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由南向北的傳播:語言痕跡考察

在中國,茶產(chǎn)在南方,飲茶習俗從南方傳播到北方,這是沒有疑問的。茶葉主要生長在北緯35度以南地區(qū),在我國現(xiàn)在的主要產(chǎn)茶省區(qū)都是在南方,如海南、云南、貴州、廣東、廣西、福建、江西、湖南、湖北、四川、安徽、浙江、江蘇、陜西、河南、山東、西藏和臺灣?,F(xiàn)在在云南、貴州、四川、湖北等地發(fā)現(xiàn)了野生茶樹。也許是云南一帶植被保存得好,在云南思茅地區(qū)的鎮(zhèn)源縣九甲區(qū)和平鄉(xiāng)千家寨發(fā)現(xiàn)數(shù)千畝面積的野生茶樹林,在云南勐海巴達大墨山密林中發(fā)現(xiàn)有一株高32.1米,胸圍2.9米的野生茶樹,估計樹齡有1700年,號稱“茶樹王”,而瀾滄縣邦威的過渡型“茶樹王”的樹齡約1000年,勐??h南糯山的栽培型“茶樹王”的樹齡則大約有700年。

  本文想著重指出的是,茶首先在南方的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被利用,之后才傳入長江流域的漢族地區(qū),之后經(jīng)過漢族地區(qū)才又傳入北方和西北方的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這些過程在語言中留下清晰的痕跡。

  一、原茶與眾多的茶詞匯

  現(xiàn)在我們一談到“茶”往往指的是山茶科(Theaceae)多年生的常綠植物茶樹(Camellia Sinensis)的嫩葉加工后的產(chǎn)品,以及使用這種嫩葉做成的飲料。但是看來這只是后來的現(xiàn)象,而在開始的時候人們還采用許多植物的葉子來煮作食物,尤其是在原始采集經(jīng)濟時期,所采摘的植物葉子種類更多。這就是“原(始)茶”。經(jīng)過長期的觀察和總結(jié),人們發(fā)現(xiàn)少量植物的葉子所烹煮出來的食物不僅僅帶來充饑的效果,還于人們的其它感覺有所裨益,于是才慢慢地集中到使用幾種植物的葉子制作專門的食物尤其是為了某種需要而飲用的飲料,如今天的“藥茶”(代茶飲)。在中國,人們篩選出來的就是山茶科植物,也就是現(xiàn)在通常所說的“茶”,一般把它稱作“真茶”。

  “真茶”一詞,始見于晉代人張華的《博物志?食忌》中,他說:“飲真茶令人少眠”。這句話之前是“人啖豆三斗則身重行止難,啖榆則眠不欲覺,啖麥令人多力健行”,之后是解毒的幾種藥物:“人常食小豆令人肥膚粗燥,食燕麥令人骨節(jié)斷解,人食燕肉不可入水,為蛟龍所吞,人食冬葵為狗所嚙瘡不差或致死,馬食谷則足重不能行,雁食粟則翼重不能飛”。而“飲真茶令人少眠”,言外之意是當時的“茶”有許多種,它們屬于“非真茶”,亦即原茶。

  《桐君錄》中說:“凡可飲之物,皆多取其葉。天冬門、菝葜取根,皆益人……俗中多煮檀葉并大皂李作茶……又南方有瓜蘆木,亦似茗,至苦澀,取為屑,茶飲,亦可通夜不眠。”西晉陸璣《詩疏》說:“椒樹、茱萸,蜀人作茶,吳人作茗,皆合煮其葉以為香。”郭義恭《廣志》說:“以茱萸煮脯胃汁,謂之曰茶。”唐人孟詵《食療本草》說:“(茗葉)煮取汁,用煮粥良,市人用槐、柳初生嫩芽雜之。”

  漢字中有許多涉及到與“茶”有關(guān)的字詞,唐代人陸羽在《茶經(jīng)?一之源》中說:“其名一曰茶,二曰槚,三曰蔎,四曰茗,五曰荈”,此外還有“荼”、“瓜蘆”(“皋蘆”、“過羅”)等。“木茶”是“茶”的另外一種寫法。

  荼:“荼”在先秦文獻中有很多意思,但是常見的是指一種蔬菜,即人們常常提及的《詩經(jīng)?邶風?谷風》中的“誰謂荼苦,其甘如薺”(意思近似于今天民歌中唱的“只要愛情在,不怕吃酸菜”),也是基于“荼”是苦的,后來才引申出“痛苦”的意思,如“荼毒”、“荼炭”、“荼酷”等。既然荼菜是苦的,為什么人們還要吃呢,只能理解為當時人們對荼菜有某種偏好,有一種觀念在支持。

  木荼:《集韻》:荼、木荼 、茶,茗也。

  荈:《三國志?吳韋曜傳》:或密賜茶荈以當酒。

  茗:晉人郭璞注《爾雅》“槚:苦荼”的時候說:今呼早采者為荼,晚取者為茗?!堵尻栙に{記》:“楊元慎含水噀,陳慶之曰:菰稗為飯,茗飲作漿。”杜甫詩:“茗飲蔗漿攜所有”。同時,“茗”還指一種香草,《述異記》說:巴東有真香茗,其花色白如薔薇?!赌戏讲菽緺睢罚阂ぼ?,南人憐其芳香,競植之。

  槚:《爾雅?釋木》:槚,苦荼。

  蔎:一指茶,見于《茶經(jīng)》。二指一種香草。

  皋蘆:不同的文獻又寫作“瓜蘆”、“過羅”、“高蘆”、“過蘆”、“洛蘆”、“哥蘆”、“物蘆”,有的地方稱為“苦丁”、“苦[艸/登]”等。

  之所以有這么多的詞匯,一般認為是對不同時間采摘的茶葉的稱呼,如郭璞說的“早采為茶,晚采為茗”,“槚:苦茶”等。即使是這樣,對其他字詞還是沒有解釋。當然“詫”“姹”也許就是“茶”的最早記音形式,因為“茶”字大約在唐代才出現(xiàn)。造成這么多的茶詞匯的出現(xiàn),我們認為有幾種可能,一是“真茶”出現(xiàn)之前各種原始茶,或近似茶的名稱;另外一個原因是這些詞匯中有非漢語成分。唐人陳藏器《本草拾遺》引南朝人沈懷遠《南越志》談到茶的時候說:皋蘆“葉似茗,味苦澀,土人以為飲,南海謂之過羅,或曰物羅,皆夷語也。”(李炳澤按:“物羅”也許是“構(gòu)羅”的誤寫)。清人彭幫鼎在《閑處光陰》中說:“六經(jīng)無茶字,竊意產(chǎn)茶之地,在古皆在蠻夷,時既無其物,安得有其字?……考茶字六義無所取,想即蠻夷所造之字歟?”他們的這些話是值得考慮的。

  對于“皋蘆”是不是茶樹,在茶學界一直有爭論,認為不是茶樹的人說皋蘆只是在形態(tài)特征上象茶樹,人們用它只是茶葉的一種加強劑或代用品。文獻中也大多說皋蘆“似茶”,如《隋書?經(jīng)籍志》引《桐君錄》記載,說“南方有瓜蘆木,亦似茗,至苦澀,取為屑茶,亦通宵不眠。”李時珍則說“皋蘆,葉狀如茗,而大如掌,揉碎最苦,風味比茶不及遠矣。今廣人用之,名曰苦[艸登]。”當代有人考證認為是冬青科的大葉冬青,其兒茶素、水浸出物、氨基酸含量極低。而主張皋蘆是茶樹的人則認為它是茶樹的變種,盡管氨基酸含量低、茶味極苦,但是多酚類、咖啡堿含量特高。

  此外我們還應該注意到,古漢語中關(guān)于茶的“茗”和“蔎”兩個詞同時還分別指兩種香草,只是我們暫時還不清楚,它們在古代是否是因為香才被采摘來煮湯喝的。唐代詩人元稹有一首寶塔詩《七字詩》是專門吟詠茶的,其中談到茶的一些特征,如:“茶。香葉,嫩芽。慕詩客,愛僧家。碾雕白玉,羅織紅紗。钅兆 煎黃蕊色,宛轉(zhuǎn)曲塵花。夜后邀陪明月,晨前命對朝霞。洗盡古今人不倦,將知醉后人豈堪夸!”這首詩押a/ua/ia韻,說明那時候“茶”讀音與現(xiàn)在相近。“香葉”看來不僅僅指真茶,還有可能是原茶,就象上文談及的“茗”“蔎”同時指“茶”又指“香草”一樣。“碾雕白玉,羅織紅紗”則說明還不是泡茶,而是“擂茶”。

  中國是世界上種茶、制茶和飲茶最早的國家。從習俗、語言和漢文獻上記載來看,茶的食用是從把它當作一種蔬菜開始的。云南景頗族說茶是一種“葉子煮的粥”(pha?31lap31)。漢字的“茶”是否與上古的“荼”有直接的關(guān)系,歷來有爭論,但是看來不能說沒有關(guān)系??梢哉f“荼”是“茶”的前身之一。對“荼”和“茶”的關(guān)系,古人大多認為是“荼”減去一橫就是“茶”,其實不那么簡單。我們覺得,首先“荼”和“茶”的給人的味覺上都是“苦”,其次是古代“荼”羹與后來的“茶”羹相似,甚至是一脈相承,只是用料改變了,荼羹逐漸衰微,而茶羹逐漸興盛;更重要的是,從漢末開始,“荼”有讀da/jha的時期,而“茶”在那時也可能有近似的讀音,這在保留較多古漢語色彩的閩方言、粵方言中“茶”的讀音所暗示[1]。當時翻譯梵語佛經(jīng)的時候,也常用“荼”來得音譯梵語中的da/jha,如“荼毗”(Jhapeti)、“曼荼羅”(Mandala)、“半荼迦”(pandaka)、“荼吉尼”(dakini)等[2]。

  在真茶出現(xiàn)之后,這種不使用“茶葉”來制作飲料的原始茶還繼續(xù)發(fā)展,甚至發(fā)展成為一種醫(yī)療手段,即現(xiàn)在的“代茶飲”或“藥茶”。苗語西部方言借漢語的“茶”(chua)指“湯藥”,而使得原來的“藥”(gua)專門指未經(jīng)煎熬的草藥,就是基于這種背景。明代人李時珍在《本草綱目·茶》中說:“凡所飲物,有茗幾木葉、天冬門苗、菝葜葉,皆益人。余物并冷利。……俗中多煮檀葉及大皂李葉作茶飲,并冷利。南方有瓜蘆木,亦似茗也。今人楮、櫟、山石凡、南燭、烏藥諸葉,皆可為飲,以亂茶云。”說明藥茶和原始茶與真茶一起發(fā)展。

  二、真茶的出現(xiàn)和傳播的語言痕跡

  從烹調(diào)各種植物的葉子作為食物和飲料,再而過渡到專門是幾種植物(即“茶”)的葉子,可以說進入了“茶文化”的門檻。因為已經(jīng)擺脫了采集野生茶葉的時期,進入培育和種植專門的少量茶樹品種階段,尤其是這種專門的茶葉成為供品,成為商品、禮品之后。而烹煮這幾種茶葉已經(jīng)不僅僅是作為充饑的食物,而是作為一種待客的佳肴,加入了許多名貴的、使茶的特點更加突出的佐料,如姜、椒等。在招待親友享用這種食物兼飲料的時候,生發(fā)出了一套禮儀程序。

  不論是原始茶還是真茶的初期,唐代以前的記載多集中在西南、中南的四川和湖北、貴州等地區(qū),更確切地說是在非漢族地區(qū)。陸羽《茶經(jīng)·七之事》中記載的與茶有關(guān)的事件要么是作者出身、要么事件的發(fā)生地點大多是在西南,有許多甚至指名是與少數(shù)民族有關(guān)。如三國·魏人張輯在《廣雅》一書中說:“荊巴間,采葉作餅,葉老者,餅成以米膏出之。欲煮茗飲,先炙令赤色,搗末置瓷器中,以湯澆覆之,用蔥、姜、桔子芼之。其飲醒酒,令人不眠。”荊巴指今天的湖北四川交界一帶,自古是非漢族人地區(qū)。四川人司馬相如《凡將篇》提到“荈詫”。也是四川人的楊雄在《方言》說蜀西南地方的人把茶稱為“蔎”。傅咸《司隸教》提到四川一個女個體戶作茶粥賣。張孟陽《登成都樓》提及“芳茶冠六情,溢味播九區(qū)”。傅巽《七誨》把云南和貴州的茶葉(“南中茶子”)作為全國名特優(yōu)產(chǎn)品加以介紹和歌頌。孫楚《歌》中有“姜桂茶荈出巴蜀”,也是把茶列入名產(chǎn)之一。晉代郭璞《爾雅注》特別提及“四川人稱老茶葉為苦茶”。《坤元錄》:辰州、溆浦西北的無射山,當?shù)氐纳贁?shù)民族有一種風俗:每當有喜慶的時候就聚集到有茶樹的山上去唱歌跳舞。唐代人樊綽在《云南志·云南管內(nèi)物產(chǎn)》中說“茶出銀生界諸山,散收無采造法。蒙舍蠻以椒姜和烹而飲之。”

  唐代茶圣陸羽(728-804)在著名的《茶經(jīng)》中介紹當時的飲茶方法是說“乃斫、乃熬、乃煬、乃舂,貯之瓶缶之中,以湯沃焉,謂之腌茶;或用蔥、姜、棗、桔皮、茱萸、薄荷等煮之百沸。”唐代陸樹聲在《茶寮記》中則說“晉宋以降,吳人采葉煮曰茗粥。”楊曄《膳夫經(jīng)》中也有相同記載。這種飲茶方法至今還流行在南方的湖南、廣西和貴州、四川等地的各民族之間,有的稱為“油茶”或“擂茶”。但是它的最早源頭應該是少數(shù)民族的飲茶習俗。藏族和北方從事畜牧業(yè)的民族的奶茶、酥油茶等,不僅僅是往茶水里倒奶,還可以放進許多干果(入核桃仁、葡萄干等),這些也是當時飲茶方式的沿流,因為這些民族的確飲茶習俗是唐代開始的,那時后還沒有出現(xiàn)泡茶習慣。

  現(xiàn)在的泡茶是到南宋才出現(xiàn)?!端问?middot;食貨志》說:“茶有二類,曰片茶,曰散茶。”散茶可能指炒青片茶。陸游《安國院試茶》詩:“我是江南桑苧家,汲泉聞品故園茶。只應碧缶蒼鷹爪,可壓紅囊白雪芽。”自注:“曰鑄則越茶矣,不團不散,而曰炒青,曰蒼鷹爪,則撮泡矣。”茶的飲食,其傳播的線路基本上是從南到北,從南方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到漢族地區(qū),再到北方少數(shù)民族和外國。因為茶俗是從南方少數(shù)民族中流傳到漢族地區(qū)的,因此南方少數(shù)民族的茶俗還保持古代的形式。而經(jīng)過漢族傳播到北方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時的茶俗還沒有變化為泡茶的時候,北方少數(shù)民族的茶俗也是保留了還未產(chǎn)生泡茶的習俗,入回族的蓋碗茶里就有枸芑、桂圓、棗、山楂、杏脯等,當然還少不了冰糖。

  文化的傳播和輸入往往在語言中留下痕跡,以前人們注意到茶葉從中國輸出外國有兩條線路,南線從福建沿海輸出,因此西歐語言中“茶”為tea等,就是福建漢語的借詞,而北線傳入俄羅斯等國語言中“茶”為chai,借北方漢語的“茶”(cha)。從中國少數(shù)民族語言中對“茶”的稱呼,我們也許還能找到漢語這各種“茶”的詞源。

  分布在我國中南和西南使用苗瑤語的民族和部分使用藏緬語的民族,他們的語言中“茶”與漢語沒有關(guān)系,如:

  貴州

  苗語:[tcen22](黔東方言)/[ki32](貴陽次方言)/[ki31](惠水次方言)/[tci11](麻山次方言)/[ji55](羅泊河次方言),革家話:[ki13](重安江次方言),仡佬語:[mpei13](安順話)/[mi33](山背后話)/[dji31dji31 ti31](居都話)/[khau55](紅豐話),木佬語:[kou24]

  湖南

  苗語(湘西方言):[ci33],土家語:[a21tshe55]

  廣西

  布努語:[tci42](另外一個詞[ntsa13]是漢語借詞),巴亨語:[tchi42],炯奈語:[tSi31]。布努語、巴亨語、炯奈語皆為瑤族使用。瑤族和畬族在歷史上居住湖南,后來才南遷到今天的廣西和廣東。

  廣東

  畬語:[khi42]。畬族一般認為歷史上曾經(jīng)居住在今天的湖南西部,后來才移動到今天的廣東、福建、浙江等省。畬語的“茶”與苗瑤語的同源。

  云南

  拉祜語:[la42],納西語:[le55],哈尼語:[la33pe33](哈尼方言)/[lo31khi55](豪尼方言),基諾語:[njo31la31],傣語:[la11](西雙版納)/[fou35leng31](德宏),拉基語:[tce35]。拉基語與貴州仡佬語關(guān)系密切。

  苗瑤語和仡佬語中的“茶”,也許是古漢語“槚”的詞源依據(jù)。

  傣族屬于百越系統(tǒng),傣族在飲食上有許多與廣西、貴州的壯族、布依族、侗族等民族相同[3],但是在對“茶”的稱呼上不同,而是與云南周圍其他民族語言有關(guān),說明傣族的飲茶習俗是到達云南之后,從周圍民族學習來的,而非百越民族原來所有。

  中南和西南許多民族的語言中關(guān)于“茶”的詞匯,現(xiàn)在指的都是真茶,而在古代則可能有兩種情況,一是指真茶,二是指原始茶。當真茶迅速傳播開后,有的語言借用了漢語的“茶”,有的則把原來本語言中指原始茶的詞轉(zhuǎn)指真茶。一些民族語中的“茶”既有固有詞又有漢語借詞,如云南佤語的[tcha]/[la],景頗語的[tcha35]/[pha31la31](葉子煮的粥),廣西布努語的[ntsa12]/[tci42],就是這種現(xiàn)象的反映。因為原始茶和真茶盡管都是用樹葉子煮成的湯汁,畢竟真茶附帶有更多的意義。許多語言中由固有詞和借詞組成同義詞的時候,借詞往往指新人的外來的東西,與固有的東西相同、相似的同時,還具有另外的特點。

  少數(shù)民族語言中的“茶”似乎與漢語有關(guān)系的如:

  廣西

  壯語[sja31]/ [tca31]、仫佬語[tsa121]、毛南語[tsa231]、瑤語[tsa31]、布努語[ntsa12]。

  貴州

  布依語[tce11]、水語[tsja31]、侗語[sje11]。

  海南

  黎語[de33](借自海南漢語)、臨高話[sa55]。

  東北

  滿語[tsai]、蒙古語[djε:](正藍旗)/[sai](陳巴爾虎)/[tsai](東蘇尼特)、達斡爾語[tSe]。

  西北

  維吾爾語[tSaj]、哈薩克語[Sai]、柯爾克孜語[tSai]、烏孜別克語[tSai]、塔塔爾語[tSεi]、撒拉語[tSa]、西部裕固語[tSSa][tSSa jezi](“茶葉子”)、東部裕固語[tSa]、土族語[tca]、東鄉(xiāng)語[tSSa]、保安語[tSSa]、錫伯語chai。

  西藏、云南

  藏語[tcha13]/[dja]、珞巴語[dja]、門巴語[tca35]、羌語[tSSha]、白語[tso42],獨龍語[tca55]、普米語[djou13],阿昌語[tSha31]、川黔滇苗語[tShua31]。

  云南一些民族語中的“茶”有漢語借詞也有非漢語詞匯,如佤語的[tcha]/[la],景頗語的[tcha31]/[pha31la31]。

  有人認為在西周的時候,居住在今天四川的巴、蜀等小國的少數(shù)民族就將茶葉作為貢品進貢給周武王。唐代封演在《封氏見聞錄》卷6“飲茶”中關(guān)于茶的記載說:“南人好之。北方初不多飲。”同時還說:“古人亦飲茶耳,但不如今人只溺之甚,窮日盡夜,始自中地,流于塞外。往年回鶻入朝,大驅(qū)名馬市茶而歸。”而蒙古諾顏山匈奴貴族墓中就曾出土茶葉。李肇《唐國史補》卷下記載了茶已經(jīng)傳入西藏的情況。

  茶葉從中國輸出外國有南北兩條線路,南線傳出的茶可以以英語的teaa為代表,而北線傳出的可以以俄語的chai為代表。

  南線從福建沿海輸出,因此西歐語言中“茶”就是福建或潮州漢語的借詞(廈門話“茶”白讀為[te24],文讀為[ta24],潮州話為[te55]),如英語的tea,荷蘭語和德語的thee,法語的the,意大利語tè、西班牙語、丹麥語、捷克語、挪威語、匈牙利語和瑞典語的te等。

  北線傳入俄羅斯等國語言中“茶”借北方漢語的“茶”(盡管北方漢語的“茶”讀音為cha,沒有i這個尾巴)如俄語的chai,阿拉伯語的shai,土耳其語的chay,葡萄牙語的cha,波斯語的cha,烏爾都語cha等。西歐的茶是荷蘭人第一次帶去的,同時也帶去年了“茶”的語音thee。而俄羅斯等語言中“茶”帶有尾巴i,我們認為是經(jīng)過北方少數(shù)民族語言去的,而不是直接從漢語中借去。(就象漢語的“俄羅斯”來自Russia,但卻是在這個詞穿過阿爾泰語地區(qū)而被加上了一個前音節(jié)o成為oros之后一樣)。因為從漢語的語音歷史和方言材料來看,都找不到來漢語的“茶”帶有i尾巴的。盡管周圍其他國家當時的茶是直接從漢族地區(qū)進貨的,但是在這之前卻可能是從鄰近的非漢族地區(qū)接觸到茶。

  原文載張公瑾主編《語言與民族物質(zhì)文化史》,民族出版社,2002。 

責編: hh
普洱茶品牌推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