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陵江東岸油茶

  主人的兩個孩子小的在剝花生,大的在砸核桃,果仁被主婦放入石臼舂了幾下,成為小小的顆粒,又有匙子舀入火上的油罐。
  嚴(yán)坪村地處嘉陵江東岸,山高林深,幾個自然村象晨星般散落在被林木包圍的山頭上。
  村子很小,村東掛著一條近七十米高的細(xì)瘦瀑布,落澗有聲,遠(yuǎn)傳數(shù)里,令人想起馬遠(yuǎn)的山水畫。村里很少來客,我們的到來,便成為全村人競相奔走的新聞。
  走入一家小院,在堂屋坐定,主人熱情的爬上梯子從閣樓里取下簸箕核桃,皮薄、肉飽,嚼得口齒生香,主人招呼主婦備菜,半天也不見出來,心里不由挺納悶,想必沒有燒好開水吧。
  堂屋的中央有一個中間用透底鐵圈圍起,四周支著方木架的火盆。熱汗落盡,四月的黃昏的確令人寒意驟生。大家不由自主圍坐于火盆四周,七手八腳放入幾段干燥的圓木,煙氣過后,火苗竄起,引得一陣嗚呼。
  主婦拿來一只象咖啡壺一樣的平常的帶把陶罐,口沿上開著一個注口,又把一只小巧的白瓷杯放在火盆架上。她既沒有往里放茶,也沒有往里注水,“喝茶”?我腦子里閃過這個詞,她的舉動引起了我極大的好奇!
  約半斤菜油被倒入罐中,待油熟過,又加入兩湯匙食鹽,食鹽在油里卟叭幾聲之后,一股炸鹽的清香四溢開來,大家的目光全集中在主婦手上,四周一片寂靜。
  主人的兩個孩子小的在剝花生,大的在砸核桃,果仁被主婦放入石臼舂了幾下,成為小小的顆粒,又有匙子舀入火上的油罐,同時又加入幾匙面粉和一把芝麻,這里才放入大家極為關(guān)注的主料——茶,是青茶,去年的青茶,色碧條飽,香氣更是濃過當(dāng)初,我被深深吸引了。
  接下來主人端來一杯開水,只向罐里加入一點點水,一陣爆響之后,向白色的瓷杯里倒出了只有一口左右的略帶褐色極濃的茶汁,微笑著問我們:“誰先嘗一口?”我當(dāng)仁不讓端起來一抿嘴呷入口中,甘冽醇香之余大叫“這么咸!”主人笑著說:“越喝越淡。”
  注水、倒出、端杯子……隨著罐里的六種東西越來越少,茶水的成分自然增多,正應(yīng)了那句古語:“入之愈深……而其見愈奇。”
  平生第一次不經(jīng)意中品嘗了隴南山區(qū)別具一格的罐罐油茶。
  油茶的用料全是山中所產(chǎn),加以簡單而極富創(chuàng)造性的組合加工,便成了今夜令人永遠(yuǎn)難忘的佳飲。三種油料作物在青鹽的調(diào)和加之茶、水、面粉的生發(fā)下變得韻味無窮,滿是野意,由于出茶少,且是傳杯而飲,正體現(xiàn)了茶道的境界——平等與和諧。
  此味正應(yīng)天上有,而油茶的妙處,卻令人在事隔多年,不時地憶起、聊起,卻沒有一個人能準(zhǔn)確地用語言把它的風(fēng)致表達(dá)明晰,謎一般的油茶,智慧一般的品質(zhì)??!
  晚餐在喝茶盡尾聲時備齊,所有的罐中物,都被我們“喝”光,一個油罐,清爽如初,令人想起禪意的“空”來。
  呆呆的木頭方桌——時下都市居室新潮的寵兒,上有四個菜——腌蕨菜、涼拌魚腥草、鮮筍燒臘肉、何首烏燉子雞,佐以自配的藥酒。一時間大家都有刮目之嘆。
  熱烈的氣氛令主人一家分外靦腆,我紅著臉扯著嗓子說:“穿山豹(主人大號),就這些東西在城里開個風(fēng)味屋,不出一年,準(zhǔn)發(fā)!”主人無言,只是微笑。
責(zé)編: app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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