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在德云寺

  大姚妙峰山德云寺,群山環(huán)抱,古木森然。方丈室前的庭院,竹影婆娑,清泉泠然。
 

  平時,小院清寂無人,只有鳥兒和松鼠在鬧,茶幾在西壁屋檐下默然在著,好茶、座具、茶具一應(yīng)俱全,誰閑步到這里,冒出喝茶的念頭,就坐下,燒一壺水,選一種茶,泡一壺茶;喝好了,簡單收拾,悄然離開。小院如平靜的一潭水,人來,風(fēng)起,蕩個漣漪;人去,風(fēng)過,寂然寧靜。
 

  頓海法師在那里喝茶的時候,小院里通常都起稍大一點的波瀾。因為他的身邊,常圍坐著幾個人,有弟子,有居士,有香客。
 

  頓海法師活潑,善言,機鋒銳利。

  飲茶間,有人問前程,頓海法師講前程,結(jié)語實無前程;有人問生意,頓海法師言生意,結(jié)語實無生意;有人問情感,頓海法師論情感,結(jié)語實無情感;有人問養(yǎng)生,頓海法師談養(yǎng)生,結(jié)語實無養(yǎng)生;有人問坐禪,頓海法師語坐禪,結(jié)語實無坐禪;有人問煩惱,頓海法師釋煩惱,結(jié)語實無煩惱;有人問生死,頓海法師說生死,結(jié)語實無生死。頓海法師隨機接引,隨方而喻,但句句圓融,不離當(dāng)下,不離本心。
 

  與頓海法師言茶。頓海法師說喜飲淡茶,偏好龍井、鐵觀音,且投茶無多,茶味雖淡,茶香綿長。頓海法師又說其實他對茶無所偏好,如此飲茶,無非是腸胃無福消受別的茶,好茶萬千,只取一二撮茶飲,溺水三千,一瓢已足矣。我茶癮大,頓海法師的茶于我無味,于是乎,茶幾上泡的是兩種茶,頓海法師的龍井和我的生普,一濃一淡,各享其味,相對無礙。
 

  頓海法師好茶極多,茶幾旁各個茶類,各種包裝的茶觸手可及。妙峰山在云南,這些年云南普洱茶盛,上山居士香客,供養(yǎng)法師普洱茶極多,且大多是上品,冰島、昔歸、班章、勐庫、景邁、易武、布朗各座茶山的生普、熟普應(yīng)有盡有,且大多是古樹純料的上好茶品。可這些茶,到了頓海法師這里全都是茶,了無分別。這不,屋檐下的橫梁上,這里夾一餅,那里夾一餅,夾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完全沒有絲毫精貴的感覺。某日中午,溜達到下面,竟見幾只松鼠在茶餅間嬉戲,仿佛那是它們領(lǐng)地的玩具。它們玩具中的兩餅茶,就是自己早上敬送頓海法師的。他接過去,站起身,就瞇著眼睛,把它們?nèi)诹宋萘荷稀?/p>

  頓海法師足跡遍五湖,廣結(jié)善緣。四方禮敬的茶,也匯聚這里。
 

  無論它們是些什么茶,到了這里,都統(tǒng)統(tǒng)是無相的好茶。區(qū)別只是它們的所在:如果是桶裝茶、盒裝茶、袋裝茶,就被放進了一間屋子(而那間屋子,和德云寺里的大多數(shù)屋子一樣,有門,有鎖,但卻沒有上鎖);如果是餅茶,就被夾在了觸手可及的屋梁下。
 

  如此存茶,用頓海法師的話說,無它,僅只是方便而已。
 

  我說,眼前這些茶的最終去處,是空,是幻。
 

  頓海法師說,眼前既空,當(dāng)下亦幻。

責(zé)編: 水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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