要用緩慢地環(huán)繞茶面拂動就可以了第七次注水是要分辨茶的輕重清濁。觀察茶湯稀稠是滯適中,好了就可以停止了。這里茶面上細乳如云霧洶涌,好像要溢出茶盞騰起,在盞的周圍回旋不動,叫做“咬盞”。

  味

  夫茶以味為上,香、甘、重、滑,為味之全,惟北苑壑源之品兼之。其味醇而乏風骨者,蒸壓太過也。茶槍,乃條之始萌者,木性酸;槍過長,則初甘重而終微澀。茶旗,乃葉之方敷者,葉味苦,旗過老則初雖留舌而飲徹反甘矣。此則芽銙有之,若夫卓絕之品,真香靈味,自然不同。

  簡譯:茶以味為上。香、甜、重、滑,是茶的全味,只有北苑、壑源的茶中珍品才兼有這四種真味。如果茶的味道醇厚可茶勁不足,原因是制茶蒸茶、壓榨得太久了。茶槍即茶芽是枝條剛開始生長時萌生的,木性酸,茶芽過長,那茶的味道一開始是甘甜醇厚的,可最后卻有些澀。茶旗則是剛剛展開的嫩葉,葉的味道苦,旗長得太老,那茶的味道一開始時留有苦味,可喝到最后反而覺得甘甜。芽夸有時會出現(xiàn)這種情況。至于那茶中的極品,原真的香味,靈秀的味道,自然不同一般。

  香

  茶有真香,非龍麝可擬。要須蒸及熟而壓之,及干而研,研細而造,則和美具足。入盞,則馨香四達,秋爽灑然。或蒸氣如桃仁夾雜,則其氣酸烈而惡。

  簡譯:茶有原真的香氣,不是龍腦、麝香這類的名貴香料可相癖美。想要得此真香,一定要把茶葉蒸到熟透再壓榨,直到汁水壓榨干了再細細地研磨,研細之后才可制成茶餅。這樣造出的茶就具備了和美的氣韻,新茶入盞即清香四溢,猶如秋氣一般清楚怡人。如果蒸茶時蒸氣中夾雜有桃仁之類的異味,那茶味就酸烈難聞了。

  色

  點茶之色,以純白為上真,青白為次,灰白次之,黃白又次之。天時得于上,人力盡于下,茶必純白。天時暴暄,芽萌狂長,采造留積,雖白而黃矣。青白者,蒸壓微生;灰白者,蒸壓過熟。壓膏不盡則色青暗。焙火太烈則色昏赤。

  簡譯:點茶時,茶湯的顏色以純白色為上等真品,青白色的就差了一等,灰白色的更次,黃白色的又在此之下了。采茶、制茶,上得天時,下盡人力,茶色必然是純白色的。如果天氣暴熱,茶芽肆意瘋長,采茶、制茶不能及時完成,長時積壓,即便是純白色的茶也會變黃了。如果蒸、壓得稍微生了些,茶色就顯青白;而蒸、壓得過熟又顯出灰白色,如果茶汁壓榨得不夠干凈,那茶色就青暗;烘茶時焙火太旺,那茶色就會昏暗發(fā)紅。

  藏焙

  數(shù)焙則首面干而香減,失焙則雜色剝而味散。要當新芽初生,即焙以去水陸風濕之氣。焙用熱火置爐中,以靜灰擁合七分,露火三分,亦以輕灰糝覆。良久,即置焙簍上,以逼散焙中潤氣。然后列茶于其中,盡展角焙之,未可蒙蔽,候火速徹覆之?;鹬嗌伲员褐笮≡鰷p。探手爐中,火氣雖熱而不至逼人手者為良。時以手挼茶,體雖甚熱而無害,欲其火力通徹茶體爾。或曰,焙火如人體溫,但能燥茶皮膚而已,內(nèi)之濕潤未盡,則復(fù)蒸暍矣。焙畢,即以用久竹漆器中緘藏之;陰潤勿開,如此終年再焙,色常如新。

  簡譯:焙茶是極有講究的。如果茶烘烤的次數(shù)多了,茶餅表面就顯得干燥,香氣銳減;若烘烤不足,又茶色駁雜,香味散盡。因此須在新芽初生時,即加以烘烤,除去水陸風濕之氣。烘烤時要在爐子里放上熟火,用死灰掩蓋七分火,露出三分火,這三分露火也要用輕灰稀疏地覆蓋起來。過了許久就將焙蔞放在爐上,用來逼散簍中的潮氣,然后把茶芽均勻地擺列在焙簍里,一定要讓焙簍的每一個角落都能烘到,避免有的茶因被遮蔽而烘烤不完全。焙得正到火候時就趕快把露火全部用死灰覆蓋起來。用火的多少根據(jù)焙簍的大小增減。把手伸到焙爐中,以火氣雖熱卻不至于燙手為宜,常常用手摸一摸茶芽。芽即使很熱也沒有什么妨害,要讓那火力把茶芽整體都烘烤得透徹才好。有人說,焙火的熱度如果只達到人的體溫,只能使茶表皮干燥罷了。而茶體內(nèi)的濕潤之氣并未烘盡,那就再烘烤一次。茶焙完之后,就密土封在用了很久的竹制漆器中保存起來。天陰潮濕的時候不可開封,到年終再焙一次,茶色依然如新。

  品名

  名茶,各以所產(chǎn)之地葉。如耕之平園、臺星巖、葉剛之高峰、青鳳髓,葉思純之大嵐,葉嶼之屑山,葉五崇林之羅漢山、水桑牙,葉堅之碎石窠、石臼窠(一作穴窠),葉瓊、葉輝之秀皮林,葉師復(fù)、葉貺之虎巖,葉椿之無雙巖芽,葉懋之老窠園。各擅其美,未嘗混淆,不可慨舉,后相爭相鬻,互為剝竊,參錯無據(jù)。不知茶之美惡,在于制造之工拙而已,豈崗地之虛名所能增減哉!焙人之茶,固有前優(yōu)而后劣者,昔負而今勝者,是亦園地之不常也。

  簡譯:茶已制成,則須冠以美名。名茶皆因產(chǎn)茶圣地的茶葉而得名。就像名叫“耕”的茶之出自平園臺星巖葉,“剛”的茶名出自高峰青鳳髓葉,“思純”的茶名出自大崗葉,“嶼”的茶名出自屑山葉,“五崇柞”的茶名出自羅漢上水桑芽葉,“堅”的茶名出自碎石窠石臼窠葉、瓊?cè)~,“輝”的茶名出自秀皮林葉,“師復(fù)、師貺”的茶名出自虎巖葉,“椿”的茶名出自無又巖芽葉,“懋”的茶名出自老窠園葉,各自專有那茶之美妙,不曾混淆,其他就不一一列舉了。后來各地的茶葉爭相出售,有的互相盜用其名,以致真假難疼。孰不知茶的好壞,全在于制造工藝的精巧和拙劣罷了,哪里是所產(chǎn)地的山岡土地的虛名所能增減的呢!茶農(nóng)焙出的茶,固然有先前質(zhì)優(yōu)而質(zhì)劣的,也有先前質(zhì)劣而后質(zhì)優(yōu)的,這也是由于產(chǎn)茶園地的土質(zhì)變異了!

  外焙

  世稱外焙之茶,臠小而色駁,體耗而味淡。方正之焙,昭然可別。近之好事者,篋笥之中,往往半之蓄外焙之品。蓋外焙之家,久而益工;制造之妙,咸取則于壑源,效像規(guī)模,摹外為正,殊不知其臠雖等而蔑風骨,色澤雖潤而無藏畜,體雖實而縝密乏理,味雖重而澀滯乏香,何所逃乎外焙哉!雖然,有外焙者,有淺焙者。蓋淺焙之茶,去壑源為未遠,制之能工,則色亦瑩白,擊拂有度,則體亦立湯,惟甘重香滑之味,稍遠于正焙耳。至于外焙,則迥然可辨。其有甚者,又至于采柿葉、桴欖之萌,相雜而造。時雖與茶相類,點時隱隱如輕絮泛然茶面,粟文不生,乃其驗也。桑苧翁曰:“雜以卉莽,飲之成病?!笨刹患氳b而熟辨之?

  簡譯:說完名茶,再來看看世間所說的“外焙”之茶。外焙,即非官方的民間個人私設(shè)的制茶處所。所謂“外焙”茶,葉體瘦外、顏色駁雜、氣味淡薄,和“正焙”茶相比,顯然可以辨別。近年來有些好事之人,常常在裝茶的竹筐里藏一半“外焙”茶,以次充好。從事“外焙”的茶工,模仿“正焙”久了,也越做越精巧,完全取法北苑、壑源“正焙”的規(guī)模,把“外焙”仿制成了“正焙”的模樣,惟妙惟肖。卻不知茶餅的大小雖然相同,可缺少“正焙”的風骨;色澤雖然瑩潤,可缺少內(nèi)在的蘊味;形體雖然結(jié)實,可缺少細密的紋理;茶味雖然醇厚,可缺乏香氣而顯澀滯。模仿的雖然很像,可怎么能逃脫“外焙”的名聲呢?雖然這樣,茶依然還是有“外焙”的、有“淺焙”的?!皽\焙”的茶與壑源“正焙”的茶相差不遠,制造得也很精巧,顏色也晶瑩潔白。點茶時,如果擊拂有度,茶體也能在茶湯中立起,只是甘甜、醇厚、馨香、爽滑的味道,比起“正焙”的,稍遜一辭行。對于外焙的茶還是能夠明顯地辨別出來。還有一些更過分的,甚至采摘柿葉、橄欖嫩芽,同茶葉摻盡可雜起來制造,雖與茶葉相似,但點茶時隱隱有些像輕絮似的東西漂浮在茶面上,不能產(chǎn)生粟紋似的湯花,這正是假冒產(chǎn)品的明證??!桑苧翁曾經(jīng)說過:“茶中摻入草木析葉子,人喝了是要生病的?!边@一點,喝茶的人怎能不明鑒別,細分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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