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陸鵬LuPeng,Ph.D.東京大學農(nóng)學與生命科學研究科應用生命化學專業(yè)博士后
最近，我在豆瓣讀書上看到了一本評分高達8.0分的書，是由浙江大學茶學系王岳飛教授和徐平老師編寫的《茶文化與茶健康》。該書于2014年1月首次出版，經(jīng)過修訂后又在2017年9月出版了第二版。從大家的留言可以看出該書在飲茶愛好者中的評價非常不錯[1]。
茶葉為“萬病之藥”？查證過嗎？
我本人也十分喜歡王岳飛教授有關茶學概論的大學網(wǎng)絡公開課[2]。在聽課的過程中，我學到了不少關于茶葉相關的生化知識。王岳飛教授也是我本人十分尊敬的一位教授，他在園藝學領域的研究頗有價值。但是，當我看完《茶文化與茶健康（第二版）》的第五、六、七章之后，我覺得其中有一些地方與我自身的想法不太一樣。因此，我想借此機會談一下我自己的淺見。
《茶文化與茶健康（第二版）》的第五、六、七章的標題分別為“茶食品與保健品”、“茶為‘萬病之藥’”、“茶保健九大功效”。主要內(nèi)容為介紹茶葉的保健效果。行文方式對讀者來說十分親切，使人有非常良好的閱讀體驗。不過令人遺憾的是，在通篇閱讀之后，所有的關鍵論證部分都沒有標注明確的信源，這大大降低了文中論點的可信程度。讀者如果想要查證其觀點的正確性也變得十分困難。其中有一些論述也有待商榷。下面我們就第六章“茶為‘萬病之藥’”為例（《茶文化與茶健康》第二版，第54頁），做一個詳細的剖析，也希望大家在聽完我的淺見后能自己思索一下。
萬病之藥查證信源
王岳飛教授在第六章開篇說：“茶為什么可以叫做‘萬病之藥’？大家知道如果一個藥是‘萬病之藥’，如果我說我這個藥能夠治百病，那一定是狗皮膏藥、假藥，對不對？你這個藥什么都能治那肯定誰都不信，但‘茶為萬病之藥’這句話絕對正確。怎么去理解這句話？先來了解一下‘茶為萬病之藥’這句話的歷史回顧，然后再了解“茶為萬病之藥”的理論依據(jù)是什么?！?/p>
我的觀點是：任何藥物對某種疾病是否有效，最直接簡單的科學證據(jù)就是去看權威期刊發(fā)表的臨床醫(yī)學論文。就算沒有臨床研究，至少也得引用經(jīng)過科學界同行審評后發(fā)表的學術論文來進行論證。某項藥物的有效性，只能通過科學實驗來證明。悠久的歷史文化和人們對它的情感都是過于主觀和片面的。如果你同意我的觀點，那么我們就一起來看看“茶為‘萬病之藥’”的論證。
【原文1】：
茶葉在我國最早作為藥物使用，以前把茶葉叫茶藥。最早的藥理功效的記載是在《神農(nóng)本草》里面茶的起源部分。這里面說神農(nóng)“日遇七十二毒，得茶而解之”。到了漢代就把它當成長生不老的仙藥。醫(yī)圣張仲景在《傷寒論》里面有關于茶的評論“茶治膿血甚效”。名醫(yī)華佗也講了一句“苦茶久食益思意”，就是說茶對身體有很大的好處。唐代陸羽在《茶經(jīng)》里也記載了很多茶的功效。所以在唐朝以前的人就認識到茶的功效不少，不僅可以讓我們提神、明目、有力氣、精神愉快，還可以減肥、增強思維的敏銳度等。那么宋代以后，關于茶功效的記載就更加深入了。像蘇東坡的《茶說》、吳淑的《茶賦》、顧元慶的《茶譜》，包括李時珍的《本草綱目》里面都描寫到茶的功效。
【查證1】：
已經(jīng)有農(nóng)業(yè)考古學者指出，《神農(nóng)本草》里根本沒有真正記載過神農(nóng)“日遇七十二毒，得茶而解之”的語句[3],[4],[5]，不過這不是我們今天關注的重點。
我認為這一段文字有以下兩點主要問題：
1，企圖在古文中尋找答案；
2，樹立無關權威。
咱們先討論第一個。文中引用了張仲景在《傷寒論》中的一句“茶治膿血甚效”；華佗的一句“苦茶久食益思意”；陸羽的《茶經(jīng)》以及李時珍的《本草綱目》等等。這些文獻的記載應該是沒什么問題，但是我們必須清楚的認識到中國的古代并沒有科學思維，一般是基于個例的主觀推測。古代醫(yī)書中的記載本身就需要通過現(xiàn)代科學來驗證。僅僅因為茶葉的功效在古代文獻中有所記載就得出它確有這些功效的結論，這樣的論證并不可取。
至于第二點，如果引用張仲景、華佗、陸羽、李時珍等古人的理由是他們與醫(yī)學相關的話，那么引用蘇東坡、吳淑、顧元慶等文人的作品就不太能夠理解了。就算是一位科學家，不管他的名氣有多大，在他擅長的領域之外，都有可能犯常識性的錯誤。古代的這些文人雖然名氣很大，但是都是與醫(yī)學不相干的名人。如此樹立無關權威，似乎透露著這么一個信息：讓大家認為古代名人們都說喝茶有這些功效了，你還不信嗎？但是我們必須認識到，文人也只是文采好，對茶葉的功效怕是沒有什么研究，文人的記載并不能證明茶葉就一定具有那些功效。
【原文2】：
茶的功效在《本草綱目》里面有記載：“茶苦而寒最能降火”。“火”會引起身體很多問題。那么像日本種茶的鼻祖——榮西，“茶禪一味”是他提出來的。他在《吃茶養(yǎng)生記》里面講到“茶者養(yǎng)生之仙藥，延齡之妙術也”。他覺得茶能夠養(yǎng)生，能夠延長我們的壽命。茶剛開始傳到歐洲去時，它不是放在食品店、茶葉店里賣的。它是放到藥房里賣的，它是作為一種藥去賣的。
【查證2】：
這段論證原文比較散，我按順序依次發(fā)表一下我的淺見：
1，本草綱目的例子，我的理解是，“火”會引起身體很多問題，茶葉能降火，所以茶有很多功效，是“萬病之藥”。上火是一個我們經(jīng)常聽到的比較神秘且不能被定量的一個概念。為此我去查了一下中醫(yī)對于火的描述。根據(jù)全國中醫(yī)藥行業(yè)高等教育“十三五”規(guī)劃教材《中醫(yī)學基礎》關于熱（火）邪的記載：凡致病具有燔灼、炎上、急迫基本特性的外邪，稱為熱（火）邪。熱邪，又稱溫邪、溫熱之邪。熱之極則為火。溫、熱、火邪三者僅程度不同，沒有本質(zhì)區(qū)別。然而熱（火）邪只是中醫(yī)學中致病“六淫”中的“一淫”?！傲敝衅渌闹虏∫蛩剡€包括“風邪”、“寒邪”、“暑邪”、“濕邪”和“燥邪”[6]。茶葉能不能降火我不知道，不過就算能降火，那么茶葉是否也能治療其余“五淫”引起的疾病呢？
2，日本榮西法師的例子也涉及樹立無關權威。我們知道，哪怕是在當代，醫(yī)學知識的更新?lián)Q代都是非?？斓?。一名老醫(yī)學專家的個人觀點如果沒有經(jīng)得住同行審評，也是不能被科學界所認可的。日本榮西法師雖然有名，但是他個人對茶葉能夠延長壽命的觀點，也僅僅只是他個人的觀點。并不能因為他有名，就用他說的話來論證茶葉能夠延長人們壽命。
3，歐洲人把茶葉當藥的例子。我不否認茶葉有一定的藥用價值，但不能證明茶葉是“萬病之藥”，這過于夸大茶葉的功效。
【原文3】：
20世紀80年代以后，再次出現(xiàn)了研究茶的高潮，因為日本科學家最早揭示了茶里面的茶多酚能夠抑制人體的癌細胞活性。所以從那個時候開始，研究茶的科學家越來越多了。浙江中醫(yī)藥大學的林乾良教授總結了很多的文獻，把茶的傳統(tǒng)功效歸結為讓人少睡、安神、明目等24項。從這些總結來看，茶真的可以預防治療很多的疾病，這句話“茶為萬病之藥”應該是非常正確的。
【查證3】：
這段話其實已經(jīng)不證自明了。林乾良教授總結了24項茶葉功效。我認為與其稱“‘茶為萬病之藥’應該是非常正確的”，這24項就包含了人類所有的疾病了嗎？我實在無法理解怎么就“非常正確”了，不如展開介紹林乾良教授總結的24項有限功效
【原文4】：
現(xiàn)代醫(yī)學又證明了整個論斷，像我們現(xiàn)在中外營養(yǎng)學家評的“十大健康長壽食品”、像中國的《大眾醫(yī)學》2003年評了一個“十大健康食品”里面都有茶葉。美國的《時代周刊》和《時代》雜志都把茶作為最好的抗氧化食品或者營養(yǎng)食品去推薦。德國的《焦點》雜志把茶列為十大健康長壽食品。而且綠茶有神奇的功效，它能夠防止動脈硬化、防止前列腺癌、能夠減肥、能夠燃燒脂肪。茶的這些功效在其他中外文獻中都有論及?，F(xiàn)在全世界對茶與健康關系的關注度越來越高。很多科學家在研究茶跟健康的關系，從1985年到今天世界上有茶與健康關系的文獻數(shù)量越來越多。1985年只要三五篇，到2005年就有500多篇，現(xiàn)在有1000多篇。這表明全世界科學家都在關注茶的健康作用。
【查證4】：
這一段開頭雖然說了“現(xiàn)代醫(yī)學又證明了整個論斷”。但是下文的例子中沒有一個是現(xiàn)代醫(yī)學的相關的。中國的《大眾醫(yī)學》，美國的《時代周刊》和《時代》以及德國的《焦點》都不是科學界廣泛認可的現(xiàn)代醫(yī)學領域權威期刊。而且就算這些雜志的報道是可信的，他們也僅僅刊登了茶葉的有限功效，而并不是把茶葉報道為“萬病之藥”。比如：美國的《時代周刊》和《時代》報道了綠茶的抗氧化功效。德國的《焦點》雜志報道了長壽?！洞蟊娽t(yī)學》2003年評了一個“十大健康食品”里面都有茶葉”就更有意思了。按照這個邏輯是不是當年同樣被評為“十大健康食品”的花椰菜等十字花科蔬菜；牛奶、酸奶；海魚；番茄；黑木耳、松蘑等菌菇類；胡蘿卜；蕎麥（燕麥）；禽蛋蛋白[7]都能被稱為“萬病之藥”了？
原文段落最后提到了研究茶葉的論文越來越多，這固然是一件好事。但是我們仔細分析一下就可以意識到，隨著教育和科技的發(fā)展，大部分研究領域的論文都會只增不減，研究茶葉的論文多了，并不代表茶葉就是“萬病之藥”。茶葉的功效是一個客觀實在。有什么效果就是什么效果，這與發(fā)表論文的數(shù)量有什么關系呢？
【原文5】：
第二方面我們要了解一下茶為什么可以叫做“萬病之藥”。它的功效成分很多，茶里面有茶多酚、氨基酸、咖啡堿，對人體的身體功能有很多的好處，所以有人把茶樹叫做合成珍稀化合物的天然工廠。這個茶樹長成以后，你把葉片采下來以后，可以作為一個藥物去使用。有人甚至把茶里面的茶多酚叫做“第七營養(yǎng)素”。我們知道食品有六大營養(yǎng)素，現(xiàn)在有人把茶多酚提高到這個高度了，表示茶的功效與人體健康的關系非常大。現(xiàn)代醫(yī)學有一個學說叫做“自由基病因學”，它可以解釋“茶為萬病之藥”的說法。
【查證5】：
“有人把茶樹叫做合成珍稀化合物的天然工廠”，“有人甚至把茶里面的茶多酚叫做‘第七營養(yǎng)素’”。如果王教授是寫散文，我沒意見。但如果是嚴肅的論證，這種“有人”實在太不嚴肅了，你至少應該告訴我們到底是什么人吧？否則我們?nèi)绾沃肋@個“人”是不是某個茶葉廠的廠長呢？某人有比較新穎的觀點這本身并沒有什么不可以，但是不管是誰提出的科學觀點，都必須經(jīng)過科學界的同行審評才能被廣泛認可。至少到目前為止，沒有某一個國際權威機構和國家級組織把茶樹叫做合成珍惜化合物的天然工廠，也沒有把茶里面的茶多酚叫做“第七營養(yǎng)素”。這怕只是“某人”的一廂情愿。
自由基病因學也檢索不到，所有的詞條均來自于王岳飛教授本人。因此，自由基病因學也并不是廣泛認可的一個理論。只怕是故意創(chuàng)造聽上去高大上的詞匯提升所謂的可信度。
科學精神證據(jù)為王
其實這本書的第五、六、七章充斥著大量類似的論述。時間有限，就不一一列舉了。寫在最后，我覺得科普文不能因為讀者是小白，就丟失了科學精神和論證的邏輯。作為科研工作者所創(chuàng)作的科普文更應該擺事實講證據(jù)，否則不僅起不到科普的效果，反而愚弄了大眾，豈不貽笑大方。
參考信源：
[1]https://book.douban.com/subject/25808052/
[2]https://www.icourse163.org/course/0901ZJU181-1206695831
[3]林乾良.神農(nóng)得茶之說不可信[J].中國茶葉,2013,35(06):37-38.
[4]陳椽.《“神農(nóng)得茶解毒”考評》讀后反思[J].農(nóng)業(yè)考古,1994(04):187-189.
[5]周樹斌.“神農(nóng)得茶解毒”考評[J].農(nóng)業(yè)考古,1991(02):196-200.
[6]謝寧.中醫(yī)學基礎.中國中醫(yī)藥出版社（新世紀第四版）,2016,p190
[7]http://unn.peopledaily.com.cn/GB/14739/22118/2216932.html
自古以來，茶被譽為“萬病之藥”，雖然有一點夸張，但反映了茶葉具有保健效果的能力。對大家而言，白茶的藥效性能很好。具有解酒醒酒、清熱潤肺、平肝益血、消炎解毒、降壓減脂、消除疲勞等功效，尤其針對煙酒過度、油膩過多、肝火過旺引起的身體不適、消化功能障礙等癥，具有獨特、靈妙的保健作用。顯然這些大家都是耳熟的功效，那么，白茶“姓茶”還是“姓藥”？
宣傳的多了，爭論也就多了。在我們看來，這種爭論的本質(zhì)，不是白茶有沒有藥用價值，而是茶友對白茶藥用功效“神化”的反感和質(zhì)疑！
白茶是好東西，也真的是有價值，可是現(xiàn)在的宣傳有明顯的神化傾向，就跟無病不治的圣藥似的，真沒必要！希望白茶說能站出來說說?！边@是一位茶友發(fā)給白茶說的微信，很有代表性的一種態(tài)度。
白茶存儲到一定年份后，性質(zhì)轉溫，口感醇厚，藥性也更加明顯。這也是白茶被稱為“一年茶、三年藥、七年寶”的原因，現(xiàn)在國內(nèi)不少藥店仍舊用老白茶作為藥引子。在此，我們需要區(qū)分的是白茶的養(yǎng)生價值與藥用價值。
我們認為，這里面涉及到一個臨界點：發(fā)病。喝茶，改善身體狀態(tài)，減少發(fā)病幾率，這就是養(yǎng)生價值；在發(fā)病以后，能夠減輕病癥，或者根除病癥，這就是藥用價值。這一前一后，茶本身是沒有變化的，只是我們對其價值的界定有了變化；只是減少發(fā)病是隱性的，而祛除病癥是顯性的。
《人民日報》官微曾轉載一篇題為《【健康】六大茶類的功效都在這兒了，你喝對了嗎？》的文章，引起廣泛關注，文章通俗易懂深入淺出的對白茶“三降三抗”等方面功效做了闡述。
原文篇幅較長，摘錄部分內(nèi)容如下：
白茶中的茶氨酸能起到抑制血壓升高的作用，而生物堿和類黃酮物質(zhì)可使血管壁松馳，增加血管的有效直徑。
在中國及日本民間有常用粗老茶治療糖尿病的案例，有報道稱用粗老茶治糖尿病，其臨閑觀察的有效率達70%。經(jīng)科學試驗證明，茶葉多糖對糖代謝的影響與胰島素相似，茶多糖有使血糖下降的作用。
喝白茶降血脂，茶多糖可降低血清中低密度脂蛋白膽固醇，低密度脂蛋白膽固醇能使膽固醇進入血管引起動脈粥樣硬化。茶多糖還能與脂蛋白酯酶結合、促進動脈壁脂蛋白酯酶入血而起到抗動脈粥樣硬化的作用。
《黃帝內(nèi)經(jīng)》中，“上醫(yī)治未病”的論述，足以說明在中國的醫(yī)學傳統(tǒng)中，對防病的追求，是高于治病的。所以，具體到白茶領域，我們可以這樣認為：白茶是不是藥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可以讓你少吃很多藥！
或許，這才是白茶真正難能可貴的地方！
《飲茶養(yǎng)生》一書中寫道：“茶是養(yǎng)生的神奇良方，對延年益壽具有超凡的能力?！辈杈哂忻廊?、減肥、保健的功能，從古至今，它一直是長壽的萬靈丹
白茶素有“一年茶，三年藥，七年寶”之說。很多人都聽過這個說法，但你知道是為什么嗎？??白茶是茶葉里的瑰寶，具有三抗(抗輻射、抗氧化、抗腫瘤)三降(降血壓、降血脂、降血糖)之保健功效，除此之外還能解酒醒酒、清熱潤肺、平肝益血、消炎解毒、消除疲勞等，尤其針對煙酒過度、油膩過多、肝火過旺引起的身體不適、消化功能障礙等癥，顯現(xiàn)出獨特、靈妙的保健作用。
白茶還是天然的美容護膚品。白茶中維生素C含量很豐富，男性常飲白茶，可以有效緩解衰老，同齡人都滿臉褶皺，頂著啤酒肚的時候，你靠一杯白茶就悄悄躲過了歲月的“殺豬刀”。
白茶擁有較強的抗氧化功效，很早以前就有護膚高手將喝剩下的白茶渣敷在臉上當做面膜。除了卓越的抗氧化功效，白茶中的咖啡因能夠有效消除水腫 ，單能酸能收斂肌膚，讓松弛的膚質(zhì)變得緊致結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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