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花一世界”，經(jīng)常看到聽到的一句話，但沒有一定的閱歷和機(jī)緣是無法有所自我感悟的，只會覺得這話很是詩意奧妙而已。近日讀到新書《邊地人生：來自布朗族的影像檔案》才體會其意。一朵花里有一個世界，一座山里有一個世界，《邊地人生》向我們展示的是布朗族的一個世界。
這是一本圖文并茂的紀(jì)實性著作。書中圖片展示的是位于西雙版納勐?？h境內(nèi)的布朗山在20世紀(jì)90年代的人文景觀、自然風(fēng)光；文字描繪的是生活在這座大山里鮮為人知的一個民族——布朗族的世事與人情。
布朗族在中華56個民族中排行第37。照片里蒼萃重疊的山巒，錯落古韻的村落，千情百態(tài)的面貌，我看到了20多年前一座山的輪廓和一個民族的原始表情。文字中濃郁香氣的古茶園，遙遠(yuǎn)的自然崇拜，遺落的宗教教育，“干欄式”的古樸民居，“彈唱”、“串姑娘”等民俗民風(fēng)，歷歷如繪，透過這些文字，我理解了這座山的闊大胸懷，這個民族的堅韌內(nèi)心。
書中大量的插圖是著名攝影家王藝忠在20世紀(jì)90年代初徒步深入布朗山這片“世外桃源”時的紀(jì)實黑白攝影創(chuàng)作，是極其珍貴的影像檔案。那時“他們似乎還在過著毀林開荒、采集和狩獵的生活”，王藝忠在其“創(chuàng)作手記”中寫到，當(dāng)他們的鏡頭對準(zhǔn)村民們時，一個個瞪大眼睛驚奇不解、帶著恐慌不安地本能反應(yīng)瞬間跑開，躲在籬笆后面注視著他們。在這種情況下拍攝的照片，可以想見，是多么的真實和淳樸，也因此，這些老照片才有了震撼人心的表情。王藝忠說，“在田間地頭、在茅草樓下、在布朗人的火塘邊……我用心去按動快門，試圖用相機(jī)來捕捉生活與藝術(shù)相互滲透而產(chǎn)生的形象升華”。這些照片是王藝忠為布朗族紀(jì)錄下的難以用語言表達(dá)的一個個“永恒瞬間”，是布朗族的民族標(biāo)志。
媒體人黃新炎，作為這本書的文字作者，曾于2012年、2013年兩度前往布朗族的村落，走訪村民，結(jié)識族人，并將這前前后后的所見所聞、所想所思以及書生往來寫成文章10篇（包括《后記》），從不同的維度為我們拓展了理解這個民族的深度和寬度。
作者講故事般闡述了布朗山與普洱茶的淵源、布朗人與古茶園的情愫、布朗族與茶馬古道的歷史。原來普洱茶的原茶大多來自布朗山，布朗山也是中國古茶園保留得最多的地區(qū)之一?！恫祭首宓?ldquo;魔鬼”與“天使”》一文中，對于國家級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的“布朗彈唱”，以及布朗歌舞，作者很巧妙地通過“布朗歌王”巖保、玉章英這兩個人物，使人對布朗彈唱的奇幻傳承之路印象深刻。
布朗族的生活如小說，神秘而遙遠(yuǎn)。他們的教育還停留在宗教教育，每個男孩子出家當(dāng)和尚的傳統(tǒng)仍然被保持著，因為布朗族相信“萬物有靈”，他們信仰南傳上部座佛教，在晨光中勞作，在佛光中棲息?！恫祭首宓乃南仪倥c“串姑娘”》一文，讀來如小說，講述的是布朗族年輕人多彩多姿、自由自在的戀愛和婚嫁。
布朗族的未來會是什么樣？透過作者憂慮的筆，我們看到布朗族獨特的干欄式民居在日漸異化，布朗族的語言保護(hù)迫在眉睫……但布朗族新一代的兒女玉章英、玉帕新、巖三蘇們，他們正在奮發(fā)圖強(qiáng)。正是作者充滿人情的文字、理性的解讀、焦急真誠的憂患，讓我理解了照片中那些表情里的堅韌。
英國詩人約翰·唐恩說“誰都不是一座孤島，能巋然獨存”，人需要不斷去了解他人，他人的世界，乃至整個世界?！哆叺厝松纷屛蚁鳒p了傲慢，以及對自我之外世界的偏見。生活在“文明開化”過度的社會，布朗山能讓我們真正意義上明白自然的饋贈與養(yǎng)育，布朗族能讓我們更好地理解民族根脈、生命堅韌。
(《邊地人生：來自布朗族的影像檔案》上海錦繡文章出版社出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