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尋知音:風從云端來……

  清明,在老家炒茶,貪戀指間揉搓出來的那一份清香。彼時,峽江里有淡淡薄薄的雨霧。山鄉(xiāng)里住戶其實已經(jīng)很少,晚上站在院子里,有風吹來,尚覺涼意,細聞隱隱有攤涼鮮茶葉的香。散落山里幾間農(nóng)房的燈光和天上的星星一起閃跳,只覺得時光悠遠極了。

  其實,凡事若能映照過往與當下,有時候不自覺間就會成為一種美好。正這樣想著的時候,風鈴草從微信里敲過來三個字:我要喝。簡單直白有不容分說的肆意?;爻欠忠恍“杞o她,她不滿意茶的味道又疑說:你炒的?

  她隨意慣了,沒心沒肺地說詞,我一直懶得理。到是她說想要做一本書,問我是不是也寫幾行字放在其間時,我眉宇間突然反射般地跳動了幾下,心想,她終于沒忍住。

  文字、攝、旅行,一份看似平淡的生活,卻也有風生水起的笑意,何況她偶爾還能料理出一份茶香,總是能惹得塵世里吾等妒意偶生的?!稁е畠喝ピ贫恕?,這樣的用詞只合她敢。拿到書稿,細讀下來實在有點擔心。她如疼女兒千千一般珍惜的文字,一向舍不得示人的圖片,哪一樣都是她的心頭肉,現(xiàn)在終于肯交出來了。而我胡亂碼下的文字,會不會臟了她的圣潔?

  她原不叫風鈴草。青澀歲月里,臨江這座不大的城市里,偶得機緣在網(wǎng)間識得,塵世里和她其實少有牽絆。風鈴草這幾個字,應該還可以算是我的版權(quán),我原是把《平凡的世界》里潤月兩個字掉轉(zhuǎn)過來放在風鈴草三個字前。她嫌俗,扔了,留下風鈴在草間搖蕩。十年,聽她聊過很多。畢竟是泛過苦海的女子,萬般無奈傾刻間都化為了覺岸,慈云法雨里練就了一份清淡,莊嚴如佛頓感歡喜,是她自己的造化。

  現(xiàn)世里,她開一片小店,維持著知足的生計。掩在幾顆高大的梧桐樹里,夏日里很是蔭涼。無聊時托人算過她的時辰,知她生木,后來到家里吃飯,見著她先生,果然高高大大。只可惜那時聊過的幾十萬字,丟在網(wǎng)間再也找不到。

  風從云來,木遇雨生,風鈴掛在屋角,聲音傳得很遠。她有說走就走的勇氣,有浸淫、緩泡、耽溺的些許趣味,一直沉于她獨自的天地。其實倔得狠,想做的事好歹沒有人能勸得住,只好嘲笑她不知放下。性淡如佛,卻執(zhí)迷癡著于一份善念不放,想著她就算被騙著賣了,也還會幫著人數(shù)錢的。

  那日,她短信說在陜北聽秦腔,感動得一塌糊涂,我知她斷不肯輕易訴說感動,卻也只回了她四個字:活著,回來。

  汶川地震,她去當志愿者,及至現(xiàn)在,仍然幫著一個孩子,當親人一樣對待;曾為一個患腎衰的孩子到處找錢,因著我一句從善需得有理智,差點和我吵架絕交;她喜歡幫那些沒著沒落的人,即便被賴上時有點氣惱,事后卻絲毫不長記性,還會一如既往地幫。原是草命,因之風鈴,就如風從云端來,有時候不管你愿意不愿意,都會拂過你的臉,帶給人溫潤的氣息,盡管有時候亦寒涼。

  和她說,剛炒的新茶,泡開淺嘗,會有一絲煙火味道,她笑我矯情,其實那幾兩手工茶,妙在前二泡毫無苦澀,倒有些許甜意。從尼泊爾回來時,我搶了她一串骨制的佛珠,潤白如玉,握在指間,冰涼,真真寒意十足,當時覺得就不是好兆,想不出原因。

  前幾日,尼泊爾大地震,我說算是應驗了,她哭,恨不能再飛去。生如茶,只好勸她。釅濃時要化得開,味淡時要不單薄。凡事原不該刻意,就如茶與水遇,都不是我們可以左右的。聚如月升,溫潤;散則若星辰,寂廖,知道風一直都在云端,其實已經(jīng)很好。

  想來,她自詡為茶人,骨子里卻是風一樣的女子,刻意內(nèi)斂,卻總是要微微惹塵的。好在,那一份清澈的目光里,總有著七分禪意,三分牽掛,能夠讓人放心。

責編: 水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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